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西额角青筋直跳,他毫不犹豫退出页面,另外几个链接压根也不用看都知道不是什么正经有用的东西,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有病才会拿这事问陈邪。
把手机盖桌面,季延西背轻靠在凳子上,双腿敞着坐,不知为什么觉得有几分心累。
此时少女动了下,他以为人要醒,偏头看过去。
林九稚确实动了下,只是又换了个姿势,脸转了回来,对着他的方向。
教室人走完了,灯光淡而恬,少女双目紧闭,睫毛淡淡瞥落,头顶灯光透过卷翘睫毛在眼底落下层很淡很淡的影,她眉目放松了些许,睡得也比刚才平稳安详了些许,像是被疼得虚尽了,抽空了一身的力气,然后累睡的。
季延西眉头微凝。
这姑娘怎么这样
还是说所有女孩生理期都这样疼得死去活来的
教室的前排灯光昏暗,此时只开了后排两盏。
算是个睡觉的好氛围。
少女睡颜毫无攻击性,额前几缕头发垂落,季延西脑海里莫名挥之不去陈邪发来的垃圾链接,目光往下移了几寸,落到少女的唇边。
她唇微微抿起,唇珠饱满,泛着点苍白,季延西眸光深了几分,喉结微滚,心里突然莫名一丝烦躁。
少女前半段睡得不太安稳,中间段眉目倒是疏展些许,但没多久眉头又皱了起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九稚做了个梦。
梦里运动会跑1200时,她跑不下去了,但耳边那个学校体育组委会的老师拿着大喇叭在她耳边放炮似的喊,“这都做不好就这你们这些学生一事无成”
林九稚想骂娘。
就你妈的这。
林九稚心想你一个男的没来大姨妈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她还是跑完了全程,然后她就醒了。
少女睁开眼睛那一刻,浑身不痛快。
她眼前水雾朦胧,反应了好一会儿,眼底才恢复一片清明。
教室前暗后明,她很快意识到现在是什么状况,手朝小腹探去轻轻按了下。最疼那一阵劲儿已经被止痛药压下去,此时只是有点酸坠的余劲在。
林九稚抬眸,瞧见同样趴桌子上的人,稍微恍惚了那么一会儿。
外头一排横窗漏进来大片夜空,从这个角度往外看还能看见星星,好像还会闪,一闪一闪,亮晶晶地,格外透亮。
稀碎的光打落在桌面上,为他一头细碎黑发铺上层银质。
林九稚还维持着趴着的姿势,一定不定地盯着他看。
他脸朝着外头,一手弯曲垫着侧脸,另外一手随意伸了出去,桌子那么小,架不住,筋骨分明的细长手指垂在外头,指骨微微凸起,泛着冷白。
夜晚很安静。
两人大晚上一起在空荡无人的小教室睡着了,四舍五入等于一起睡觉了吗
这事让林九稚一边讶异的同时还觉得有些奇妙。
突然,他坐起来,抬手,惯常的动作,五指张开将头发往后懒懒一拨,边看过来,手上动作一停,对上少女澄澈目光。
时间一寂,电光火石之间,四目相对一瞬。
季延西喉结滚动,嗓音嘶哑,“你醒了”
少女还枕在手臂上,小小声,几乎是用鼻音吭出的一声,“恩。”
她耳后头发散落几根,随意地耷落,整个人处于一种余悸中,保持着一个姿势动都懒得动。
平日里雷厉风行风一般的少女,此刻懒到了尽头,一动不动。
她目光落在季延西桌面上的药盒,恍恍惚惚回想起刚刚的事,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季延西没接话,意有所指道,“你一直这样”
生理期一来就这样
林九稚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尤其头两天经痛起来就跟生了场病似的,此时多多少少露出了生病是虚态,看起来一点防备都没有。
也可能是疼累了,无心无力给予一些别的反应。
突然,她笑了下,声音轻轻地对着季延西说,“不痛经的女孩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林九稚没发现这人反应上怔了一怔,停了下继续说,“我上辈子大概是很坏的坏蛋,否则这辈子怎么这样啊”
少女难得露出柔软的一面,季延西想揉揉她,但没这样做。
不合适。
“哪样”他说。
“这样。”她软趴趴地说。
就这样。
你看到的这样。
半晌,林九稚觉得自己略矫情,又觉得自己有几分莫名其妙,深深地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季延西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种塌陷,软下去的感觉。
没一会儿,他拿起那盒空了的布洛芬盒子,蹙眉,“你就吃这个”
他目光深了几分,眼珠子黑压压地看过来,林九稚被看得莫名心虚,扯着头皮说,“也不是。”
紧接着便看见他把里面被掰空了的两块片拿出来,“你吃完了。”
季延西这句话是陈述语气,没给她反驳的余地。
林九稚一时也无法反驳,甚至没打算反驳。她从桌子上起来,没觉得有什么般解释说,“一个月也就一两粒,一盒能吃挺久的,不过这东西有耐药性,下次不买这个,换个牌子。”
季延西突然地那么一下,话噎在了喉咙里。
这姑娘吃这么多,他当她不知道这东西有副作用呢。
季延西挑眉,原来她不止知道,还知道这东西有耐药性呢
林九稚打了个哈欠,揉开眼角水雾,朝教室上方看了眼时间,有些惊讶,“十点了”
她偏过头来,皱眉,语气疑惑,“这么晚你怎么还没走。”
季延西看了眼桌面上的书,若无其事道,“刚刚写了会作业,困了。”
他稍作停顿,目光平直地瞧着她,继续开口,“就睡了会儿。”
林九稚“啊”了一下,觉得确实像是他的作风。
