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沈怀松以长剑劈着石门机关, 奈何爆炸阵阵声响,地面晃动得厉害,石梯蜿蜒下裂痕吐出, 坍塌而陷。
“这里快塌了,我们得赶紧先出去”
林长缨见形势不妙,二话不说地带着他穿梭至地下的弯道,曲折丛生, 及至石块堆砌堵住路口, 幸而借着爆炸冲开,冲出重围, 吓得在外等候的高公公见他们出来连忙跪拜谢天谢地,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昏迷中的沈品文似乎也有了些模糊的意识, 被高公公照料着。
只是高公公一见璟帝却不在此,含泪问道
“殿下,王妃, 陛下呢”
林长缨缓了口气,刚刚可谓是死里逃生, 幸亏还算记得这密室石梯的线路, 听他这么问,转眸看向沈怀松正打算用长剑劈开堆砌的石块。
“刚刚出了点事, 陛下被困在密室里,这出入口和石梯都毁了, 恐怕暂时进不去了。”
只是令她心下生疑, 刚刚那人应该在暗中观察他们许久,却寻着时机将他们赶出来,还有方才也不是错觉,纯善贵妃确在此处, 这到底是
还有刚刚出来的爆炸怎么这么凑巧
林长缨抿嘴沉思着,倏地唿哨一响,她抬眸望去,漫无天际的长空中忽有荧光升起,在空中绽放银花烁烁。
沈怀松一怔,难不成那边营救大臣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不多时,废墟硝烟中,只听马蹄声阵阵袭来,嘶鸣撕裂长空,引得猫头鹰吓得咕咕叫,四处纷飞,只余几片灰白的羽毛掉落。
“不好了殿下”
来者满身撕裂的伤,从马上摔下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他们二人面前,来者正是此次沈怀松身边的副将。
“不好了,殿下有有怪物他们他们都有赤色的眼睛”
林长缨深感不妙,“赤色的眼睛”
沈怀松凝眉一紧,厉喝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怪物,你给我说清楚点”
副将差点没缓过口气来,连声道“他们团团围住困着大臣官眷的金光殿,属下的一小队轻骑损失惨重,有些力大无穷,强壮如牛,有些剑法诡异,顷刻间马匹分尸,甚至还不要命地厮杀,好似铜皮铁骨般,中箭也能继续打,如今我们调重甲过来,他们察觉到危险,开始以重臣相挟,若是我们靠近,就会对那些大臣下手,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已经命丧于他们手下了”
林长缨沉声道“是墨寒玉,他曾培养过一群死士,以心蛊作养,听他所命,就像上次陛下寿宴时我遇刺一样,他们多来自逃出死牢的囚犯,或是隐于江湖的亡命之徒,看来这下墨寒玉就等着自己都得死去活来,他好渔翁得利。”
沈品文起兵之时,正好是璟帝召集高阶官员议事之时,在内趁此机会将其囚禁,在外控制京城内的世家,大梁社稷命脉皆靠这些栋梁维系,就是看准了其威胁所在。
忽地,骨哨声响,顿时汗毛竖起,似是敲着骨头渣子,寒意涌上。
不多时,火堆刺裂声响,冷肃废墟中忽有几个黑影撺掇而上。
林长缨余光一瞥,银光刺来,她立刻反翻身躲过,拔剑抵挡。
副将跟来的将士前来支援,刀光剑影间,混杂着凄厉的骨哨声响,扰人心智,四周观望下,奋力抵挡,来势汹汹,几乎招架不住。
林长缨心下一横,被此人逼退至肌理外,刀剑相抵之间,迸溅出细碎的火花,于衣裳中染成墨花,以蛮力劈了十几个来回,正面迎敌亦是不可能,干脆借着剑格旋转,一把挑断其手筋,刺进剑体符文。
蹦次一声,长刀挑开,转身一脚踹他到石狮子上。
待回过神来,抬眸一看,一尾摇曳的玄紫宽袍,伫立于宫殿之上,徐徐哨笛声响袭来,冷冽的风卷起层层落叶,银发轻扬。
似乎注意到林长缨正看着他,他停下了手中骨哨,目光落到身旁的阿诺,眸中神色愈加深沉。
阿诺躲在他身后,怕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圆咕隆咚的奶团子憋红了脸,糯糯问道“国师大人,你害怕吗”
“害怕”
“嗯嗯,因为你的手都冰冰的,还有些抖。”
