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医师就算做义诊, 一天也就足够了。
可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陆清的开设的医馆门可罗雀,反倒是临街的义诊还在火热进行中。
病患排成的队伍穿街过巷, 犹如蜿蜒的人形巨龙,引来无数百姓驻足观望。
最夸张的一次, 队伍都排到了医馆的大门口。
陆清悠闲的躺在摇椅上喝茶水,就像看西洋景似的, 看着自备小板凳坐在队伍中, 等待就医的病患。
“老师,那人真是太过分了。”忍无可忍的亓舒雅气恼的道。
陆清无所谓的摆摆手,哈了个呵欠道“今日的阳光真好,暖暖的晒得人昏昏欲睡。”
“老师”她不满的蹙眉道。
“哎,你这孩子, 气性怎么这么大,人家做义诊是好事,你有什么好生气的”陆清有些无奈的道。
她倒是不在意义诊的事, 只是有些好奇, 一位初来乍到的医师, 不在城中的药铺购买药材,也没见哪个药材商人给他送过货,用来赠送的药材却不曾或缺。
她也曾好奇的跑去看热闹, 那位医师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长得浓眉大眼, 相貌堂堂,气质温和,穿着也比较普通,身后还跟着一名面红齿白的小药童。
医术也很好, 至少要比临渊城那几位名医要好。
最让她诧异的是,对方竟然会用,早已失传的一门针灸之法。
虽然学的还不到家,但也有几分火候,看来是师出名家。
亓舒雅看不惯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抱怨道“老师,就算他是为了临渊城的百姓好,可他这么做让那些开设医馆的医师,要如何过活”
“等他义诊结束,拍拍屁股走人,那些没钱看病的穷苦人,又该由谁来治疗,病情反复之下可是会丧命的”
陆清扭过头,好笑的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道“你想怎么样把他赶走,不让他继续义诊还是你想接手这些穷苦的病患”
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可又有什么用
只能逞一时口快罢了。
亓舒雅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
她只是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让她具体说出要如何应对,却也是心里没有底。
踌躇了半天,才无力的垂下头,只是垂在身体两侧的的手,还倔强的攥着小拳头。
她坚信医术通神的老师,肯定会有办法。
只是她不想说,不想管,更不想做那只吃力不讨好的出头鸟。
容府。
多日不曾开启的大门突然敞开,约莫二十多名仆从,丫鬟,在容兰和容芷的带领下,抬着三副担架。
分开人群,一路挤到队伍的最前面,途中被他们驱赶的穷苦百姓们,却是敢怒不敢言。
容兰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理智告诉她,自己不应该蹚这趟浑水。
可年仅十四岁,心地善良纯真的容芷,哪知道父亲和大哥,当初的所作所为。
一直都把他们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在容孝昌父子的央求下,不同劝阻一意孤行,带着他们出门求医。
明摆着要跟陆清唱反调,她担心会出差池,也只能跟出来看着,必要之时也能解释一二。
“哎呦,你们这群没轻没重的狗东西,轻点,轻点。”
容庆平趴在担架上,被颠的创口处,一阵钻心的疼。
他越疼,就越狠陆清和容妗姒,要不是那两个贱人,他何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只是他自己也不想想,这事怪的着人家小两口吗
要不是他们太过张扬,还没怎么样,就开始大摆宴席庆祝,哪里会惊动毫不知情的楼知府。
又怎么会落得当街宣判,用刑的结果。
“大哥,你没事吧,手底下都轻着点。”容芷焦急的问道。
容庆平都快烦死她了,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她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也配叫他一声大哥
若不是现在还得指着她带自己去求医问药,他肯定早就张嘴开骂了。
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与她虚与委蛇。
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艰难的道“芷儿,大哥没事,还有多久才到”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纵使心里有千百句话,也无济于事。
一心想要救治祖母和父兄的容芷,根本就听不进她说的话。
容芷一边跟着队伍走,一边朝前张望道“快了,快了,转过街角便是。”
她心里也在琢磨,那位医师到底能不能治得好祖母和父兄的伤。
