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冷濑疑惑看去。
林恒的话堵在口中,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认为自己完全正常, 可其实完全不正常的人沟通。
冷白主动斩断外界渠道，他也不需要，也不屑要别人的帮助。
林恒望着好友平静的眼，心中冒出一句话这个人在冷静地发疯。
“好，我知道了，”林恒退让了，“你很久没有休假了。”
林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兄弟，至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冷白的状态，帮冷白守好公司, “不如去休个假。”
冷白没有开口。
林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 “有假期不用掉多亏是吧。”
冷白望着那张担忧的脸, 最终道“好。”
林恒很高兴，冷白愿意休假，至少说明他的情况不是那么糟，不管发生了什么, 他相信对方会调整回来，“那你走吧, 手续我会帮你递交的。”
冷白顿了顿，从位置上站起来, 他茫然地环顾一圈, 拎起自己的外套，“那我先回家了。”
在经过林恒时，他低声道“谢谢。”
还会道谢呢，林恒的神态愈发放松“我们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 去吧去吧。”
于是冷白走出去，外面一静，那些员工悄悄打量老总，等人离开，才爆发出热烈的议论。
“冷总最近精神不太好，是没睡好吗。”
“那是没睡好吗，那是哼哼。”
几个人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是什么让工作狂心性大变，爱情，是美妙绝伦的爱情啊”
“啊，你们的意思是说冷总谈恋爱了”
“没没没，我们只是在说爱情，和冷总没有关系懂吗。”
“噢噢，但爱情既然美妙，又怎么会让冷人恍恍惚惚的”
“那自然感情出现了问题啊，笨”
冷白来到地下停车场，他站在电梯中，等门快要关上时，才想起应该出去，空旷的巨大空间他不知道该往拿走，直到保安发现不对。
“啊，是冷先生，您今天这么早下班啊。”
“休假了。”
保安奇怪望了冷白一眼，他工作三年，从没见这位冷先生休假“挺好挺好，人不是机器，的确要休息休息。”
冷白反问“你也觉得我该休息”
这话怎么那么古怪呢，保安努力克制表情“哈哈这个那是我知道的，您现在是要开车回家吗”
“对了，车”
真的好奇怪啊，保安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您的车不就在那嘛。”
冷白迟钝看向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这是我的车，他朝着那辆车走去，走到一半时回头“谢谢。”
保安抓抓额头“呃，不用。”
冷白花了二十秒找到钥匙，花了三十秒启动车子，跟着导航慢慢开回家，结果却开到另外一处大平层。
他要去的不是这里。
今天该发生的事情也不是这样，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公司处理文件，下班以后去食堂，然后再回到自己的独栋，入睡后被拉入游戏。
不对，一切都不对了，他没有处理文件，没有食堂，更不会在入睡后被拉入游戏，什么副本什么玩家，似乎都不曾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
冷白曾过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七年，九千八百多个日子，游戏出现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他居然不习惯了。
为什么不拉他，明明自己并没有通关。
来找他啊，一切还没有结束。
冷白望着外面的天空，阳光明媚，之前下了一个星期的雨，难得放晴出太阳，路边多出许多行人，他扫过变小许多的人影，走过去将窗户关上，然后离开这间房子，开车回到独栋。
到家时，天已经暗下来，和他平时回家的点差不多。
冷白打开灯，黑暗中的房子亮起，但光明并没有带来温暖，带来的只有冷清和寂静，这里以前是这样的吗，他仔细看去，并没有发现不同。
冷白没有吃东西，他也不想吃东西，以往的生活很规律，回到家后他喜欢在浴缸中泡一会，换上干净的睡服，靠在床头看会资讯，十一点睡觉。
但今天他脱下外套，什么都不想管，直接就躺在床上。
遮光窗帘的效果很好，暗夜浓稠，加上隔音墙，整个世界安静得好像自己，身下是睡惯了的木床，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他却没有睡意。
冷白睡不着。
他闭着眼，耳边似有闹钟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一下一下，愈来愈急，愈来愈响。
冷白打开灯，看向床头柜，上面并没有闹钟的存在，他又看向墙壁，上面除了装饰画，也没有时钟。
是错觉吗。
他躺回去，望着天花板发呆，那滴答声在再一次出现，冷白看向床头，没有闹钟，他知道的，但那个声音却没有停止，他忽然生出一种恐慌。
