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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留念
    林长缨连忙跑过去, 问道“现在时辰还早,您不是应该在太医院还没起的吗”

    沈清辞不免心虚,轻咳了几声道“不早了, 我已经让成风他们起来收拾东西,他们从南宫门出,我们就近从西宫门出。”

    林长缨沉声应着,替他推着这轮椅, 行于白玉砖瓦间。

    “听到娘娘召你, 我便来寻了,看来现在都已经跟她说好了”

    “都说了, 一开始娘娘还挺担心的, 但是她在宫里多年, 也有自己的主意,我也没有多加干涉。”

    说罢,回想临别时她说的一番话, 眸光沉沉,落在沈清辞的腿上。

    温君珏的话终是让她多了几分犹豫和不确信。

    不多时, 周遭传来掷地有声的呼喊, 伴随着铁器铮铮声,弓箭一松, 瞬间直抵靶心。

    四周望去,才发觉已到皇宫内院的外围, 不似御花园般的枯木逢春, 倒是沙土沉沉堆积掩埋,以划出区域范围多,多有士兵进行操练。

    林长缨生疑“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训练场”

    沈清辞偏头看了眼她,淡声道“这还是韩大统领一年前向陛下请恩的, 说禁军日复一日的巡视护卫多有烦闷懈怠之时,希望能有个近处的训练场进行定期的考核,以奖惩来激发禁军将士的士气,初选禁军,还时不时在外操练,给百姓观看,还能震慑那些对大梁有歹心之人。”

    林长缨一笑,颇为无奈,看来这韩渊鸣还真是闲不下来的主

    思及此,忽地一阵疾风而过,唿哨声响,只见箭矢势如破竹般袭来,扫过林长缨背后发丝,直刺城墙上砖瓦缝隙。

    不过须臾,她纹丝不动,可见也是预料到箭矢抵达之处。

    奈何却吓得随行太监躬身微颤,只见两位少年迅疾跑来,可见应是预备役,知自己刚刚差点闯下大祸,连声颔首致歉。

    随行的太监自然也不能放过这样耀武扬威的机会,一改自己吓尿的样子,捻着嗓子斥责,还搬出他们二人的身份。

    林长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连忙喊停。

    “行了,这也没什么。”此话一出吓得太监噤声,不料她复又道,“这两位少年,我见现在射箭场没什么人,不知可否借弓箭一用,待会儿自会派人送回。”

    两位初出茅庐的少年见贵人都不追责,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将木弓交予她手上,就乖乖退下,可也心下生疑,两人嘀咕着这皇亲贵族要弓箭何用,回队伍后一群人待在栅栏后观望着。

    沈清辞还以为她射箭的瘾又犯了,便挥手让太监退下一边,不料刚回神,林长缨却说道“殿下,您想试试吗”

    “我”沈清辞忽然觉着有种不好的预感,“等等,我不行,这你”

    未等他拒绝,林长缨就俯身在他身后,手把手地持弓,还顺手将城墙上的箭拔下,左右手开弓教他。

    无奈之下,沈清辞只好放弃挣扎,任由她摆布。

    微凉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手指纤细,似是病弱白皙的雪皮包裹着骨头,小巧的手只得掰着他的指头,搭在玄木弓弦上,以木箭相抵,张开手臂,对准正前方的靶。

    林长缨侧在耳边轻喃低语,说着要略细节,只觉她平日念佛的沉香萦绕在侧,发丝吹拂,撩在他颈肩,呼吸逐渐不平。

    侧眸一看,两人对上目光,林长缨一怔,慌乱瞥过前方,嘀咕道“不是看我,看前面。”

    沈清辞沉声应着,只觉体内的内息开始紊乱起来,顿时眉心微蹙,手腕稍偏,未等林长缨纠正,右手一松,唿哨声鸣,箭矢离弦而去,刺穿游荡的冬青落叶,正中红靶心。

    不过是别的靶心

    落到此处,不远处训练的少年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满地打滚,毕竟是难得一遇的笑闻,就连在旁的太监也没忍住掩面忍笑。

    林长缨朝那边瞪了一眼,随即轻声说道“那个殿下已经很厉害了,还能中靶心,我第一次都是脱靶的”

    沈清辞缓了口气,稍稍的握拳以调整神色,“没什么,我们走吧想必他们也久等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南宫门而去。

    “诶殿下,等等我。”

    林长缨连忙跟上,差点忘了把弓箭交还给太监,叮嘱归还还不必他们跟上。

    她一路跟在身后,心虚地挠着后脑勺,心想道“完了,这下不会办坏事了吧”

    只是在她未察觉之处,沈清辞鬓间青丝飘扬间,掩映着耳骨通红,借几分熹微的日光,掩饰一二。

    游荡的冬青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在请箭矢末端上,倏地刺裂一声,箭靶和箭矢漫上裂痕,直击中心,悄无声息。

    在回府的路上,萧雪燃和李成风终是抵不过疲惫,倒头睡过去,林长缨看在眼里,终是没忍住笑,对上坐沈清辞的目光,连忙阖眼睡过去。

    一回到王府,王婶就把他们几个拦在王府门口,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艾草沾水在他们身上都扫过一遍,默念着驱除霉运,祈祷平安康乐的话语。

