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乔以越一瞬瞪圆了眼, 因为太过意外脑子没拐过来的缘故,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磕磕绊绊的,“啥啊, 亲、亲你现在”
她本来都开始在心里盘算这次要放多少血了, 自认识起, 蔡书虞就少没占她便宜, 动不动就找点匪夷所思的理由指派她跑腿, 或者整出点冠冕堂皇的借口掳走她的零食,没事的时候尚且是这样, 这次是真正帮了她大忙,她还以为蔡书虞多半要狮子口大开,狠狠宰她一笔, 或者提出若干不平等条约之类, 没想到蔡书虞竟然只要她亲一下。
这好简单哦,她不禁这么想, 可转瞬就犯了难,她们现在隔了十万八千里,各自都待在对方的手机屏幕后, 这要怎么亲
“你又不在这里, 要怎么怎么亲你哦”她小声问道,说到后半, 脑子里忽地浮现出前一日唇上的感触, 于是忍不住一阵脸红心跳, 声音也一瞬低了下去。
“欸不是要感谢我吗难道还要我手把手教你么这是不是有一点没诚意哦”相较于她的窘迫,蔡书虞倒是一派淡定自若,边说边把手机放到了桌上的支架上, 然后慢悠悠往一靠,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斜倚在沙发上,腿也搁了上去,撑着脸饶有兴致地盯着镜头,唇角扬起,看起来要多惬意有多惬意,就差手里握一杯红酒晃两圈了。
为什么感觉我又被耍了乔以越看着蔡书虞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加上在被调戏这件事上经验丰富,总算反应过来,正想改口“这不太”可话还没说完,她就见蔡书虞眉梢往下一撇,嘴微微嘟起,表情一下子变得委屈起来,连声音都带上了点泫然欲泣的味道。
“这都不行么”几秒前还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这会儿倒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行啦可以的,可以的。”乔以越连忙把婉拒的话吞了回去。
倒也不至于真的被骗到了,她当然知道蔡书虞在装,可不管吃过多少次亏,她仍是毫无招架之力,一来是深知对方的难缠,明白自己的抵抗只会换来愈发过分的胡搅蛮缠,二来是她见不得蔡书虞难过,就算明知是假的,看到那张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下意识就心软了,哪里还能说得出“不”。
当初的拒绝大概耗尽了她这辈子的克制和勇气,用完了,就没有了。
“那快点呀,人家等得好辛苦哦。”她那句答应的尾音还含在嘴里,蔡书虞就已露出了得意的笑,还朝她抛了个媚眼,前一刻还楚楚可怜的声音转瞬就浸透了矫揉造作。
看得乔以越忍不住在心里直呼演员,好厉害接着她又羡慕地想什么时候我也能那么厉害啊。
而等感慨完,她便再度头疼起来。
到底要怎么做嘛难不成亲镜头吗
她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屏幕上方的前置镜头,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离太近的话镜头里的脸会变形,何况还是把嘴凑上去,光是想象一下,她就斩钉截铁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况且那只是亲镜头,也算不上是亲蔡书虞。
看她在另一头冥思苦想,蔡书虞的唇角不住上扬,需要很努力忍耐才能不大声笑出来,所谓感谢,她其实只不过随口一说,只想尽快岔开话题而已。
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的要求,随便甩个飞吻、或者撅一下嘴就可以了,她没想到乔以越竟然认认真真思考起来,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仿佛这是什么非常了不得的考题一般,见乔以越那么如临大敌,她便也来了兴趣,想看看乔以越最后会怎么做。
她时常被人贴上特立独行的标签,可有时候她忍不住觉得,乔以越远比她更奇怪,平时总漫不经心的,什么都当耳边风,可一旦听进去了,那就较真得很,一点点小细节都死死抠着不放,
或许在一些人看来是不知变通,可她偏偏爱极了乔以越一板一眼的模样。
此前她被翁品言恶言相向,为了大局考虑还要忍住不还嘴,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看乔以越在那头垂着眼陷入苦思,似绞尽了脑汁,不禁心情大好,乔以越什么话都没说,她就已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等了多久,乔以越终于抬起头,支支吾吾问“可不可以,打个折,回去再补给你。”她声音很低,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脸也有些红。
“怎么打折呀”蔡书虞挑了挑眉,好奇地问。
