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记酒楼, 总店。
为了给风老爷筹备寿宴所需,容妗姒事事亲力亲为,整整筹备了四天。
容记酒楼即将转型的好消息, 也在秀儿和巧儿的操控下在城中传开, 一面倒的好消息, 让城中百姓们都无比期待,想要见证这场变革的全过程。
造势也很成功,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眼瞅着明天就是寿辰之日, 却异变突生。
赵坤烈带着坐在轮椅上, 腿伤还未痊愈的弟弟赵坤成,以及数十名仆从气势汹汹的登门。
俨然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容妗姒你出来”
“容妗姒出来”
“容妗姒赶紧给老家少爷滚出来”
食客们瞧着他们这架势, 也都停下手中的筷子,坐在一旁看戏。
“你说他们大张旗鼓的跑来容记酒楼干嘛”
“还能干嘛,找容东家呗,没看都把那个残废给带来了嘛。”
“到底是怎么回事赵二少的腿跟容东家有关系”
“这你都不知道你也太孤陋寡闻了。”
“还请兄弟说上一说, 小弟昨日才回城,这些事还不曾听闻。”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不知道呢, 是这么回事,当初赵二少想要掳了容东家, 都跟荀海做好了扣,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也就是陆神医直接把所有人都放倒了, 更是断了赵二少的一条腿。这不就出现眼前这一幕了嘛。”
“搞了半天是来寻仇的, 赵家也忒不要脸了。”
“嘘,兄弟你可小点声,被人听到小心一起遭殃。”
周围议论声四起,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都是在骂赵家的两兄弟。
赵坤烈为人心肠歹毒,做事极端不留余地,直接无视了那些嚼舌根子的人。
他非常明确自己今日到此的目的,对此他势在必得。
容妗姒也在两名小丫鬟的陪同下,不急不缓的下了楼,站在二楼的围栏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不速之客。
“你们赵家三番五次来我容记酒楼闹事,真以为我容妗姒一介女流好欺负吗”她冷声斥道,心里并不知晓对方因何而来。
赵坤烈仰望着宛如九天玄女下凡,美貌不可方物的女子,薄唇轻勾,语气轻佻的道“当然是来拿回属于我赵家的东西。”
“赵大少你走错门了,这里是我容家的产业,与你们赵家毫无瓜葛。”她面容沉静,心中疑惑万分,却面上不显。
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表现出一点点不自信,都会被赵家的这头狼狠狠地咬上一口。
尤其是容记酒楼正值转型之际,更是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否则功亏一篑不说,势必会毁掉酒楼的金字招牌。
“有没有瓜葛可不是你说的算。”他冷冷一笑,不紧不慢的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纸打开,继续道“在座的有识文断字的人,都可上前一观,大声读一读这上面写的究竟为何。”
一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食客,自告奋勇道“我识字,我来给大伙读一读。”
赵坤烈毫不在意的举着手上的指,那人微微弓着腰看着他手上的白纸黑字,逐字逐句的念道“我容庆元,愿以容记酒楼总店为抵押,偿还赵坤烈十五万六千两百两,期限三天,若三天后无法偿还所欠银两,则所抵押房产归赵坤烈所有。”
先不说被用来作为抵押物的容记酒楼,单单是那十五万六千两白银,就足够令人吃惊了。
大厅里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错过些什么。
容妗姒的呼吸一滞,努力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依旧十分冷静。
她古井无波的眼眸,与赵坤烈满含戏谑的眼神相对视,漠然的道“容庆元非容氏宗族嫡系血脉,并无继承权,遂无权以容记酒楼为抵押物。”
“而且我并不知晓他身在何处,赵大少若想要回欠款,大可去柳城。”
她解释的很清楚,就连围观众人也纷纷点头,觉得此事就该这么处理。
毕竟像容氏这种大家族,继承家业的只能是嫡系子弟,就算是嫡系也要按照年纪性别进行排序。
旁系分支想要上位,就只能等到嫡系一脉绝后,那还要看你这一支的血脉是否纯粹,距离嫡系血脉相近与否。
还要考量这一支的人才数量,对家族的所做出的贡献,进而才能初步断定是否可行。
单看容庆元签字画押的字据,根本立不住脚。
赵坤烈轻哼一声,嗤笑道“你们以为我赵坤烈是什么人,好好看看这张纸上面的印信,明明白白的印着容记酒楼四个大字。”
“就算容庆元身为旁系,无权分配族中产业,至少这枚印信可以吧。”
“除非容妗姒你想推翻整个容氏宗族”
容妗姒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就想去看字据上印着的印信是真是假。
可很快她又冷静下来,掌印早就被她藏起来了,容庆元再无孔不入,也根本就触碰不到掌印。
