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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沉香
    林长缨抬眸一看, 只见温君珏不顾士兵阻拦闯入,她也只好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文叔眸光一亮,喜上眉梢, “诶唷我们的老神仙怎么来了”

    温君珏手持药箱,瞪向床上的沈清辞,一甩衣袖,冷哼道“没什么, 路过这的庙会, 听说这出事了,来看看。”

    林长缨微怔, 路过这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温君珏不以为意, 直接道“二位先去忙吧大相国寺乃是国寺, 突然走水如今定要收拾残局,安王我来照顾就好。”

    “可是”

    林长缨似是有话要说,可被文叔一拉, 心知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抓到那群潜伏在深山老林的刺客,说不定能抓到其背后主谋。

    思及此, 只好拱手行礼道“既是如此, 就有劳温太医了。”

    说罢,看了眼沈清辞, 不免忧虑,随即和文叔一块出去, 顺势拉走了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萧雪燃。

    待归于沉寂, 温君珏转身将沈清辞的鞋换成新鞋,沈清辞也已然从床上盘腿坐起,面色平和,低眉垂眸, 倒像是在等着听训。

    温君珏县不说话,坐到小案旁,取下腰间葫芦,大口饮着烈酒,问道“看来,这一局,是你赢了。”

    “算是吧”

    沈清辞回想着今晚之事,“此人和我之前想的一样,就是墨寒玉,看他的反应,应该是加莱公主的族人才会如此有心报复,可我还搞不明白这怎么和墨家扯上关系了。”

    温君珏忍不住白了眼,“这京城鱼龙混杂的腌臜事,你要是不管便不会惹祸上身,搞得自己这番里外不是人。”

    徐徐道来,如平日那般调侃揶揄。

    沈清辞沉默不语,乖乖听训,回想方才着实好险,有那么一瞬间他竟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如深陷泥沼般,不复往生。

    思及此,他垂下眼眸。

    这一幕温君珏看在眼里,“看来你这还挺得意的,这身上都是你最不喜欢的沉香,恐怕是从她那沾染来的吧,我远远从山下走来,路过的虎贲士兵都在说看到她林长缨把你从山上背下来的奇景,真是难得一见啊”

    沈清辞一时语塞,似乎也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沉香,定人心神,可仔细一闻,才回想起来,他已经什么都闻不到了。

    随即他扯开话题,沉声道“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只好如此。”

    “那现在呢装晕,装睡,是打算醒来后直接告诉她了。”

    沈清辞以手摩挲着衣袖,叹道“若是没办法圆过去,也只能如此。”

    “哦”

    温君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表情,如判死刑一般。

    惹得他来回逡巡几步,复又坐到榻上,难得整理衣裳,“其实也未必不能圆过去,为师有一计可以借此瞒过去。”

    “嗯”

    沈清辞一怔,师父难不成又有什么鬼主意

    次日清晨,营外林子里,林长缨一人练剑,起落点式,风过冬青,剑锋所过之处尽是簌簌落叶,银光浮掠间,迎接着天际第一缕泄进来的天光。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半跪在地上,伴随着飞鸟惊落的啼鸣,落入耳畔的只有缕缕喘息。

    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漫天幽冥鬼火的战场,生死未卜,若真是有人故意设计,她势必要将此人找出,让他血债血偿。

    “小姐”

    萧雪燃一声轻唤拉回了思绪,只见她从营帐那边走来,还不忘拿了水壶过来。

    林长缨缓过神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他醒了”

    萧雪燃颇为无奈,“殿下有没有醒我倒不知,只是看您昨晚忙活了一晚都没休息,今早就一直在这练剑,觉得您有点奇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接过水壶饮了口,以衣袖胡乱擦了下额间的汗,思虑之下,从腰间取出鹿血瓶交予她。

    “你看看这个。”

    “这个”萧雪燃接过,觉着这玩意颇为眼熟,打开闻了一下,“这这不是林大将军的药吗怎么”

    随即林长缨将昨晚的箭矢递给她看,沉声分析道“昨晚在我赶到愿楼之前,有个人突然袭击了我,看武功身法还有手上的东洋刀,应该是个东瀛人,此人对我并没有杀心,只是给我这两样,似在有意提醒我,两年前并非意外,是有人将父帅的药换了,而且还和这魏氏有关。”

    “什么”萧雪燃眸光尽碎,攥紧了药瓶,颤声道,“是有人设计陷害,不行我们得立刻将此事上报,重新查”

    “等一下”

    林长缨一把将她拽回,“不可你可有想过,敢如此行事之人背后势力定然庞大,若是公之于众,恐怕只会打草惊蛇,所以我们只能暗中进行,从魏成鑫开始。”

    萧雪燃一股子火气只得暂时压下去,一拳打到树干上,惹得半残不缺的树叶簌簌落下,落到她的肩膀。

    林长缨替她拂去,柔声道“我知道你气闷,只是这事真的急不得,我们必须得谨慎点,否则,就怕我们和现在的林家都保不住。”

    萧雪燃讷讷地点头,胡乱擦了下微红的眼眶,又不愿她看到,连忙瞥过头去。

    不多时,从远处走来营帐的士兵,向她颔首道“将军,殿下醒了,文军医来让我通知您一声。”

    “真的”林长缨眸光一亮,应着,“好,我现在就过去。”

    林长缨一早就想问昨晚他是如何到林子那去的,不料得到的回答却是

    “绑绑架”