随后就见乔以越将手指放到了自己嘴唇上,然后轻轻按到了前置镜头上,一时间,蔡书虞这边的屏幕暗了下来,只能隐隐看到指尖的轮廓,阴影后,乔以越的嗓音愈发含糊“就、就这样可不可以呀”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可奈何,却没有半点敷衍,倒是像认真在讨价还价似的。
蔡书虞都要被她逗笑了,闹也够了,开心也开心过了,她便不再步步逼近了,一口答应下来,可是等乔以越移开手指,她又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拖长了音调说“那下次我会记得找你讨尾款的,连利息也会加上哦。”
她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可话外却另有深意,乔以越自然听懂了,才松了一口气,又一下绷住了,最后只能丢下一句“我要去洗澡了然后睡觉晚安”就落荒而逃。
连视频都忘了挂,又被蔡书虞笑了好久。
接下来几天,她陪翁品言见了一圈人,白天都在外面,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和蔡书虞联系,那时候蔡书虞忙着处理家里的事,所谓联系,也只是睡前匆匆打个电话。
她到北京的第三天,蔡正雅就开了发布会,带上了蔡正誊,公开回应了受害者的诉求,答应会尽快、妥善地解决所有问题,虽然蔡书虞并没有参与,但经过舆论不断发酵后她的名字已经和这件事牢牢绑到了一起,事件的每一步走向都会影响到她的形象,所以当蔡正雅正式开始着手收拾这个烂摊子时,她的团队也时时刻刻不能松懈,稍有风吹草动就要做出适当的对应。
这个事一定程度上关系到蔡书虞以后的发展,一旦处理不好,她的形象就会蒙上抹不去的污点,这对还没有打牢根基的女艺人来说是致命的。乔以越虽然不懂生意,却也知道这件事对蔡书虞的重要性,自然挂心得很,可她担心蔡书虞会有压力,于是在蔡书虞面前都闭口不谈,只自己不时看一下报道,或者问翁品言,一天能问个好几次,翁品言都被她问烦了。
好在蔡正雅一早就想好了办法,没几天又声势浩大地接受了采访,公开发表了即将采取的措施,她应是在宣发上下了大手笔,还没开始正式采取行动,消息就已经传得到处都是,对于看戏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出反转,曾经一面倒的评论瞬时开始转换方向。而在控制舆论的同时,她承诺的举措也稳步提上议程。乔以越是看不大明白,不过听翁品言夸了好几句,便想大概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蔡书虞的团队配合蔡正雅展开营销,因为那些受害者的诉求都得到了相对合理的回应,之前被媒体搬弄文字扣在蔡书虞头上的污名也随之淡化,虽然因为整件事发生得太突然,又和民生相关的缘故,她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些影响,但都是短期的损失,不至于伤了筋骨,低调安分一阵就可以重回正轨了。
蔡正雅开完第二次发布会后,整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蔡书虞假期一结束就回了剧组,然后立刻忙得天昏地暗,她请假那些天落下了好多场戏,都需要尽快补上,每天都从早上忙到凌晨,连睡觉时间都紧巴巴的,之前还能每天打个电话,回剧组后就连打电话都没什么功夫了,只能挤出一点零星的时间和乔以越说说话。
而乔以越这边同样在忙,电影虽然还没有上映,但是她在剧组表现不错,业内给了她不少好评,于是翁品言趁杀青热度还没过,替她拉了好几组活动,想让她巩固一下人气。
两人好不容易扫清了横在彼此之间的龃龉,互相坦白了感情,日子倒是过得和以前没多大差别,聚少离多,没法像其他情侣一样整日泡在一起。
横店那次相聚后,过了一个多月,蔡书虞才杀青,而在这一个多月里,她们只见过一次,而那次见面也算不上是好好相聚,那是场晚会,她们刚抵达就去会场彩排到了半夜,回酒店时已累得眼皮子直打架,哪里还有精力温存,连话都没说几句,一回房就迫不及待昏睡过去,然后起床后继续彩排,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晚会一结束,蔡书虞直接去了机场,她第二天还有戏,已是杀青阶段,争分夺秒,连走路都风风火火的。乔以越只来得及在她离开前,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对她说“记得好好休息,暂时不要节食了。”
蔡书虞杀青的时候,乔以越正在成都录节目,结束后才得了空,急忙忙给蔡书虞发了个视频通话,她还记得蔡书虞上一次杀青时,自己也打了视频电话,那时候两人都神采奕奕的,这次却截然相反,两人都在强打精神,话也恹恹的,没什么力气。
都很累的样子,她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边蔡书虞竟也叹了一口气,倒像是想到了一起。
“我现在好想睡觉哦。”蔡书虞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但看起来还是倦得很,接着两人又聊了几句,就挂了。
