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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幼萤一愣,显然不明白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眨了眨眼,将一张小脸儿抬得愈发高了,下巴上的力道却被人缓缓收紧,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的薄茧。忽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之感,幼萤心中暗道不好。

    是她方才吸入的那些药粉起作用了。

    身子开始变得燥热,竟让她的眼前出现了些重影,身前的暴君,也由一个变成了两个,一个头,变成了九个头。一瞬间,姜幼萤只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一条即将要溺死的鱼,倒在岸上直扑腾,而对方的手指冰凉如水,又像是一场甘霖,可以暂时地给自己止渴,直让她忍不住地想要贴近。

    姬礼皱了皱眉。

    她她她怎么用这种眼神瞅着自己

    这眼神就像是一个饿急了的人,在瞅着一块五花肉

    眼前猛然一黑,面颊上顿时贴上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轻轻的啵的一声,还有着微微的湿润,这是

    意识到这是什么,姬礼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看着她。

    她、她

    眼神一下子变得万分慌乱,这股慌乱就像是大火一般,迅速地从头发丝蔓延到了脚底,让少年慌忙伸出手,匆匆将已经软的不行的少女从身前推开。

    放肆

    大胆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要命了朕要将她千刀万剐

    姬礼恶狠狠地想着,怒气冲冲地瞪着少女,自己都没意识到,脸上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就像一只煮熟了的虾。那个被少女嘴唇贴过的地方,亦是泛着滚烫,怎么也消除不下去。

    肩上一道温实的触感,有些用力到隐隐发疼,一下子将姜幼萤从无边的幻境中跌落出来,她的身子往后靠了几分,猛地一惊醒。

    她、她方才做了什么

    她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姬礼率先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滚圆,呼吸也有些不稳

    “给朕滚出去。”

    他低喘着气,眼尾泛着一片浅浅的红色。

    虽是怒喝,可那声音中,竟还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意。

    幼萤回过神来,趁着暴君还未彻底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推开门,离去了。

    一阵珠帘碰撞之声,只留下一道带着些许清香的暖风。她迈出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刺骨的凉风,钻进衣领之中,终于让她清醒了些。

    一想起方才自己做的事,她就开始发抖。

    她方才

    趁着那闷闷的眩晕之意,亲了亲暴君的面颊。

    殿内,香风四溢。

    面颊上似乎还有些温存,久久难以消除。

    少年愣愣地坐在桌案前,良久,他的身形竟是连一下也没动。宽大的袖摆轻轻垂下,将他的一双手笼罩住,不知过了过久,姬礼终于捏了捏拳头,额头的青筋也隐隐显现。

    再出口时,却是凶巴巴地一冷声

    “你下次再这般,朕就、朕就”

    话在嘴边打着旋儿,姬礼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只看见一地的余晖,像是流金遍地。方才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女子,此时不知在何处去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方才是自己冷着声,让她滚。

    少年忽然有些懊恼,整个胸腔闷闷的,感觉有些堵得慌。

    过了一会等他的脑子清醒后,他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自己被唐突了,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唐突了,而被冒犯之后,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杀了她泄愤。

    自己居然还让她平安无事地走了

    枝上的积雪啪嗒一声,砸在窗牖之上,姬礼惊醒,他开始堕落了。

    不能这般,不该这般。

    手中攥着狼毫,他木然地盯着书卷上的字,却是迟迟下不了笔。没有人给他磨墨,那墨水一下子积在笔尖之处,凝成了一团。

    倏忽一下,又如同石子一般落下来。

    豆大的墨滴在素纸上,一下子便晕成黑糊糊的一团,刚刚写好的字全都毁了。他咬了咬牙,狠心将写了一大半的纸撕去,猛然一喝

    “肖德林”

    “奴才在”

    德林公公立马跑上前。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吻。

    她身上很香,她的嘴唇也很香,很软,那种温热的触感让他浑身一下震住。

    肖德林跑上来,于他面前站了许久,却见着皇上紧抿着唇,却是一言不发。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他在宫里头察言观色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不能一下子窥知主子的心意。

    这位君主喜怒无常,他的心思太难捉摸了。

    正如现在,他忽然开口,让人端着妃嫔的牌子上前。

    肖德林一愣,确认道“牌子皇上,您是说那些娘娘的牌子”

    姬礼一横声“不然呢”

    肖德林当即大喜过望,忙不迭喊人吩咐下去了。

    没过多久,立马有一名面生的小太监端着一个盘子走上前。

    只见那盘子里面,放着各位妃嫔的封号。姬礼皱着眉,盯着那些牌子。他眉眼间全是戾气,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肖德林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

    好半晌,都没听这位主子发出一个字。

    肖德林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一个鹌鹑。

    少年忽然起身,走到自己面前。他手上一扬,顷刻间哗啦啦的,那盘子就被他给掀翻了。

    “谁让你端她们的烧了”

