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卷入时空乱流的的眩晕感笼罩着浑身的神经,灵力已经消耗殆尽,精神也濒临极限,神觉中一片混乱的黑暗,她本能地护着怀中温凉的躯体,而少年身上莹发的微弱白光又死死地护住俩人,抵消了大部分时空碎片的冲撞和切割。
浑身撕裂般的痛楚,耳旁似乎还萦绕着震天的殉爆轰鸣,不知道是时间溯行军亦或是刀剑付丧神的血液黏在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腥味,也刺激着她突突报警的神经,强撑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出黑暗,审神者睁开了干涩的双眸
一个华丽昏暗的房间
不是本丸
灵力将近枯竭
脑子混沌而沉重,却依旧忠实地将感受反馈予她,同时,记忆快速复苏,她眨了眨眼,抬手将脖间一条项链拽下,突然落下泪来。
“本丸、没有了啊”
审神者是为唤醒刀剑付丧神,赋予其人身与力量,并率领他们穿越时空,为保护历史而战的人。
审神者接受时之政府的统辖,承接与溯行军战斗的天命,平常居住在位于时空缝隙中的本丸之中,自愿断掉了与现世的羁绊,将一切奉献于此,守护着现世亿万知情或者不知情的普通人。
如今,穿越到那个奇异瑰丽的世界已经二十多年,她付出了全部心血的本丸,却被她亲口下令摧毁为了埋葬掉源源不断入侵的溯行军部队。
可是,理应与本丸长眠的自己为何会再次张开双眼以及这么浓重的怨气
审神者皱了皱眉头,眨去悲伤,视线终于凝聚,本能地朝着令人作呕的怨气源头望去。
“嗬、嗬”
入目是半床血色,一张沾着血、眼睛凹陷,满脸褶皱都被扭曲成狰狞弧度的老脸瞪着她,溢血的嘴唇张合“杀、杀了你嗬”
“”
审神者吓了一跳。
那种浓重的、仿佛倾注了毕生恨意的眼神
审神者看着那把切开他一半喉管的锋利手术刀,刀柄正握在自己伸出的右手上,那含着血沫的艰难喘息声正是来源于此。
哦豁,大写的凶手被安在脑袋上。
下意识地颠了颠怀中的少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更舒服一些,审神者歪了歪脑袋,在病床上的老者终于要摸到隐蔽报警器的前一瞬,轻轻“呵”了一声,仿佛烦恼般地抱怨了一句。
“该死就死了,不要忽然诈尸给别人添麻烦啊。”
身为审神者,她有从世界意识中获取“正确历史”的能力和维护它的义务。
换言之,她要维护老者于今天死去的“历史”。
这种事情,她可算是熟练工了。
“叮当”一声。
锋利的手术刀掉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接着,另一道更深沉的刀光快速划过他的另一半脖颈,温热血花溅起,结束了老者并不美丽的苟延残喘。
“啧啧。”
女性的声音疲惫中带着点嫌弃,挥了挥手中的短刀,甩掉血迹妥善收好,一双眸子平静地望着老者逐渐冰冷的尸体,又仿佛透着其在看什么人世之外的东西。
撇了撇嘴。
“灵魂脱体的一瞬间就被怨气拖进了地狱,到底是造了多少孽啊,这种腐败的灵魂,不可救药。”
说完,干脆将一直往下滑的少年安置到了旁边沙发,拢了拢其身上有些过于宽大的黑西装和绷带,时空隧道中跌跌撞撞,虽然少年的特殊能力让它们得以保全,但依旧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本就不合身的衣服险些没把人包住
做完这些,她有些脱力地踉跄了一下,灵力过度消耗的虚弱感不断袭来,但难得四下无人,便撑着就有限的条件做了些清理,还从旁边的医疗小推车上扯下来一件干净的白大褂裹在身上,拿过医用手套戴上,然后烦恼地摸着唯一没有遮掩物的脖颈。
仿佛利物切割出的大小伤口密布,是被卷入时空乱流的结果。
放平时不过是几个治愈术的功夫,但连番的消耗已经让她的大脑都有些晕眩,容不得她大手大脚。
左右瞧了瞧,从少年脖子处摘下那条仿佛装饰的红围巾,松松缠着脖子绕了几圈,刚好遮住那些看起来有些惨烈的伤势。
“唉”
揉了会脸的审神者突然叹了一口气,环视着周围,最终将视线落到了被她安置在落地窗前沙发的少年身上。
黑色的头发蓬松而柔软,左眼上缠着的绷带松垮了下来,被她扒拉到了一边,少年蜷缩在皱皱巴巴的衣装中,肉眼可见的青涩,大约只有十四五岁年纪,稍显婴儿肥的脸上犹带着几分苍白,眉头轻蹙,有种受难天使般的圣洁乖巧。
不过她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天使。
其身上肉眼不可见的孽债浓重得几乎溢了出来,但是更加磅礴的功德金光环绕在身上。
