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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醒悟
    长街繁华, 人来人往间,似有几个黑影穿梭,寻找无果, 朝后街巷子而去,纷纷颔首道“阁主,这金榜书院里里外外,包括附近街道都寻遍了, 确无夫人的踪迹。”

    沈清辞攥紧了轮椅的扶手, 迫使自己定下心神,思索着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告诉萧雪燃就走了, 肯定是突然发生什么事, 若是萧雪燃现在回林家还找不到她人, 那她还能去哪

    “殿下”

    一声轻唤,他回头就见李成风和韩渊鸣匆匆走来,只见他一身窄袖常服, 腰佩长剑,巷子外来往皆是训练有素的府兵, 欲出城去。

    韩渊鸣从怀中掏出封信, “殿下,这是立青托守城门的士兵送来的信, 说是在金榜书院瞧见宜静一人偷偷跟踪一名书生,她不放心就跟上去了, 想来如今已然出了城, 属下现在立刻带人去城门外去寻。”

    沈清辞接过,虽然字迹潦草匆忙,可横折回勾间看得出是她亲笔所写。

    李成风终是忍不住,问道“韩统领, 公主府的人怎么说难不成就不能看好爱乱跑的小公主吗”

    言辞中渗着些许愠怒,饶是好脾气也耐不住这位公主三番四次地惹麻烦,更何况李成风多是看在眼里,宜静公主从小到大都对沈清辞冷嘲热讽,如今竟还惹麻烦到林长缨身上。

    韩渊鸣本就不会打圆场,心下一团乱麻,只得劝慰道“成风,公主府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自晚膳就瞧不见宜静,但你不用担心,立青武功好,肯定不会出事的。”

    “夫人武功是好,可也不能全仰仗着她呀更何况夫人现在还身中”

    话说至此,他没再往下说,林长缨中毒一事旁并人不知。

    不料回过神来,两人抬眸一看,顿时愣住了,四处观望着。

    “殿殿下呢”

    两人不过来回几句,沈清辞早就不见了踪影,只余一把楠木轮椅,春风拂过,这夜里亦多了几分冷意。

    直往城门的长街上,层叠簇拥的房檐忽有一抹身影闪过,轻踏梁柱,不露声色,廊檐下正有扎着双条髻的小孩吃着糖葫芦,一晃神还以为看错了,连声唤道

    “娘亲我看到会飞的神仙诶”

    妇人拉着他走,见房檐上什么都没有,“傻孩子,神仙哪是你能看到的,快走吧”

    不过须臾,沈清辞出了城门,偌大山林环绕,大孤山坐落,村庄错落,找个人如大海捞针,回想信上内容,亦是疑点重重。

    沈宜静为何突然跟踪个书生,还跟踪到城门外

    倏地,似乎回想到什么,顿时眸光一亮,书生大孤山

    伴随着窸窸窣窣声,沈清辞察觉有人经过,他连忙躲到树丛中,月辉倾泻间,落在他一侧阴影之下,掩映其中。

    两个穿着的粗布麻衣男子走来,长得尖嘴猴腮,衣着举止邋遢粗俗,腰佩大砍刀,一身匪气,常人遇到都要避之不及的人物。

    沈清辞微眯着眼睛,注意到这两人身上都有新的剑伤,刀伤剑痕错落分布,似是方才浴血奋战一番,从伤口分布和切口的剑法来看,持剑者招式有序,可从力道来看又有点不足。

    两人饮了口烈酒,啐了口唾沫到地上,其间含着血沫,骂声道“真是气死了,居然被两个贱人反摆了一道,害得我们死了不少弟兄,现在还要下来巡山。”

    “不过没想到那小娘们居然那么能打,跟个母夜叉似的,不会经常在家还打那口子吧”

    说罢,多是两人肆无忌惮地笑声,引得林中雏鸟惊飞。

    倏地,笑声顿止,两人悬在空中的手微微颤着,往后一瞥,依稀可见的脖颈边上的冷剑,稍稍一压,血痕隐现。

    沈清辞持剑冷声道“你刚刚说的那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你”土匪一怔,气血涌上,“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家伙,敢偷袭你爷爷,就不怕”

