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 期末考。
这次期末考是市统考,由市里统一出卷,考虑到市里也有差一级别的学校, 试卷难度不算太大。
大部人都考到一个满意的分数。
岳璃原本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 觉得之前跟季秦的赌约自己稳赢,她难得考到了600分,可一看季秦的总分,顿时郁闷了。
“艹,”她插着腰, 满脸不可置信, “居然还输了一分”
季秦翘起嘴角,看着阮溪。
阮溪悄悄给他竖了下拇指。
“软软,我看见了哦,”岳璃眯了眯眼,抱住阮溪蹭脸, 假装难过, “你偏心,只夸季秦不夸我。”
阮溪从善如流,夸她, “没有的,你很厉害呀。”
岳璃就是闹着玩,季秦这一年的认真和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那种一天有十六个小时都在学习的刻苦, 她是比不上的, 输的心服口服。
贴着阮溪又蹭蹭,她抱着发下来的成绩单像只鸟似的往外飞,“我去跟林瞬报喜啦。”
她走以后, 阮溪把季秦的卷子拿过来,逐一跟他分析错题。
教室很吵,可闹不到他们身边。
少年的青春很美好。
高三结束的暑假很短,只放了半个月就开始补课。
时间转瞬即逝,等阮溪反应过来,恼人的蝉鸣已经消失不见,新生开始入学,一周的军训都进入了尾声。
升到高三,她的同桌还是季秦。
阮溪朝季秦伸手,笑意荡在眼尾,“你好呀,同桌。”
“新的一年,也要好好相处呀。”
季秦也在笑,他轻轻握住了阮溪的手,“好。”
他的嗓音很轻,又带着笑意,落在耳边,像一杯陈年佳酿,容易醉人。
阮溪觉得好听极了。
她没把手收回来,就和季秦握在一起。
彼此的心意,心照不宣。
直到上课铃响,老师进来,他们才松开彼此,但手心对方的温度久久没有散去,两人的耳朵也泛着红晕。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子黄了落了,冬天来临;雪化了枝头又迎新绿,春天踩着轻快的脚步到来。
星移斗转,岁月流淌。
高三上学期过完,下学期更加紧张。
老师讲课的时间越来越少,卷子越堆越多,一套又一套的试卷,考不完的各种试,几乎填满了一天24小时。
睁眼闭眼,都是题目。
每天都过得单调而重复。
好在学校几乎每个月都会举办活动,并不限制高三参加,才给大家注入一些娱乐的气息,可以放松心情。
五月下旬,天气彻底热起来。
令人烦躁的蝉鸣重新出现。
最后一轮模拟考完,学校给整个高三的学生办了一场成人礼。
江临私立的成年礼跟其他学校没什么不同,唯一比较特别,是每个学生都分到一张便签,老校长站在台上,笑容和蔼地让大家写下自己想考什么学校,有什么梦想,将来想做什么,甚至想跟谁结婚都行,并不命题。
最后一句,逗得大家哈哈笑。
笑完,大家提笔写,现场热热闹闹。
阮溪写完以后,扭头去看季秦,季秦却在她的目光落在纸上之前,先把它折了起来。
“你写了什么呀”不让她看,她更好奇。
“先保密,”季秦把折得四四方方的便签放到阮溪手里,注视着她,目光柔和,“高考结束,你再打开看。”
手里薄薄的纸张存在感很强,阮溪说“你不怕我偷看吗”
季秦很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我相信你。”
好吧。
为了这一句,她再好奇也不偷看。
“你呢,写了什么”季秦凑过来,要看阮溪写得那张。
阮溪不需要保密,落落大方的把粉色的便签纸递给他,“给你看。”
季秦接过来,就看见粉色的便签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两行字,字迹很漂亮。
坚定梦想,将来成为很厉害的数学家。
希望季秦每天都开开心心,考上理想的学校。
季秦心里软成了水,重新抬起头。
阮溪微微歪了下脑袋,两手托着下巴,朝他开了一朵花,干净的眼里透着光,笑意融在眼波里,好似阳春三月的花开烂漫。
成人礼过后,挂在班级的倒计时日历薄得更快了,日期从两位数变成个位数。
6月5号,各科的老师都穿上正装,与即将送走的新一批学生道别。
上完课,林华晟站在台上,视线循着班级看了一圈,最后落在季秦身上,看着他现在的模样,不由生出许多感叹。
季秦曾经是他教过最差的学生,但后来,也是他见过最有勇气和毅力的学生。
从头开始,每天花费十几个小时埋头在学习里,不轻言放弃,摒弃一切休闲和娱乐,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很了不起。
“同学们,马上就要下课了,老师最后送你们一句话,”林华晟语气难得温和,不再是严肃的,“祝你们前程似锦,未来星辰与大海常相伴,高考加油。”
下课以后,季秦主动找了他。
林华晟拿着保温杯,跟季秦一起站在走廊,阳光落在他们脚边,光束里,尘埃游动。
季秦郑重向他道了谢。
“谢什么,我是老师,你是我的学生,教你学习,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林华晟笑了笑,“而且,你也是自己努力,我只是给你一点很小的帮助,所以,不用谢我。”
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少年,林华晟眼里有欣慰,抬起手,他拍了拍季秦的肩膀,“老师相信,你的未来会无限美好,加油。”
林梅的最后一节课,不舍充斥心间,班里许多女同学都红了眼眶。
林梅是个严厉的老师,可她也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她重视学生的心理,尊重学生的想法,并且做错了,会认真道歉。