让这个计时继续走下去，会发生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滴答，滴答，滴”
冷白猛地坐起，按着额头用力喘息，手机闹铃响起，他不想管，什么都不想做，但今天公司还有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他不能错过，不然会耽误晚上休息时间，他有重要的事，要进游戏告诉她。
他洗完脸，撑在洗手台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男人以往坚毅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以及一丝颓废。
这是谁
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冷白按在镜中人的脸上，那种窒息感消褪，坚硬的镜面对他来说就如水面，他的手穿入镜子，进入到一片虚无的空间里。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这幕，平静站起身，走到厨房给自己煎了个鸡蛋，配着面包一口一口吃掉。
然后开车来到公司。
员工见到他都惊讶“冷总好。”
“您好。”
三秘书还在他办公室外面的座位上吃早餐，见到他急忙将食物咽下去，“冷、冷总早，您今天不是休假吗”
“休假”
三秘“是的，要帮您取消吗”
“先不用，”冷白看向办公室，“林恒呢。”
“好的，林哥在您办公室里。”
冷白推门进去，果然看到电脑后面做这个人“冷总，你怎么来了”
冷白将外套脱下，“工作，你确定下会议人员。”
这一瞬间林恒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冷白停下动作，神色坚定起来的，林恒走到冷白身边，拽起他的胳膊，“走。”
冷白不动“为什么要走”
林恒深深吸气“你没有发现你很不对劲，昨天是我想错了，这样下去不行，跟我去医院。”
冷白动了，林恒以为他想通了，结果这个走向办公桌。
这x的。
林恒一把攥住他的领子“冷濑你是不是活腻了，真不想活，那，看到那个窗户没有，跳下去一了百了，省得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贵不贵。”
冷白抬头，林恒喘着粗气和他对视，冷白疑惑“你为什么说这些话”
林恒差点没气死，要不是他们从小就认识，他才不管这个家伙。
“我不会跳楼。”
林恒一怔“什么”
冷白慢慢开口“车祸，窒息，刺伤，一切可能危及到生命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林恒面色大变，这话听着可不是不会做的样子，他用力抓着冷白的肩膀“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你在说什么”
林恒望着冷白没有波动的眼，忍不住松开手，注视着他就像个机器，坐在电脑后面开始工作，那种毛骨悚然达到巅峰。
“你疯了。”
“疯了”冷白喃呢，他忽然勾起嘴角，“早就是了。”
林恒睁大眼，拼命回忆四天前该死地发生了什么，但他想不到，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冷濑那天甚至签下一个大单，让公司股价都有所上涨，他提议庆祝，被冷濑推掉了，说是要回家。
他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说的，你每天都那么准时回家，是在家里藏了什么美人，冷濑没有反驳，反倒是很愉悦地笑了一声。
林恒的眼神冷静下来“我在说什么，你都清楚，是她出事了吧。”
冷白敲键盘的手一顿。
林恒越发肯定“果然是这样，她生病了，离开这里了，还是发生了意外”
“她很好。”
冷濑的瞳孔是浅淡的灰色，有这样眼睛的人，天生就有一种冷淡距离感，尤其是在他锐利逼视其他人时，这种冷淡就会加剧，令人产生强烈的压力。
林恒挑衅道“好，她很好，但你有问题，我认识的冷白不会在所爱女人需要帮助时发疯，他会不顾一切，用尽自己可能去帮助他，而不是坐在这里，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冷白呼吸加重。
林恒“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冷白失控“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林恒一扯嘴角“我是什么都不懂，但你懂，她想要你做什么，你知道，她一定希望你能开心。”
他这样说，其实没有把握冷濑能够听进去，但这番话后，冷濑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之前那种装出的平静破碎。
“她要我做的事，她要我做的”
林恒见冷濑眼睛亮起，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实在走不出来，我们可以求助医生。”
“不，我很好，”冷白神采飞扬，“她没事，我不会让她有事，她还在等我。”
他急匆匆往外面走“我去休假，这段时间公司就由你掌控。”
林恒才拿起外套，冷濑已经没影了，顿时无语“这叫什么事，行叭，不发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