深夜，塞西莉娅从梦中浑浑噩噩地醒来，冷汗沾湿了后背，胸口重的喘不过气。

    她看着天花板，眸子好一会儿才找到焦距，她难受地想翻个身，这才发现汤姆又像抱抱枕一样把她用力搂住，胳膊腿压她身上了。

    她面无表情地把汤姆挪开，小心地踩着棉拖下地，尽量不发出声地打开门，打算去厨房喝杯水。

    路过客厅时，她无意间目光一扫，顿时汗毛倒竖，刹那间手脚冰凉，僵硬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漆黑的客厅里，白色睡袍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落地窗前，连呼吸的迹象都看不到，他低头看着地板上的什么东西，黑眸毫无神采，像两条漆黑的隧道。

    一瞬间，云层散开，月光映亮他无波无澜的表情，苍白的嘴唇显得更加阴冷。

    她僵硬地看了一会儿，感觉身体逐渐收回了控制权，她快步走过去，白影终于有了动静，他转过脑袋，与刚刚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塞西莉娅蹲下身，小男孩配合地微微垂下头，平静地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窝里的小狗，毛茸茸的身体轻轻起伏着，显示着主人虽然微弱却货真价实的生命。

    “宝贝，怎么不睡觉”

    塞西莉娅心勉强坠地，心有余悸地问道，她勉强笑了笑，目光移到他光着的脚上，语气不自觉染上责怪，“而且也不穿鞋。”

    “”

    她耐心地等了片刻，见他依旧没有回应，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小男孩肩，把他抱到怀里，朝卧室走去。

    她已吓得一身冷汗，但抱起小孩才觉得他比她还凉，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她赶紧把他抱到床上，拿被子裹起来，打开暖橘色的台灯。

    她温柔地问道“做噩梦了”

    小汤顿了顿，迟疑地点了点头，轻声说“我梦见它死了。”

    他说，灯光下眼睛亮晶晶的，隐隐好像有点泪光，他脸色苍白，真的很害怕的样子。

    塞西莉娅揉揉他的脑袋，蓬松的黑发在手下手感很好，“那，确认过了吗”

    小汤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神，看不出情绪。

    “好，那就睡觉吧。”

    塞西莉娅关掉灯，翻身上床，掀开被子自己也转进去，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哼。

    小汤歪头，看了她一眼，“你要在这里睡”

    “嗯，因为”塞西莉娅忧郁地叹了口气，“你父亲，睡相太差了。”

    “来，给我蹭个床。”她毫不客气说，理直气壮占了半边床，霸道地一把搂住小汤，软乎乎的没骨头似的，像搂个玩具一样，把他按在怀里，一手乐在其中地揉着他的头。

    她感觉小孩身体慢慢放松，呼吸变得均匀。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睁开眼睛，微微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孩，浅色眸子清亮如雪。

    她知道，自己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那一刹那，她十分确信，他想杀了它。

    汤姆早晨完全是把门撞开的。

    咚得一声巨响，塞西莉娅半梦半醒间心脏差点飙出来，吓得猛坐起来，顶着稻草般的头发，懵逼地看着他。

    “塞西莉娅”

    “我刚睡醒，什么事”

    汤姆身上带着刚睡醒的床单气息，眼睛隐隐有些血丝，他快步走到她跟前，恨恨地咬牙道“你跑去哪里了，你知道我早晨起来看到你不在，我是什么心情吗”

    塞西莉娅

    她不知道。

    “亲爱的对不起我错了”她立刻说道，眨巴眨巴眼睛，软着嗓子讨好地说“别生气了，我下回跟你报备还不成而且我不会走远的，撑死也在这个家。”

    汤姆冷哼一声，她掀开被子下床，张开双臂抓住他的胳膊，扭股糖一样缠在他身上，笑眯眯地转移话题说“亲爱的，我饿了，我们去吃早餐好不好我想要你上次给我咖啡的那个奶油拉花。”

    她赶在小汤被吵醒前，拉着他出了房间，反手背上门，两人坐在餐桌上，她看着汤姆一边阴沉着脸，一边给她拉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她出神地戳着碗里一块面包，“汤姆，你说它能活下去吗。”

    “难，”闻言，汤姆神色也严肃起来，毫不犹豫地说“这种没满月的小狗，本来身体就脆弱，何况是流浪狗，本身就可能带有各种毛病，死了也不足为奇。”

    塞西莉娅“哦”了一声，忽然对面前的早饭失去了欲望，拿着冲好的奶装进奶瓶，去客厅抱起小狗，试着给它灌进去。

    然而她无论怎么试，也只能喂进去一部分，更多的奶顺着它嘴角流下，被它吐出口，塞西莉娅叹了口气，摸摸它的脊背，把它放了回去。

    从捡到的第二天起，它的状况便每日递下，起初还能吃一点碎肉罐头，后来连奶和水都要硬灌，整日昏昏欲睡，看上去奄奄一息，很快不需要任何操作就会一命呜呼。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认真地思考着。

    小汤为什么会试图杀了它。

    身后传来脚步声，小汤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见到她立刻放下手，大眼睛睁得溜圆，紧张不安地问道“它他还活着吗”

    “活着呢，我刚喂完，别急。”塞西莉娅安慰地说，小汤不放心地走过来，捏捏小狗的腿，又揉揉它的脸，确认过后，他松了口气，庆幸地直起腰。

    塞西莉娅却不自觉捏紧了手，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她希望刚刚他脸上滑过的一丝失望，只是她的错觉。