    肖德林傻眼了,烧、烧了

    不是皇上要他端来牌子的吗

    这东西要是烧了,怕是自己也要被后宫那些娘娘活活烧死了罢

    姬礼心情很是烦躁,他想,他需要冷静。

    如此想着,他一甩袖,往屋外走去。

    另一边,日头轻轻落在甬道上,少女脚下亦是飘忽,慢悠悠地往采秀宫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她便越觉得头脑发晕,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是下一刻就要飘到天上去。

    那药的后劲太大了,尽是吸了几口,姜幼萤就有些遭不住了。

    她一边往前挪动,一边心中暗暗庆幸着还好自己抢先将那杯水倒掉了,若是暴君喝了茶水,定是会、定是会

    她的脸颊忽然开始发红。

    虽然素秋姑姑威胁她,要她想方设法爬上暴君的床,可姜幼萤还是存了几分侥幸之心的若是太后娘娘放弃她了呢,若是那药突然失了效、没了作用了呢,若是

    脚下忽然一绊,她自顾自思量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子,更是没有注意到身侧的湖泊,以及不远处的那一抹淡青色的人影。

    “小心”

    身侧一尾清风,带着些许淡淡的香气,一只大手猛地将少女的身形接住。

    这才没让她掉到水里头去。

    回过神来,姜幼萤慌慌张张地推开他,往后倒退了半步。

    身后是一堆怪石嶙峋,恰恰将她整个身子堵在那里,姜幼萤有些窘迫,忙垂下头。

    方才那一番惊悸,又让幼萤稍稍清醒了些,让她明白过来,自己与那男子之间,隔着一道男女之防。

    让她不敢抬起头去望向对方。

    刚刚她绊了一跤,不小心将一块石头踢到了湖泊中,扑通一声,极为轻微的石头落水,让人心中泛起了淡淡的涟漪。

    后知后觉地,姜幼萤才反应过来,对方的声音竟有几分熟悉,好像不久前才刚刚听到过。

    小心翼翼地一抬头,果不其然,是在坤明殿刚见过的沈鹤书沈世子。

    少女忙沉下身形,欲福身,可脑袋却不听使唤。那药的后劲太大了,大到她两眼昏黑,莫说是走路了,就连站都站不稳。

    她庆幸,没有在此处碰见姬礼,否则又要挨好一顿骂的。

    对方垂下眉眼,神色缓淡,一眼便瞧见了少女面上的红晕。

    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的面颊变得通红,不过是腮畔,还有那耳垂上,也染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就像是一朵粉粉嫩嫩的小桃花,开在了春的枝头。

    沈鹤书从未见过她这般,可爱玲珑的女子。

    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生怕触碰到他,一边躲闪着,一边往身后靠去。

    可她的身后全是一堆大石头,反应过来后,少女有些懊恼了。

    “你可是皇上身边的宫女”

    方才进宫时,他听了一些话,一向不近女色的皇帝,突然对一个御前宫女很感兴趣。沈鹤书不知道,那些人口中的“御前宫女”是不是她。

    他在试探。

    少女的脸颊一下子红了,神色也有些混沌,她下意识地揪了揪他的袖口,动作轻轻的,像是燕子悄悄啄了啄他的衣袖。

    沈鹤书抿了抿唇,温声细语“你叫什么名儿”

    “姜姜幼萤”

    她此刻完全烧糊涂了,已经忘却了,自己在宫中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姜幼萤。”

    沈鹤书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很好听,犹如珠玉落入墨盘之中,激起一片轻轻的颤意。

    幼萤的睫毛动了动,低低“唔”了一声。

    他一笑,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忽然身后传来一声

    “鹤书”

    男子后背一僵。

    是皇上。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竟将衣袖一展,宽大的衣袍将少女的身子尽数遮掩住。做完这一切后,沈鹤书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姬礼。

    见了他,姬礼似乎有些惊讶。

    更让其惊讶的是,他的身后,居然还藏了个女子。

    少年皱了皱眉头,这是

    沈鹤书身子紧绷,看着对方一点点逼近。

    姬礼目光紧锁着,他身后的那一抹靓影,眸色微暗。

    他每走一步,沈鹤书的呼吸就愈发紧张一分,就在姬礼即将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忽然,身后的女子传来轻轻一声

    “我好难受,唔,我好闷呀”

    姬礼脚步一顿。

    原本阴冷的眸光,在听到那句话后,忽然放了晴。他轻轻一扫沈鹤书有些紧张的面色,平淡地道

    “鹤书,朕打扰了。”

    男子神色仓皇,连忙拜了拜左手,道“不、不打扰”

    不等他说完,姬礼径直转身,步履平稳,朝着另外一条道走去。

    风轻轻,吹鼓他明黄色的衣袍。沈鹤书看着他,抬了抬手,轻轻一擦额头上的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姬崽子这个不是我老婆,我老婆会说话,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