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宫换主的事在碧霞岛闹得沸沸扬扬, 大伙儿不敢去问姬露,只好追问元弘深,元弘深一个太极把他们打回天女宫, 天女宫又把皮球扔给地主元弘深。
两人打乒乓球般把好奇份子扔来扔去, 而聪明的飞来道弟子翎持风察觉到白辛夷知情, 坐在海边嗑瓜子听完事情原委。
当然,省略了花弩那部分。
翎持风唏嘘了一番, 接着追问镯子的事。白辛夷支支吾吾,最后推托说是姬露给的谢礼。
翎持风听说是女子送的, 宝石银镯顿时怎么看都不顺眼起来,但想到姬露庄严冷漠的模样,按辈分又和父母同辈,胸中沉闷稍熄, 眉头舒开。
“真是的,你师伯也是女子, 她不是送了不少玩意给你们两兄弟吗”
“是这样没错。”
“还每人给了一个小盒子, 里面装着饰物, 告诉你们遇到心上人了就送给对方。”
“你怎么知道的”
“续雨说的。”
“那大嘴巴我回去得好好说说他。”
翎持风说完,忽然想起自己听到师伯这话后,羞得把盒子被扔在门派仓库,再也没拿出来, 还转告给师尊。
师尊为此还训了师伯一番。
翎持风想着想着,脑中略过一些关于道侣,关于心悦之人的字眼,两颊染起薄红,甩甩脑袋不再想了。
今日天气很好,碧蓝的天空上飘着一团团棉花云, 裂开的坠界裂缝像白天的银河。
两位少年坐在礁石上,鞋也脱了放在一边,两双腿深入海水中,偶尔勾住几根湿滑的水草。两人中间放了个搪瓷小托盘,上面摆着瓜子和小糕点,白辛夷和翎持风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嗑瓜子,好不惬意。
姬露将妹妹下的命令一一改过更正,她观察坠界裂缝的收缩情况后,让众人继续驻扎在碧霞岛。裂缝已经缩至原本的三分之一,顺利的话这次可以不战而胜,不会有大规模人员伤亡了。
想到这里,白辛夷的心情更加愉快,姬天和花弩的事不知不觉抛之脑后,轻松自在地晃着脚丫,打起水花。
翎持风将瓜子壳扔进海里,正想拿块糕点,却见白辛夷把脑袋搁在右肩,望着波光粼粼的海平面轻声哼着歌。
少年白皙修长的脖子在阳光下恍若透明,淡青色的血管有着令人怜爱的脆弱。漆黑的头发束得整整齐齐,碎发别在耳后,形状漂亮的耳郭小巧可爱,耳垂还有打过耳洞的痕迹。
翎持风疑惑片刻后,忽然想起好像在孩童时期,小白见着别家小孩带着一对金耳环,说是能保平安,不让鬼怪抓走,便闹着要他帮忙打耳洞。
自己拍着胸口说一瞬间就好,但拿着粗针时却手软了,插了一半没捅穿耳垂,小白哭着喊痛,一把将他推开,还说这辈子也不打耳洞了。
仔细想来,白白留了半个耳洞有点可惜,小白戴上耳环的话
翎持风想起了某个戴着银耳钉的师弟,又想起山门外某个戴着大耳环的老头儿。想着想着,莫名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新嫁娘,她戴着一对精巧的金耳环,穿着红嫁衣,五乡十里的人都夸她长得好看。
小白孩提时像个雪童子般,想必也适合金耳环,如果现在重新打耳洞的话
翎持风轻轻捏着白辛夷的耳垂,诱哄道“别怕,这次很快就好了。”
“不会痛吗”白辛夷锁着脖子,双眸水光涟涟,“上次你弄得我好痛。”
翎持风安抚道“不会了不会了,你看,就这样一下子”
合欢花形状的黄金耳环一下扎入耳垂,耳针穿过嫩肉,盖上同是黄金打成的耳帽。
“你看,不痛吧,这样就好了。”
翎持风退后两步,满意地点点头。
白辛夷穿着鲜红喜服坐在喜床上,用手轻轻摸着耳垂。少年指甲染成凤仙色,衬得脸庞娇白无暇,粉如桃花。
翎持风低头一看,自己正穿着笔挺的红服,胸前带着大红花,正是新婚之夜的新郎官。
红烛摇曳,门外仿佛能听到宾客们的嘈杂声,新房燃着好闻的熏香,房内一切仿佛蒙上了轻纱般不真切。
“好看吗”喜床上的新娘侧了侧脑袋,耳边金光晃得人心跳加速。
忽然,翎持风右肩一痛。
白辛夷拍了拍他的右肩,疑惑道“阿风,你在干什么忽然不停点头。”
翎持风瞬间回过神来。
大海,波浪,烈日当空。哪来的新娘和喜床。
翎持风红着脸,懊恼自己怎么忽然想象力如此丰富,随口道“我脖子僵了,扭一扭。”
“哈,你刚才发呆的样子好笨。”