    林长缨扯了扯嘴角,倒是没想到会是如此。

    沈清辞不由得扶额,只得讷讷地点头,余光瞥向温君珏。

    这师父出的都是些什么的馊主意

    只见温君珏大口喝着酒,起身前来,把怀中手帕丢到桌上,依稀可见上面的白色粉末,沉声道“这是从边境来的迷魂药,相信你也清楚,不过一点,吸入口鼻就会致人昏迷,想必是有人趁着成风不在时将殿下掳走,又逢江湖义士所救,还留下这红丝带。”

    说罢,取出红丝带,说这是士兵搜山时发现,挂在树上。

    林长缨闻了下粉末,确是她几年前协助过边境巡检使,破获的拐卖案子中所用过的迷药,奈何令她生疑的是这江湖义士所留之字。

    “做好事不留名”

    这几个字四仰八叉的,倒是可见书写之人的风采潇洒,可这么直接留下的还真是第一回见,如同“到此一游。”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沈清辞。

    他一怔,只觉背后凉飕飕的,“怎怎么了”

    林长缨双手覆于身前,颇有几分打量的意味,“殿下您不会真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记恨如此来追杀吧”

    “谁知道呢”

    温君珏倚在木柱上,整理着自己的药箱,徐徐叹道,“凭咱们安王殿下的本事,说不定连北漠东瀛都得罪个遍呢”

    言下之意,意在各国都将天宁阁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沈清辞本喝着茶来定神,却被温君珏这番话吓得不由得呛了几声,林长缨替连忙替他抚着背,无奈道

    “温太医,您真会说笑。”

    不多时,门外驻守的士兵通报,总教头有事邀林长缨相商。

    林长缨应承,转而说道“殿下,我去去就回,等会儿交待好了,我们就回家。”

    说罢,就拿着这红丝带和沾着粉末的手帕先行下去。

    沈清辞见她似乎没有怀疑,这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不由得松了口气。

    温君珏见他这副模样,双手交覆在身前,“我听成风说,她很关心你的腿,瞧你那小得意全都写在脸上了。”

    若不是温君珏偷偷告诉她此事,引得两人不快,林长缨也不会提前来到这大相国寺,否则早在她来之前,他也就解决此事,昨晚差点暴露身份之事,亦不会发生。

    思及此,他沉声道

    “师父,以后我与她的事,我希望您不要插手。”

    “你”温君珏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好你个小子,看来还真是这翅膀越来越硬了。

    “行了,以后都不管你,爱干嘛干嘛去山庄交给你来打理,结果给你开到边境去了,再这样下去你是不是还打算开到东瀛北漠,干脆变成你沈清辞给她林长缨开的私人药庄好了,一堆钱都还等着算”

    说罢,温君珏气冲冲走出。

    出营帐之时,刚好碰上来汇报的李成风。

    “诶师父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只听温君珏打断道“没一个省心的,真是气死老夫了”

    这来势汹汹的气焰吓得门外值守的士兵纷纷往后一仰,不敢惹这火气冲天的老头子,更何况隐隐藏着杀气。

    沈清辞欲言又止,这火爆脾气还真是这么多年都没变。

    李成风倒是无端被骂一顿,搞得一头雾水,“这殿下,您又惹师父生气了。”

    “没什么,老毛病了。”沈清辞不愿多说,“可是有事要说”

    一提起这事,李成风回过神来,连忙从怀中拿出封信递给他,看样子满脸欣喜。

    “殿下,夫人给山庄送信了。”

    沈清辞一怔,连忙接过信拆开看。

    寥寥数语,落在眸中,他蹙起眉毛,不免思虑,叹道“她想活下去了。”

    “真的”

    虽然早已猜到信中内容,可李成风还是一惊,连声道“殿下,那您不就得偿所愿了吗只要夫人肯配合,以您的医术肯定可以”

    李成风自顾自地说着,奈何沈清辞忧虑深重,垂眸看着信,抚着她所写的字。

    忽地,门外传来一声清冽的轻唤。

    “殿下这样看上去很是苦恼啊”

    幽幽说着,不平不淡,察觉不出话语里一丝情绪。

    “天怀大师”

    李成风微怔,只见他从营帐外走来,虎贲营的士兵对其都礼待有加,倒是沈清辞一看到他,眉眼似是拢上一层阴霾。

    他收起了信,示意李成风出去。

    待营帐内只余二人之时,却是死寂般静谧。

    天怀大师不以为意,单掌行礼,悯笑道“看样子,殿下早知贫僧能要前来。”

    “这解签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大师也要来掺和一脚。”

    “非也非也。”

    天怀大师捻转着佛珠,微微颔首,“贫僧只是个在寺里敲木鱼的出家人,什么都不知道,解签之语并非贫僧一家之言,实乃佛祖的指引,按其行之,方乃上上策。”

    徐徐道之,语气缓慢得令人焦虑。

    沈清辞的眼皮抬了抬,冷声问道“你交给长缨的是什么。”

    天怀大师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他要问,只道贫僧不知。”

    沈清辞凝眉蹙起,二人四目相对。

    不多时,火盆上迸溅的星点子打破焦灼的场面,营帐外驻守的士兵有意进里通传,声称寺内师弟来寻,有要务处理。

    天怀大师沉声应承,转而说道“阿弥陀佛,造化在人,天意缘之,这两者并不相悖,佛门无意干涉,愿施主安之,贫僧告退。”

    留下这句,就如鬼魂般离去。

    这一抹披麻戴孝的白落在他眼里只觉着刺眼,垂眸看向眼前的火盆,倒映在瞳水里明灭不定光影,他将片纸丢入火盆,没一会儿就化为灰烬。

    若是求神拜佛有用,那还要人来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