她莫名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在等我呢。”
末了,她小小声补充一句,“吓死我了。”
季延西“”
眼看就要十点半,林九稚短暂睡了一觉,紧绷着的神经松下许多,起身收拾东西,打算去赶最后一趟公交。
她起身收拾东西的同时,旁边人也同时起身,将他的书包往穿过上身,斜跨着。
林九稚拉起书包拉链,一盒新的布洛芬递过来,拿着药盒的手这么近看更好看了,薄薄的皮肤包裹下,淡青色血管脉络分明。
她怔了下,接过,小小声说,“谢谢。”
这个点附近补习班的人都已下课散去,林九稚从楼上下来,正准备过斑马线,旁边并肩出现道影。
林九稚侧抬眸,正疑惑他什么时候是这个方向,他低眸看过来,眉梢微挑,提醒说,“绿灯。”
林九稚“噢”一声,没问,抬脚走过马路。
穿过马路,走到斜对面的公交站。
公交车站旁就矗着根大路灯,灯光暖色,光辉洋洋洒洒落下,小飞蚊振着小翅膀在光柱下飞来飞去。
少年个高腿长,穿着一身十三中校服显得身形十分优越,书包斜挎在身上,双手揣兜里站她身边,林九稚忍不住开口问,“你坐哪辆公交车”
季延西垂下眼睫,回答,“325。”
林九稚神情显露出微微讶异,落在季延西眼里。
人轻挑眉梢,“你也是”
林九稚觉得奇怪,“开学两个多星期我怎么没在这条线上见过你”
他语调微微上扬,又轻又缓地“啊”了声,简短解释,“平时不坐。”
林九稚只“噢”了一下,没说什么。
也没什么好接着问的了。
没多久,末班325到来。
旁边人投来一眼,示意她先上车。
最后一趟公交车如街道一般空荡,林九稚刷码,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习惯性摸了摸小腹,轻微的不太舒服,但没什么影响。
季延西没往这边走来,站车中段随便拉了个头上的环,就掏出手机敛着眸开始看手机,没看这边。
林九稚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外头夜色浓重,一颗行道树夹着一颗灯柱纷纷往后倒,林九稚目光放到外面三秒钟,又收回来,不自觉看向季延西。
街道空荡,325司机急速狂飙,不一会儿便到站,林九稚起身前朝那边看了眼,然后下车。
季延西抬眸,看着少女背影渐行渐远。
林九稚家是在她上高中时林振升职攒钱付首付买下的,不算环内,但离学校近,几个公交站,十来分钟的车程。
小区门口就是公交车站,林九稚几乎没迟到过。
近几年附近新区开发,这边房价攀升,林振经常庆幸说当时咬咬牙向公司预支薪水买房子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自那以后,林九稚才有了自己的房间。
不止如此,林振这份高新工作需要常年出差不回来,有时工作忙起来甚至就睡着办公室备用的小折叠床,林九稚甚至可以说自己时常坐拥整间房子,年纪轻轻便成为了独居少女。
林九稚回到家后换下鞋子放下东西,走去开冰箱门,拿出最下面那层的粽子礼盒放到玄关的柜子上,以防自己明天忘了拿。
她放下前将礼盒翻了个面查看一眼,微微讶异。
可能是之前看错日期,这盒粽子已经过期了
截止日期就在昨天
林九稚“”
林九稚有一丝怀疑人生,她轻轻地叹一口气,走到厨房倒了杯水,整杯水下肚时下腹暖暖地,舒服了许多。
睡觉时,林九稚把充好电的暖水袋塞被子里放肚子上,安心地关了小灯,闭上双眼。
闭了那么一会儿,少女眼皮打开,漆黑黑的眼珠子突然睁开,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掏床头柜的手机,打开微信。
此时晚上十一点半,林九稚蜷缩在被窝里,她点开季延西的微信对话界面,点发红包,填了个布洛芬价格,输入密码,在点击确认时犹豫了。
犹豫片刻,她没发,退出界面关闭手机,把手钻出去,手机放回床头柜。
第二天一早。
蒋之南妥妥地迟到了,进校门时遥遥看见一个身影,身影穿着校服外套,黑色斜挎书包朝着身后,包上打了个大大的对勾。
蒋之南定眼一瞧,发现那个身影十分之熟悉,冲了上去,长手一捞,人未到声先到,“延哥”
季延西定住脚步,微微一闪,狭促的眼眸眯起,不爽道,“做什么。”
蒋之莱手没捞到,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脚步,被这人大发慈悲将手从校服裤里抽出来,拽了一下。
蒋之莱站稳,一脸感激,“谢谢延哥救命之恩”
季延西“”
季延西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蒋之莱眼明手快跟上,“延哥,您今儿个怎么也迟到啊这都九点了。”
“起晚了。”人说。
蒋之莱乐呵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扬言着回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季延西还会起晚,这理由一看就是在敷衍他。
蒋之莱这人智商是个不稳定值,时高时低,此刻正是清晨重启时候,智商高得一批,敏锐道,“延哥,昨晚去哪了”
季延西没回答,便听见蒋之莱抓住他胳膊紧张地问,“不会是那帮人又来找你了吧”
季延西大概是觉得他啰嗦,顿住脚步,面无表情道,“昨晚坐错车回家晚了,睡过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不完写不完,今天就更这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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