法眼之中,弥漫的金和黑纠缠,又一齐被层薄薄的荧白挡在其外,无法触及人类最根本的内在灵魂。
人间的罪孽与功德皆不得近身。
“这到底该称为是被世界所钟爱,还是被世界所遗弃呢”
带着剑茧的大手爱怜地拂过少年的头顶,虽然尽量轻柔了,但还是惊醒了渡过穿越不应期的少年。
鸢色的眸子缓缓睁开,盯着这熟悉而陌生的天花板恍惚了一瞬,视线落到旁边垂头看着他的白大褂女性身上,瞳孔微缩,神智在一瞬间回复清明。
“哇,萝莉控终于进化到连少年也不放过了吗,居然要对可爱的我出手啊啊,绷带也掉了口味可真是重啊,森”
少年的话语微顿,视线从白大褂下玲珑有致的女性躯体上划过,难得带上了一丝迟疑“先生”
他会称呼一位女性为先生
而对审神者而言,少年嘴巴张合的这一瞬间,只有她能感知到的时空猛然凝滞
代表着世界根源的法则恍如被少年的一句话点醒,姗姗来迟地锁定了她这位异世来客。
审神者,聆听神谕,辨神真伪之人,在23世纪又多出了一项使命穿梭在时间的缝隙中,召唤刀剑,与妄图改变历史的时间溯行军战斗的,是“正确历史”的维护者。
是与大部分世界根源达成良好合作关系的“合法穿越者”。
可以直接向世界根源法则申请正常出差待遇的那种。
可惜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进入的方式过于粗暴,直到被身为本土居民的太宰治所承认,她才完全拿到本应在一开始就获得的“合法身份”大抵是某个在溯行军刀下消亡的重要历史人物,因其不可或缺,所以干脆由审神者或者其麾下刀剑下场亲身扮演,直到其参与的历史事件彻底完结。
既是职责,也是一场修行。
无数萌新就是利用这样的机会,迅速完成从普通人到审神者的蜕变,毕竟在任务过程中,他们身上的时间是不会流动的。
“森先生么”
宛如接到了命令的士兵,尽管身体还处在灵力透支的虚弱中,嘴巴已经下意识按照原身的“人设”开始表演了
“我的守备范围在12岁以下哦,太宰君。”
摊手,露出狐狸一般平静而无辜的微笑。
同时,一卡一顿地接收到“森先生的记忆”n
“居然还是不连贯的记忆碎片,这个世界已经残破到连这种程度都支撑不起了吗”
自身的意识仿佛轻飘飘地剥离在外,产生了一丝苦恼。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思绪,少年观察周遭的视线微顿了顿,干脆直接抱着松松掉下的绷带和西装,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小手扯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布料往前一递,展示罪证一般地揶揄道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这种爱好呢”
所以都是你的错
“虽然我对从这个满是锈迹的世界的梦中醒来充满了渴望,可是绝对不包括被肮脏的大人猥1亵致死哦”
他瞪着大大的圆眼,竖着一根手指故作严肃“不如说,恶心到让我死掉都会忍不住掀开棺材板的程度”
啥都没做莫名背锅审神者似乎应该被称呼为森鸥外森医生了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神色,精准地撸了一把少年蓬松的头发,微笑道“这个觉悟很不错,太宰,说不定可以试着努力地活下去呢,我会为此感到欣慰的。”
“另外,可以继续叫我森先生哦。”
丝毫没有身为被吐槽对象的自觉。
“不过在此之前,先做一些正事吧。”
身着白大褂的女森医生站直了身子,微垂的眸子抬起,周身的气息却顿时一沉,仿佛噬人的凶兽伏身欲扑
她转头看了眼死不瞑目的老首领,又看了看太宰,声音低沉中带着遮掩不住的疯狂“首领刚才已因病猝死,留下了要传位于我的遗言,你就是公证人,没问题吧。”
“太宰君。”
无声的回应,又仿佛对峙。
在那被血月装饰的巨大窗子之下,被注视的少年静静伫立,风扬起他的衣襟和凌乱的绷带,仿佛带起了无数阴影之下蛰伏的暗兽翻涌,14岁太宰的脸上不知何时褪去了刻意的浮夸,眼眸空洞而沉寂,仿佛注视着一切,又仿佛没有什么能收入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哒宰的今日份迷惑为什么我会下意识的称呼一位女性“先生”太苏败了,去跳个河冷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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