    话还未说完,闷哼响起,伴随着血肉绽开的声音,血花四溅,溅洒到另一人脸上,其中一人倒在血泊中,不停地抽搐。

    只余飘在空中的冷声。

    “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存活的土匪应声跪下,哭求道“求英雄饶命,那两人已经跳下了山崖,现在恐怕都尸骨无存了,不是我害的,是我们大当家把她们逼上去的,饶命啊”

    沈清辞顿时眸光尽碎,持剑的手微颤着,缓缓放下,须臾间,土匪的哭喊声回荡在他的耳畔,只余嗡嗡微鸣,眼前的事物渐隐渐显。

    跳崖尸骨无存

    鸦声鸣起,颤得树叶簌簌而落,枯藤缠绕半山腰间,时有岩洞滴水四溅,咔哒一声,树枝折断,堆在一块,幸亏随身带了火折子,没一会儿就燃起了火堆,才得意瞧清是林长缨。

    夜深露重,林长缨连忙烤火取暖,揉搓着手,刚刚一番厮打,如今心口却隐隐作痛,暖和点才可缓解。

    倚在石壁间的宜静公主瞳仁微动。

    林长缨见她醒过来,沉声道“醒啦我来之前已经派人去给韩统领送信,他应该能找到这大孤山来的。”

    宜静公主讷讷地点点头,仍未回过神来,忽地,星点子迸溅爆蕊,跳到她手上,顿时蔓延着刺痛,吓得一骨碌跳起。

    “我不要跳下去这肯定会”

    倏地,回过神来,看向四周,才发现如今正处于一个山洞中,林长缨微眯着眼,如看傻子一般看着她。

    宜静公主连忙摸着自己的脸和身体,惊道“我没死本公主居然没死”

    林长缨挑着这火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公主福大命大没死,臣下倒是快要被你压死了”

    两人被逼至悬崖之时,她注意到山下有枯藤,回想起这是大孤山,干脆赌一把抱着她跳滚到山洞里来,但没想到宜静公主看着小,差点没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思及此,她垂眸看向自己的脚。

    摔下来时还不小心扭到了了,今天还真是出门应该看黄历

    宜静公主一时语塞,自知理亏,只好乖乖坐下,上下打量着林长缨,衣裳沾染尘泥,衣袖多处被勾破,手臂红肿淤青,脸上还有些被树枝划破的小伤口,反观自己,倒好像没受什么伤。

    她只得心虚地挑弄着火堆,嗫嚅道“你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山洞的”

    “这大孤山是我小时候和韩统领一块练剑的地方,在山上玩时发现的,包括一开始逃上来的山路也是。”

    “哦”宜静公主应了声,低低地瞧着这火堆,她都快忘了,韩渊鸣小时候撒泼打滚地要去平南林府学武,林枫华对他亦有赏识之恩。

    林长缨瞥了她一眼,叹道“公主放心,韩统领这样的,我不感兴趣。”

    “我”宜静公主顿时涨红了脸,“我才没这么想呢搞得我好像很小肚鸡肠似的”

    说着说着,越发小声。

    林长缨无奈一笑,回归正题,正色道“公主可知刚刚是有多危险,若不是臣下跟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也不想的,我之前在琴会上就说过那书生有猫腻,只是大家都不信,连我的侍女都说我多疑,渊鸣哥哥又忙,我跟他说过也说我是看走眼了,而且他们祸害了那么多好人家的姑娘,那我身为大梁公主自然要将他们抓住”

    林长缨听着她的侃侃而谈,扯了扯嘴角,怎么感觉这般豪言壮语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那公主是怎么发现那个人换了张脸的”

    说实话,她一开始瞧书生完全看不出他脸上的破绽。

    “那自然是因为气味啊”宜静公主来回逡巡着,“每个人身上都有独一无二的味道,这是任何香薰香粉都掩盖不了的,好几次琴会我都闻到他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可脸都不同,我就开始怀疑了,但是让人暗中查他的身份和过所都没问题,我就不信,这才偷偷跟踪他,没想到这世上真有易容术,那岂不是我们身边岂不是可能有披着假面的人存在,而我们又不知道”