要是治不好,希望破灭,他们该有多伤心难过。
脑子里一直在胡思乱想的她,也没注意到刚刚路过的一家医馆,也没发现悄然离队的姐姐。
容兰悄悄离队,小跑着到躺在门口摇椅上晒太阳的陆清身前,急忙解释道“妹夫,事情是这样的”
“你不用解释,他们愿意去就去,我根本就不在乎。”陆清打断她的话道。
也是真的不在意,哪怕就算是治好这一次,他们也会躺下第二次,第三次
制止彻底失去生命,停止呼吸。
毕竟谁都阻拦不了,几个一心找死的人。
容兰还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妹夫,你别这样,是父亲和大哥非吵嚷着要去,侄儿年幼心软,经不起他们一个劲儿的哭求,这才答应带他们去试试。”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陆清点点头,语气平和的道“我真没生气,容兰姐你也去吧,免得他们找不到你,又要为难与你。”
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容兰委屈的抿抿唇,“那,那我就先过去了,要是有什么情况我再来通知你。”
见陆清淡笑着点头,她才提起裙裾小跑着追了上去。
提起茶壶给自己添了茶,美美的喝了一口,就听亓舒雅问道“老师,您就不想过去看看热闹”
陆清放下茶杯,半眯着眼阻挡刺眼的阳光,懒散的道“看什么热闹看他们怎么被治好吗”
此话一出,亓舒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瞪大了美眸,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当初,当初您不是说”
“我说什么说他们没救,只能躺在床上了此残生还是一意孤行,当着众人的面截去容老太的双腿和左臂”她的笑容很美,却又很冷很冷,看得人毛骨悚然。
“您,您是,是,是故意的”说到最后她几乎是用吼得。
陆清蹙眉掏了掏耳朵,没好气的道“喊什么喊,我又不是聋子。”
还是太小,太天真,还真把她陆清当成任人捏圆搓扁的窝囊废了。
没有要他们的命,只是让他们瘫在床上,已经够仁慈了。
难道还要让自己摒弃前嫌,救治三个一门心思想要自己和小姒姒死的人
开什么国际玩笑。
“舒雅,你要明白,世界上最好的医师,往往是杀人于无形的刽子手。”
“你父王应该也对你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你可明白”仰望着头顶未来的天空道,声音说充斥着点点狠厉与决绝。
亓舒雅没说话,老师说的话,与她脑海中一直秉持的信念背道而驰。
她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把神圣不可侵犯的医师,比喻成低贱的刽子手。
一个是治病救人,一个是挥刀杀人。
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更没有可比性。
扭头瞧见一脸纠结的小弟子,陆清抬手揉了揉她头上的双平髻笑道“你今年才十二岁,未来有的是机会,可以让你明白为师说的话。”
感受着老师掌心传来的些许温热,亓舒雅不再纠结,乖巧的给她续满茶水。
与此同时,义诊的凉棚前,上演着一出闹剧。
“喂喂喂,你们怎么插队啊”排在第二位的病患家属不满的道。
“我们是容府的人,识相的都给老子滚一边去。”容庆平院子里的仆从嚣张的道。
平日里跟着少爷出入各种高端场所,也给他养成了狗眼看人低的毛病。
但凡出言不逊的人,他都是轻则呵骂,重则直接动手教训。
哪怕是遇上硬茬,只要一说自己的容府的人,对方都会乖乖退走。
屡试不爽。
“容府怎么了要没有容东家撑着,哪还有你们狗仗人势的机会。”那名病患家属也不甘示弱,除了容妗姒以外,把容家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哪里遭遇过此等谩骂的仆从,气得他火冒三丈,指着病患家属的鼻子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今儿老子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兄弟们,给我打”招呼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一把揪住病患家属的脖领子,右胳膊抡圆了就是一巴掌,直把人打的嘴角流血,脸上更是清晰的出现红彤彤的掌印。
同一时间,又有两名仆从冲了出来,抬手就把坐在小板凳上的病患推倒在地。
上去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拳脚,把人打的口鼻流血不说,更是蜷缩在地上痛呼不止。
病患家属也没能捞着便宜,被人两三下放倒在地,又是好一顿毒打。
他们是爽快了,可他们此举彻底激怒了,还在排队的无数穷苦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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