感觉又好久不见了呢,乔以越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才十几天而已,她却总觉得格外漫长,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们都行色匆匆的,偶尔驻足停歇时,才能互相看一眼,但很快就会奔赴下一场旅途。
她以前很少对离别有什么特别的感触,觉得这不过是人生的常态,可她现在却会不由自主生出不舍,就算是两个礼拜前的匆匆一聚,她回想起来仍会对那短短一刻的相处心生留恋,只是她们都在事业上升期,忙碌是必然的,她不可能要求蔡书虞为她多停留一会儿,她自己也不会留在原地,只能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惋惜一下。
三天后,她回了上海,到宿舍时已经是傍晚了,这次节目是户外项目,行程排得又很紧,几天下来她早就筋疲力尽,前一晚还接受了几个媒体采访,回去时脑子里已不剩别的,只想睡觉,一路上眼皮子都在打架。
一到家她就直奔卧室,她的卧室在拐角第一间,才转身,还没开门,她的眼睛就先一步闭上了。她住了快两年,对屋里摆设很熟悉,闭着眼都能摸到门把,可这次却抓了空,她困惑地睁开眼,发现房门竟然开着,不由得“咦”了一声,睡意一瞬打消了几分。
每次出远门前,她都会把门锁上,这次也不例外,可这时她困得厉害,一时间也回忆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锁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嘟囔了一句“大概是忘了”然后就打着哈欠走了进去。
可进门没走几步,她又愣住了,比前一次愣得还久了一些,因为不可置信的缘故,本就困倦的脸上无端冒出几分傻气。
原来乱七八糟堆了很多东西的屋子变得干净整洁,就像所有东西都被打包丢掉了似的,而床上,蔡书虞正在睡觉,怀里抱着那个抱枕,呼吸平稳,看起来睡得很沉。
乔以越第一反应是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太困导致眼花了。蔡书虞早就搬了出去,两人也没约过今天要见面,之前告诉蔡书虞航班时间时,她提了一句“回去后再找你。”蔡书虞也没多说什么,她还以为最快也要过一天才能见到蔡书虞,却没想到对方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想来门也是蔡书虞开的,过去蔡书虞时常来她房里蹭住,次数多了,她嫌每次都要等乔以越开门不方便,就讨了备用钥匙,两人闹翻后,一度老死不往来,蔡书虞直接搬了出去,再也没进这个房间,乔以越也忘了这回事。
这会儿见蔡书虞忽地如曾经那般,堂而皇之出现在她房里,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她心里蓦地生出几分怀念,再看蔡书虞怀里的抱枕,便哑然。
出海回来后,她把蔡书虞的东西都收起来了,这个抱枕也被她塞进了柜子底下,已有大半年不见天日,也不知道蔡书虞怎么翻出来的,看起来枕套还洗过了。她不禁想,蔡书虞是不是一回上海就来了这里,替她收拾了屋子,翻出了自己的专属抱枕,把这里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她打量着屋子,想着蔡书虞一脸嫌弃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因疲累而沉甸甸的心里顿时淌过暖洋洋的感觉。把包和外套挂到衣架上,她就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床边,看了一会儿蔡书虞,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然后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利息”她自言自语说道,接着,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个抱枕上,这是她专门为蔡书虞准备的,可实际上没有用上过几次,蔡书虞更喜欢把她当抱枕,以前她一度觉得麻烦,想方设法把抱枕塞过去,可现在,她却觉得这个被蔡书虞紧紧抱着的抱枕有些碍眼。
她抿了抿嘴,手轻轻摁到了抱枕上,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忽地小声说“我也困了”说完后,像怕自己反悔似的,飞快地换了睡衣,把抱枕扯走了,然后自己躺进了被窝里。
蔡书虞睡觉习惯抱点什么,怀里一空,就下意识伸出胳膊去捞,搭到她身上,就立刻把她圈住,往自己怀里扯了扯,抱紧,还蹭了蹭。乔以越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害羞,又怕吵醒蔡书虞,全程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敢睁,等那些细碎的动静都消失,她才小心翼翼抬头,见蔡书虞没被吵醒,她便勾起唇角,露出难掩雀跃的笑容。等首次尝试的激动过去后,睡意就阵阵袭来。
“晚安。”她含糊不清嘟囔道,话音还没落定,就闭上了眼。
很快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