    “这艾叶沾水能驱除霉运,这难得去趟宫里竟发生这种见鬼的事,那些北漠人果然不是好东西,以后殿下还是以前一样,宫里的活动能不去就不去,反正也没人待见”

    絮絮叨叨地还念着很多,活像个气鼓鼓的小怨妇,惹得林长缨忍俊不禁,任由其摆布,转圈洗扫着身上。

    “对了,夫人,您还要跨火盆呢老奴都准备好了,来搀着你。”

    “好好好,都依着王婶。”

    说罢,就搀着林长缨跨上火盆,又像家里迷信的长辈般念叨着上天保佑的话语,这也倒成了在场人的所愿。

    一番折腾下,大家进到王府,也算是松了口气,这两日在皇宫过的可谓是惊心动魄,但微不可见地,每人心中似乎都有了一番不同往日的见地。

    离午膳还有点时间,沈清辞便想着各自回屋休整一番,更何况李成风身上还有伤,也是该换药的时候。

    林长缨带着萧雪燃走在回北棠厢的路上,浮光掠影间,凝视着周遭园林庭院,多是没来由的心安熟悉,可也觉着过去许久,有些恍神。

    目光逡巡间,注意到廊檐下的台阶都铺上了石子路,簌簌而落的雪水渗入石子缝隙间,不会再像一摊墨渍撒入,防止滑溜摔倒。

    没想到那么快就铺上了

    萧雪燃走近甬道,见她不走,唤了她几声。

    林长缨应声走了上去,不料在进院子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嘶鸣,顿时止住了脚步。

    “这马鸣声怎么”

    萧雪燃也觉着不可思议,“这不是踏雪的声音吗”

    “走,我们去后院马场看看。”

    林长缨二人来到了后院的马场,马棚下除了常用的香车宝马,其中一棚里踏雪正在里面吃着黑麦草,李叔还在替他打着水喝,见她们以来,眉毛都要翘上天去。

    “夫人,老奴还打算派人去叫您,没想到您自个找到这来了。”

    林长缨走上前去,抚摸着它鬓间的红毛才敢相信眼前所见。

    “这踏雪怎么会在这”

    李叔笑得脸上皱纹的皱到一块,似乎还有些得意,“自然是殿下派人交给老奴符印以他的身份去办的,军中旧部知道是安王府,有您在,就很快把这乖马儿交给老奴,而且夫人有所不知,老奴到王府来之前可是在荆州豢养军马的,照料这战场退下来的老马也是得心应手,自然不用担心。”

    虽是这么说者,李叔可算是松了口气,这两日整改后院马场可费了不少心思,殿下可还真会给他考验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有劳殿下和李叔了。”

    萧雪燃提来刷洗的工具,林长缨熟稔地以刷子替它刷洗着马背,听到是沈清辞做主,倒是也没觉有多少意外,毕竟这相识以来他给的惊喜惊吓已经不是一星半点

    思及此,她没忍住摇头轻笑,多是自嘲。

    萧雪燃注意到,“小姐,您笑什么,我怎么发现您最近老是突然莫名其妙地自己笑,我瘆得慌。”

    “有吗哪有”

    林长缨神色回正,眼神瞥向别处,受不了她这般审视的目光,连忙指着一处,“雪燃,你掉钱了”

    “啊哪里哪里”

    萧雪燃吓得到处摸索往地下看,不料脚底一滑,一屁股蹲坐进草堆里,沾染上泥巴,惹得李叔和在马厩打扫的小厮哈哈大笑。

    “小姐,您耍我我怎么可能会掉钱”

    林长缨强忍着笑意,义正言辞道“正好身上脏了回去洗洗,否则以你的性子回去倒头就睡。”

    到最后还是萧雪燃败下阵来,头顶杂草气冲冲跑回北棠厢,轻功一跃,一溜烟地就没影,和当年在北境偷跑出去玩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奈何在不远处角落,李成风也强忍着手肘上的伤,不敢笑出声来,沈清辞静默不语,两人对上目光,吓得李成风立刻肃然而立正经道

    “殿下,我没笑,但是您看,夫人多高兴,和之前进府时心事重重的样子那可太不一样了”

    沈清辞远远瞧着,眸色更为深沉,不过是想让她多些念想和牵挂,留她在人间

    思及此,他敛过神色,目光落到李成风手上束缚的绷带。

    “行了,该走了,回去看看你的伤,这两天堆着的阁中日常事务已经够多了,还等着李统领来处理”

    说罢,转着轮椅往后走,倒是没有一丝犹豫。

    李成风顿时懵了,连声道“殿下,您这也太狠心了吧”

    “谁让李统领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都没受过什么伤,这次区区几个刺客手就脱臼了,还是说只是多了与往常不一样的变数”

    言下之意,多了几分调侃的意思。

    “殿下您又打趣我”

    李成风自知说不过,只好放弃抵抗,乖乖跟上前去。

    殊不知,层峦叠嶂间,稀稀落落地下着细雪,梅花更甚,看来新年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