阿诺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随即从腰间的大布袋取出用帕子裹着的柿饼,软声道
“吃些柿饼吧甜甜的,就不害怕了。”
他悯笑接过,掰了一块放入口中,齿间软化,细腻甜味慢慢融化。
林长缨借着石狮子一跃跳上廊檐,看着下面厮斗,终是心下五味杂陈,奈何定晴一看,目光落到他手上的柿饼,忍不住微蹙着眉眼。
柿饼
恍神中,讷讷地看着他的面容,白发伊始,分明的轮廓,锋利的眉眼,依稀可见故人的几分风采,却多了些阴骘和沉郁。
墨寒玉打量着她,嘴角染上一抹笑,沉声道“真没想到他竟敢如此冒险,做到如此地步,圣书的古法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成功过,倒是因为你们让我看了这场好戏。”
林长缨攥着拳头嘎嘎响,一手挽剑花以剑锋直指,“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算计好的,墨寒玉”
“不敢不敢”
墨寒玉捏紧了扇骨,玄扇轻摇,遮着半张脸,着实让人晃了下神,只听他沉声道“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知他的顾虑,知他的身世,这长生天赐予我们的荣光也夹杂着污秽恶浊,他怕你嫌弃他,更怕以你的性子知他与当年垂岭之事有关,会记恨于他,所以我料定他不会说的,正好也让我看了这的比话本子还精彩的好戏。”
“凭你”林长缨攥紧了剑柄,“也配说了解他”
话音刚落,林长缨足底一点,冲上去以橫剑相劈,墨寒玉一收玄扇,往后逼退,如魅影般躲过凌厉的剑锋,剑体的银光渡上二人面容,皆是寒冽的目光。
墨寒玉的轻功过于古怪,每每林长缨抓住他之时,他的身体像软化一般,缩骨抽身逃出。
“刚刚的爆炸可是你搞的鬼难不成你想要整个大梁皇宫给你陪葬吗”
墨寒玉一甩玄扇,以扇骨架住抵挡林长缨的剑锋,稳稳地制住她的长剑,嘴角微扬,冷声道
“当年你我都还未出生,可应当听旁人说过,难道立青将军就不觉得这就像大周湮灭的那场火吗”
大周
林长缨心下一横,挣脱开玄扇的桎梏,借着旋身的力道,一脚踢他至廊檐边角。
墨寒玉撞倒在瑞脑金兽旁,半个身子几乎倒在外面,忍不住连连咳着,嘴角染上一抹血。
“国师大人”
阿诺急喊着,借着小短腿跑来,不料脚下的废墟一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林长缨心下五味杂陈,看着廊檐下的厮杀,以剑锋搭着他的脖颈,冷声道“不管你与大周有什么关系,现在,立刻让你的人停下来,放了朝臣。”
“哼”墨寒玉耸了耸双肩,抬眸看向她,“还没结束呢”
“什么”
话音刚落,墨寒玉的手轻轻一挥,不远处似是得到了某种暗号,唿哨一声,万千带火的长箭以势如破竹般袭来,刺入脚下宫殿一处,顿时火焰漫上,噼里啪啦声响刺耳,直抵角落的黑色粉末。
林长缨立刻反应过来,朝下面的人喊着,转身跑去,一把抱住阿诺往下跳。
跃下一瞬,顷刻间,火焰冲天,直冲云霄,宫殿顿时化为废墟,坍塌陷落,飞石溅落,众多金银珠宝被摧毁殆尽。
林长缨借着榕树荡下来,摔倒草丛上,转眸一看,四周黑影倾巢而出,于黑夜中只露出一双双布满血腥的双眼,银光长剑一挥,伴随着惨叫声响,士兵应声倒地,陷入胶着。
“这还有完没完了”
林长缨只觉全身刺痛,忍不住暗骂着,愣是起不来,不料身后灌丛传来簌簌声响。
阿诺一怔,只听到低低地喘息,漆黑中只见赤红隐现,从灌丛中窜出来,一跃而上,银剑化为一抹利光,向他们击去,吓得阿诺放声大叫。
林长缨立刻将其护在身下,紧闭双眼,心里念着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闷哼声响,鲜血溢出。
不多时,四周似有什么抵至,银针簌簌,远处的刀剑相击之声也渐渐停下。
林长缨讷讷地缓过神来,回眸看去,地上尽是倒地的刺客,忽有一抹月白闯入眼帘,她目光逡巡而上。
落到一人面容上,多是模糊不清,眉眼如初,禁不住蒙上了水汽。
她喃喃念道“清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