    但无论是真是假，保险起见，她今天一定会密切关注他。

    这一天，塞西莉娅过得格外提心吊胆，时刻注意着小汤，借着陪他玩的借口，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在她的努力下，小汤表现得一切如常，只是时常在玩到一半时，忽然跑去确认小狗的死活，每一次他的结果都是松一口气，除此之外并无其它，早晨的失望似乎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谁知到了晚上，还是出事了。

    塞西莉娅把加冰的柠檬水送到汤姆的书房，和他调笑几句，心里记挂着小汤，不敢多逗留，很快回到客厅。

    她第一反应看向小狗的位置。

    小汤正蹲在那里，一只小手向前探出，小狗在他手心里舔食，有香甜的气息溢出。

    她脑内当场炸开，几乎是小跑过去，一把捉住他的手，差点把他扯倒，紧接着，她倒吸一口冷气，看着他摊开的手，白嫩的手心里躺着一块咖色的甜品，因为融化而变得黏糊，散发着微微苦涩醇香甜气。

    小汤有一瞬间慌乱，旋即立刻镇定下来，挣扎着把手抽出她的禁锢，干巴巴地说“我只是我只是想和它分享零食”

    塞西莉娅没有理会他，她慌慌张张地抱起小狗，朝书房跑去。

    小汤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抓着那块融化的巧克力，他一咬牙，也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一头钻进被窝里。

    黑暗包裹着他，厚重的被子压着他的身体，他闭紧眼睛捂住耳朵，似乎要把牙齿咬碎，控制自己不要去听门外的动静。

    他没有错，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开始在心里说，后来索性小声念出了口，洗脑般地对自己反复说着。

    他只是想分享零食，他没有希望它死去，他对它没有任何坏心思。

    他没有做错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子里难以忍受的闷热，加长了对时间的感触，他像是被放在烤箱里加热烤熟，他一声不吭地忍耐着。

    忽然，他听见平稳的敲门声，以及女人的声音，“小汤，出来一下。”

    傻子才出去

    他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点，像个正作茧自缚的蛹。

    “出来，我保证不骂你，也不打你。”女人声音轻飘飘地说。

    鬼才信

    他闷声不吭，安静地宛如从世界消失，终于，女人的呼喊和敲门声一同停下。

    他吐出一口闷气，微微松开攥紧被子的手。

    一阵清亮的感觉袭遍全身，他起初以为是姿势改变的缘故，直到第二道风袭过，他愣了一下，迅速丢掉被子，抬头震惊地看向窗外。

    是塞西莉娅。

    原本紧闭的窗户此时大开，她一手抓着窗沿，身上绑着绳子，看上去是从隔壁房间爬过来的，她脸色苍白沾着冷汗，却对他莞尔一笑，轻灵地跃下窗户，当着他的面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锁。

    “听好，”她语气温柔地说“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得答应，好吗不然会叫别人担心。”

    小汤坐在床上看着她，身体无意识地微微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塞西莉娅走近，把他抱在怀里，抱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翻过他的身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这时他看见自己身边放着什么，他拼命扭过头，可是塞西莉娅捏着他的下巴，力气不大，却执着地把他转过头来，面对着身体抽搐的小狗，面对着他造成的后果。

    “别乱动，”她柔声说“也别闭眼没什么好怕的，乖，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我不不要”他尖叫着，扭动挣扎得更厉害，“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分享零食给它”

    “嗯，我知道，所以看着。”塞西莉娅不为所动，依旧平静而温和地说“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但无论是不是，你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特别是对这种剥夺了他人生命的行为。”

    她看向汤姆，示意他可以开始。

    汤姆带着橡胶手套和口罩，身上还穿了个围裙，得到指示后，他拿起一旁的稀释过双氧水，强行往小狗嘴里灌去。

    双氧水冰冷苦涩，小狗拼命摆着脑袋，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叫。他冷着脸，一把按住它的头，强行掰开嘴，一大杯水就被硬生生灌了进去，他捏住它的嘴等了半晌，一松开它就吐得天昏地暗，抖如筛糠，仿佛连自己的生命一起呕出体外，大股大股清水从沙发流到地上。

    小汤尖叫得更凄厉，几乎把嗓子喊破，好像被按着洗胃的是他，他努力想转过身，又一次次被塞西莉娅耐心地扳了回去。

    眼前的场景给他带来的压迫，不亚于当年第一次看到同伴的尸体，一股莫大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内心，简直要把他心脏活生生捏爆。

    他双目赤红地瞪着塞西莉娅，嘶哑地吼道“放开我我没做什么”

    她再次摆正他的脑袋，“嗯，我知道哦，无心之举有时会造成很糟糕的后果，所以你看着就好。”

    “我不想看”他声音发颤，沾上哭腔，“我没错我没做错放手让我走”

    “小汤，你貌似没有搞清状况，”她声音悦耳，轻松地说“这不是惩罚，我只是想叫你看清结果。”

    “我说了我不想看”

    他歇斯底里地喊道，头脑混沌之下，开始踢打她的大腿和上身，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抓出血痕，掐出淤青，塞西莉娅却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无动于衷，唯一在乎地只是叫他仔细看，看清楚了，刻在脑海里，一辈子也别忘。

    汤姆停下动作，看了他们一眼，塞西莉娅立马说“继续，别停。”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没有用，塞西莉娅，我告诉过你，已经太迟了。”

    “那就做到它死。”她不假思索，轻柔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恶毒后妈确信

    虽然给小狗起了名字，但写的时候还是叫小狗了

    因为试了试，感觉真的很怪。

    “阿布死了吗”

    “阿布要死了”

    “阿布舔了舔小汤的手指”

    就 怪怪

    谢谢上次的评论，我直接爆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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