有时候,学生要的就是这份平等的尊重。
剩下五分钟,林梅终于露出和蔼的笑容,温声说“后天就是高考,相信努力和加油之类的话,其他老师一定都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不然再听,你们又要在心里骂我啰嗦了。”
林梅难得开玩笑,那些哭了的女生又破涕为笑。
一些调皮的男生七嘴八舌说
“肯定不怪,您说。”
“最后听一次了,我可以忍的。”
“没事,我可以假装没听见的,不能浪费了您准备的稿。”
林梅摇摇头,等闹完了,才说“好了,剩下两三分钟,消停会儿,让我好好说几句话。”
大家安静下来。
“尽管你们中有些人很气人,但能跟你们相处两年,我很高兴。”林梅翻开点名册,“让我最后一点一次名吧。”
每点到一个名,林梅都会微笑地注视着对方。
点到倒数第三个季秦。
季秦站了起来。
林梅看着季秦,忽然想起高三一开始季秦浑身长着刺、对谁都不理的模样,再对比现在,心里涌起无尽的感慨和欣喜。
她对季秦笑了。
最后一个名字,是阮溪。
阮溪一路既往的乖巧和礼貌,林梅对她点了点头。
“最后再唠叨一句,”合上点名册,林梅眼眶微红,她哽咽了会,缓过来才说,“同学们,高考是你们人生新的,全力以赴面对它,然后考完,也平常心对待它。你们要相信,你们每个人,都非常优秀,都会拥有最绚丽的未来。”
“后天好好考,不要紧张,就把高考当做平时普通的一次考试,祝愿你们金榜题名,考出最好的成绩”
6月6号,学生返校熟悉考场。
6月7号,全国高考拉开序幕。
y市高考只考两天,最后一科英语考完,阮溪从考场出来,看见倚在墙边等待自己的季秦,露出了笑容。
阮溪走到他面前,“有信心吗”
季秦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自信,“有。”
放在书包里的手机震了又震,阮溪拿出来,是班级群,短短几分钟,已经刷到99。
阮溪点开看了眼,前面一半无意义的“啊啊啊啊啊”发泄,后面一半是约着晚上出去玩。
岳璃艾特了她好几次,阮溪刚准备回复,季秦按住了她的手。
“别去。”
阮溪抬眸,“嗯”
“还记得去年那个一起去摩天轮的约定吗”季秦看着她,周围人来人往,他很专注,“我现在,想履行了。”
阮溪愣了下,笑起来,“好呀。”
在群里回复岳璃,婉拒了一起出去玩的邀请以后,阮溪提了提书包肩带,弯起眼睛对季秦说“走吧。”
季秦点头,“好。”
随着人潮大军涌出校外,门口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们。
季秦想到什么,问阮溪,“叔叔阿姨有来接你吗”
“没有,”阮溪避开激动的家长,“我让他们不要来。”
离开热闹的校门口,阮溪和季秦沿着马路慢慢走,他们考完了试,时间不再被各种试题占据,十分充裕。
夏季昼长夜短,下午五点多,太阳还很大,只是逐渐变成了暖橙色,天空也被火烧云染红,绵延到远处。
阮溪和季秦先吃了晚饭,七点才到摩天轮。
y市的摩天轮很出名,每天来玩的人都非常多,今天他们到的时候,前面也已经排起了长队。
今天晚上是满月,月亮又大又圆,再加上城市的灯火,夜空星辰稀疏,几乎瞧不见几颗。
阮溪看了看月亮,忽然想起一句话,踮起脚尖凑到季秦耳边,轻声告诉他,“今晚月色真美。”
季秦垂眸,旁边的灯光落在他眼里,夜一样深的眼睛,染上了星光。
他的喉头滚了滚,“软软,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阮溪耳根有点泛红,可视线仍然一眨不眨地落在季秦脸上,“这一次,跟我们重逢那次不一样,我想听回应,你会给我吗”
她问完,小指蜷了起来。
呼吸也放轻了。
这时,队伍刚好排到他们,季秦拉住阮溪的手,带她走上座舱,柔声道“你抢了我的话。”
阮溪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季秦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柔和,“成人礼上,我给你的便签,你带着吗打开看看。”
那张便签,阮溪一直随身带着,闻言她从书包里拿出来。
打开便签,上面写了一句话
希望能跟阮溪考到同一所学校;希望我的未来有阮溪的存在;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捧起阮溪的脸,指腹很轻的摩°挲过她的脸颊,季秦的眼神温柔而虔诚,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软软,我喜欢你。”
“你愿意让我参与你的每个未来吗”
阮溪本来以为,她是有准备的,可真的听见季秦向她告白,她的心跳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脑袋也空空的。
鲜花大片大片在脑海里盛开,花仙子挥舞着魔法棒,绕着她不停旋转。
世界好美好。
“愿意,”阮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迎着季秦的目光,尾音忍不住上扬,重复说道“我愿意的。”
摩天轮升到了最高点。
下一秒,烟花在夜空中盛开。
月光和烟火下,阮溪和季秦逐渐靠近彼此,两人在漫天的烟花雨中,接了一个温柔的吻。
此后年年岁岁,他们都会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啦,番外还有一两章,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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