“去去去,你呆笨的时候我都没说你呢。”
“哪有,明明是你比较呆吧。”
两人一如既往地斗嘴,继而一起哈哈大笑。
白辛夷笑得太大了,海风灌入喉咙,顿时咳嗽起来。
“看你笨得”
翎持风摇摇头,附过去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白辛夷咳了几下,额头的汗珠顺着皮肤划到耳边。
翎持风想帮他把汗擦了,但视觉却不由自主随着汗珠移动,见它滑落到侧颚上,晶莹的小水珠流过纤细的脖项,最后溜过洁白的锁骨,钻入领口不见了。
一股奇妙的感觉在胸口炸开,翎持风仿佛被雷劈中般“唰”地站起来,不知所措地说道“那个,小白,我先走了。”
“怎么回事,搞得我有什么传染病一样。”
白辛夷不满道,拿着盘子站起来递给翎持风“拿去还给他们。”
“嗯。”
翎持风刚接过,白辛夷忽然踩到礁石上一处湿滑,摔倒前下意识揪住翎持风。他双手拿着盘子,脑中还想着刚才的画面,一时不察被白辛夷拉得失去平衡。
“扑通”一声,少年双双坠海,激起好大一个水花。
两人从水里爬上岸,白辛夷连声道歉,但见着翎持风头发散乱,脸上又红又白十分狼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比刚才还大声。
“你这混蛋,还笑,还笑”
翎持风带着怒气死命挠少年腋下,白辛夷连声讨饶,在沙地上来回滚躲避。
闹着闹着,翎持风忽然停手。
因为他发现,碧霞岛的白衣浸湿后竟是半透明的,白辛夷仅穿着外裳和中衣,湿透后隐约看见蛋白般的肌肤颜色。
白辛夷在地上打滚,衣服沾着沙子,腰部还挂着海草,看起来脏兮兮的,但就是这种脏兮兮仿佛刚被打捞上来的可怜感,让翎持风再也受不了,连忙脱下自己同样湿漉漉的外套扔给对方,召出飞剑,不顾白辛夷的呼喊往远处飞走了。
翎持风口干舌燥,心跳很快,快得手指都颤抖起来。和白辛夷的种种相处在眼前一一略过,初见花弩时的水下拜堂,遭遇危险时的相护,平日的打闹和玩笑
长年累月积累在心中的某样东西,一个契机就能引爆。
无需生死诀别,无需撕心裂肺。只需时间到了,仅仅是一缕目光,一个和往常无甚区别的侧脸,便让翎持风再也无法以羞意掩盖心意。
翎持风在空中兜了三圈仍觉得浑身发烫,他急切地想把这种感觉宣泄出来,却又羞于去找正主,只好直奔松居而去。
幸好,弟弟翎续雨在房间打坐,房里没人。
翎持风“嘭”一声打开门,又狠狠地把门关上,吼道“续雨”
“在”
翎续雨运气正在紧要时候,猛然被哥哥吓了个激灵,差点走火入魔。见哥哥全身泛红、气喘吁吁,一副恶战过后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我说这件事,你别惊讶。”
糟糕,这老哥该不会恃着自己和白小公子熟,到处乱溜不小心窥密了吧
翎续雨心脏提到嗓子眼,凑近兄长问道“你小声说于我听。”
“我”
“嗯。”
“我好像喜欢上小白了。”
翎持风的脸庞红得滴血,话音刚落便背过身去。
“就这个”
“嗯你别告诉小白。”
翎续雨心情大起大落,刚才被窒住的灵气在体内乱转,灵脉辛苦得很,谁知道他打扰自己竟是这种破事。翎续雨恨不得把哥哥按地上暴揍一顿。他克制住痒痒的拳头,没好气道“早知道了。”
“早知道了”
翎续雨翻了个白眼“你的熟人除了你,恐怕都看出来了。”
翎持风连忙抓住弟弟的肩膀“那小白知不知道。”
“那块木头当然不知道。”
翎持风狠狠松了一口气“只有你们知道就好,可别告诉他,不然我揍你。”
翎续雨青筋爆凸,正想撸起袖子说他几句。
忽然,木门被人用力敲响,有弟子在门外语气激动地道“师兄续雨快开门我我总之快开门”
翎续雨耸耸肩,一脸冷淡地开门。
开门后,该弟子满脸通红,显然是着急赶过来,一时喘不过气。
翎续雨无奈轻叹,心道该不会又有人暗恋别人不自知,来找自己倾诉吧
“好了好了,你先进来喝个茶,慢慢说。”
“不能慢慢说了”弟子终于喘过气,大声道,“花、花弩,合欢宗那个他带着人,领着一堆礼物,大摇大摆来到碧霞岛,正在山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