何谈在字据上留下印信,显而易见那上面的印信是假的
思及于此,她反倒不急了。
毕竟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赵坤烈千方百计,又劳师动众的来一趟,总不会真的以为,能在这讨到什么便宜吧。
见她半晌不吭声,四周不禁响起淅淅索索的窃窃私语声。
大家交头接耳,都在小声议论。
“依我看,容东家要认栽了。”
“不认栽也不行,毕竟印信在上面印着呢。”
“可不是,就算不把容记酒楼赔出去,至少那十几万两银子是赖不掉了。”
“还好我家小门小户的,若是也出了这么一个烂赌的败家子,我非把他腿打折不可。”
“哼,我干脆直接打死,免得祸害家人。”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到容妗姒身上,想要看她是如何选择。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大家都心急答案,却又谁都不敢催促。
坐在轮椅上,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赵坤成,双眼中迸射出灼热的光,死死的盯着站在二楼的围栏后的那抹倩影。
仿佛看待即将到手的猎物,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然而他想象中的震惊也好、绝望也好、歇斯底里也罢。
这些统统都没有
容妗姒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着一切。
无论事情演变到何种地步,都无法牵动她的心,进而影响到她的情绪。
他有些不安的看向自家大哥,赵坤烈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小弟别急,她只是在强撑罢了,一会儿大哥就让她跪下来求你,心甘情愿的沦为你的玩物。”
赵坤成被安抚,更被他画的大饼,吸引的心潮澎湃。
想要马上看到容妗姒,无助的跪伏在他脚下,祈求,哭诉,他的怜悯。
任由他侮辱、讽刺,乃至摧毁她所有尊严与骄傲的亵玩。
“我也很好奇,姒姒你会如何选择。”一道有些喜悦又有些轻挑的声音,自容记酒楼的大门外响起。
陆清万分庆幸,自己之前选择脱离大部队,率先加速返程。
否则小姒姒就要被人欺负了去。
原本古井无波,一脸淡然的容妗姒双眸蓦地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是她。
是她回来了。
她终于回来了
顾不上强敌环伺,容妗姒如一只翩跹飞舞的彩蝶,放下所有矜持与淡定,奋不顾身的奔向声音的源头。
奔向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裙摆飞扬,脸上洋溢着喜悦笑容的绝美女子脸上。
看着她扑进一个人的怀里,喜极而泣。
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只有极少数人心中了然。
今日之事,赵家的两兄弟,怕是要栽跟头了。
陆清紧紧拥住奔向她的小女人,闻着她发间熟悉的淡雅清香,一直漂泊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动作轻柔的拂过她柔顺的发丝,轻声安慰道“姒姒,我回来了。”
“嗯。”侧脸贴在她的胸口,听着她强有力的心跳。
容妗姒的心也不再彷徨,她总是在自己身处危难之际,宛如神兵天降,出现在自己身前。
另一边,像是旁观者的赵家兄弟,心里却都犯起了嘀咕。
赵坤烈没想到,陆清会突然回来。
而赵坤成却害怕陆清,怕到了骨子里,见到她的瞬间便心生怯意。
他偷偷握紧轮椅两边的扶手,脸色也变得有些许不正常的苍白。
陆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不已,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呦呵,这不是赵家的二郎嘛,怎么有空来我们容记酒楼”
“还带了这么一大群人,准备捧场呢还是砸场子呢”
分分钟土匪之气横行。
赵坤成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屁来,还是他大哥赵坤烈看不惯弟弟的窝囊样,主动开口道“陆神医何必吓唬一个小孩子,我兄弟二人只是按规矩要债罢了,什么砸不砸场子的,太野蛮有失我等世家风范。”
骤然转换的嘴脸,还真是让人心中鄙夷,只是没人敢当着赵家这头狼的面说出口而已。
听他这么一说,陆清怎么觉得自己这么牙疼呢
只比自己小两岁,已经二十二岁的大男人,竟然被亲哥说成是小孩,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陆清拦着容妗姒的肩膀,让她安心的倚靠在自己怀里,“讨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阵子你弟弟也干过这事。”
“由于他是初犯,我只打断了他一条腿小施惩戒。”
“你们确定这次不是误会”她很善良的再次提醒道。
大有一种我是好人,你们别跟我闹得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