    “哪有那么夸张”

    林长缨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回想方才看着他们撕下假面,的确是心有余悸

    思索想来,还得多亏宜静公主,否则这丧尽天良的悬案恐怕真得沉没下去。

    她忍不住打趣道“没想到公主竟还有这样的神通。”

    宜静公主见难得夸她,不由得微仰着头,似乎有些小得意,连声道“那是自然,我母妃的品香手艺可是连凝香阁都要甘拜下风的,每个人身上的味道我都能闻到,比如父皇都是龙涎香又糅杂了一堆奇怪丹药的味道,二哥哥是冷梅香,渊鸣哥哥则是金丝红檀和黄花梨木的味道,因为他喜欢木制坐具,你呢就是烧香拜佛的沉香,我现在衣服都是你身上的味道”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看向林长缨,“至于沈清辞那就是又苦又难闻的药味”

    “哪里”林长缨当即反驳,嘀咕道,“我觉着就挺好闻的。”

    宜静公主眉眼一挑,“真不知道为什么你和纯善贵妃都护着他,从小到大对我都是爱答不理的”

    林长缨不以为意,慨叹道“那韩统领呢从小到大,我都听过很多人说他不善言辞,不懂这官场的门道,更不会如何与女子相处,一心沉迷武学,小时候韩夫人还担心他没姑娘家喜欢,倒是没想到公主如此热忱。”

    “那是自然,我喜欢他,自然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宜静公主也不打算多加掩饰,如此坦率倒是让林长缨一怔,挑弄着火堆,明灭不定的焰火倒映在她的瞳水里。

    她的恍神宜静公主看在眼里,玩弄着树枝,没皮没脸地笑着,“看你这表情,不会是没懂我说的啥意思吧看来长年累月地待在营中都迟钝成这样,难怪二哥哥都说你是木头。”

    “木头”林长缨白了一眼,将树枝折断丢进去,这沈怀松竟敢背地里说她是木头,终是不忿,“那还得请公主赐教”

    “好说好说”宜静公主起身拍着手,来回逡巡着,思索道,“嗯你的悟性其实就像林将军和林夫人,林将军从未纳妾,也从未有流言蜚语和红颜知己那些乱七八糟的,他们二人神仙眷侣的美谈在这上京城可是经久不衰,若是你对他的感觉就像你母亲对你父亲一样,那不就是喜欢嘛不过现在想想,父皇真的比较多情,的确比不上林将军,最后每一个都辜负了,真是帝王家薄情”

    人小鬼大地说着,无奈地摇摇头,似乎忧虑深重。

    奈何真正忧虑深重的林长缨却陷入沉思,回忆儿时在林府,父母的相处亦是历历在目,林枫华每次从边境回来,除了去皇宫有公务之外,基本都待在林府,两人平时都是弹琴品茶,品诗文,要么就指导她武功,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宜静公主见她这反应,不由得蹙起眉头,复又坐回石头上,叹道“看你这样子就肯定没想明白,就拿我和渊鸣哥哥来说,每次见面我都会想要抱他,虽然有大家在他会觉着不好意思,宫里的侍女嚼他舌根我肯定不会放过,他喜欢的东西我也会替他寻来”

    “这样啊”林长缨讷讷应着,托下巴沉思其中。

    宜静公主信誓旦旦地点点头,“我母妃也和我说过,其实就是想要触碰他,拥抱他,保护他,对他和对旁人不同,对他是有私欲的。”

    林长缨眉眼一挑,喃喃道“触碰他,拥抱他,保护他”

    完了,怎么这小公主做的有点似曾相识,好像我都做过,可我对殿下一直都觉着是可深交的挚友才如此

    顿时,眉眼漫上疑惑和纠结,回忆着过去,再对比以前,种种以来的确都是她不可能对旁人做的。

    林长缨一怔,似有什么在脑海翻山越海而来,幡然醒悟。

    所以,她对他,一直都是这种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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