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瞧她一眼, 觉得无甚印象。
“你是”她茫然问道。
裴婉蓉被问的直接给愣住了“你不记得我了”
“我应该记得你吗”林菲拧着细眉,似乎在努力回忆眼前这个人。
而这样的画面,更加刺激了裴婉蓉。
想她堂堂次辅裴延安之女, 当今裴太妃的亲侄女,竟被一个尚衣局当差的宫婢给抢了先机, 得了皇帝的恩宠,更气人的是,这个宫婢竟然还不记得她
“你”裴婉蓉直接瞪圆了眼睛。
林菲却摇了摇头“抱歉啊,我真的记不得你了。你刚才拦了我的去路,又对我一通言语不逊, 若说你是皇帝的女人,嫉妒我得了皇帝的临幸倒也情有可原, 可你并非皇帝的女人,你这火气缘何而来呢叫人好生疑惑。”
裴婉蓉被林菲问的懵了。
她眨了眨眼睛。
“我我现在确实还不是皇帝的女人,但以后”
裴婉蓉拧着手中帕子, 咬牙道“以后我”
“那便以后再说罢。”林菲绕过裴婉蓉往前去。
裴婉蓉没想到林菲就这么轻而易举绕过她走了。
竟然走了
“哎你等”她几步追上去,被跟着林菲的禁军拦住了去路。
“皇宫禁内, 不得无礼”禁军面无表情, 语气严肃。
裴婉蓉看着林菲远去的背影,只得一跺脚,扭头往清心殿而去。
早上发生的事情。
在中午皇帝用膳的时候, 就有小太监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复述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一听,拿过帕子擦手的动作一顿。
而下一刻,他便把帕子扔回雕花托盘上“撤膳, 摆驾清心殿。”
“是。”太监应道。
皇帝做辇车抵达清心殿的时候。
裴太妃正在殿内用膳,听到皇帝来了,立刻起身出门相迎。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哀家好叫厨房那头多备些膳食。”
皇帝睨一眼含笑迎上来的裴太妃,只道“朕过来说几句话就走,无需用膳。”
裴太妃看着皇帝不苟言笑的面容,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朕听闻太妃的侄女入宫小住,不知你这侄女,如今身在何处啊”
若是以往,听皇帝问起裴婉蓉,裴太妃怕是要高兴坏了,只当皇帝看上了婉婉。
可眼下,皇帝肃着一张脸,冷声同她问婉婉,怕不是什么好事了。
裴太妃联想到刚才唤嬷嬷去喊裴婉蓉过来一道用午膳,嬷嬷回来禀告她,说是小姐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当时裴太妃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大中午的时候,不用膳就睡下了
原是想等用过膳后,再去偏殿看婉婉的,没曾想皇帝就过来了。
裴太妃立刻对身边的嬷嬷道“快去把婉婉请来。”
嬷嬷知道大事不妙了,于是立刻出了殿门,去偏殿寻裴婉容过来。
裴婉容原是不开心的歪在榻上,听到嬷嬷说皇帝来了,这便立刻从榻上起来,又是对镜梳妆,又是换了一身颜色明艳的衣裙,磨磨蹭蹭两盏茶的功夫,才从偏殿出来,去往正殿。
而正殿里。
就在裴太妃叫嬷嬷去寻裴婉容过来之后,皇帝压根没有耐心等什么裴婉容,而是直接指了身边的一个太监,把今日宫道上发生的事情,让太监同裴太妃详细道来。
裴太妃听后目瞪口呆。
她只当这个凡事喜欢写在脸上的侄女,是天真烂漫的性子。
没想到,她竟会蠢到去宫道上拦截皇帝临幸的宫婢,又胡说八道一通,半点没有世家贵女的礼仪。
“陛下,是哀家对婉婉疏忽管教,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哀家必然”
裴太妃的话尚未说完,皇帝已然冷声打断“朕不希望再在宫中看见她,太妃明白朕的意思罢”
“明明白。”裴太妃脸色苍白地应下“哀家明白了。”
皇帝一甩袖子,已经跨出了门槛离开。
裴婉容进到正殿的时候,寻了一圈却压根没有看见皇帝的影子。
她咦了一声,又去看坐在膳桌边垂眸不语的裴太妃“姑母,不是说陛下来了吗陛下在哪呢”
裴太妃一听,当即就铁着脸色用力拍了一下桌案。
案上杯盘响动,吓得裴婉容花容失色,腿软地扶住一旁的博古架。
“姑母你这是做什么呀可是吓坏婉婉了”裴婉容委屈道。
“婉婉你当真是出息了竟敢公然去道上拦截陛下临幸的宫婢,甚至还出言不逊的辱骂对方我原本只当你性情直率,没想到你竟是长了个猪一样的脑子”
裴婉容没想到这样粗俗的话,会从自己姑母口中骂出,而且姑母骂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当即就吸着鼻子红了眼眶,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我不过是刚巧路过,同她说了几句话而已,如何就被扣上公然拦截和出言不逊的大帽子了”
裴太妃见裴婉容还要争辩,她按住额头,对一旁嬷嬷道“去给小姐收拾东西,今日就出宫回府去”
“不”裴婉容一听慌了“我不回府我还没得到陛下的恩宠,姑母为何就要赶我出宫”
“再不出宫,我怕你小命休矣。”裴太妃说“虽然只是个宫婢,但陛下如今宠爱她,甚至为了她亲自过来同我提起这事,你若是个聪明的,你即刻出宫,避避风头,在府中这段时日,也好生磨磨自己的脾气。
若你还是执迷不悟,或者这一身小姐脾气改不掉的话姑母实话同你说了,你这脾气当真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后宫,别叫人卖了都还在帮人数银子”
裴婉容听后,这才有些回过味来。
“陛下临幸宫婢的事情,我原是不清楚的,是昨夜昨夜隔壁宫殿的祁淑贤同我说的。”裴婉容说罢,恍然大悟“是那祁淑贤害我的”
裴太妃听着更加来气“早就同你说过,祁淑贤是个沉得住气,有城府的人。你同她打交道也不知道多思量几分,即便自己不懂思量,也不知行事之前先同姑母商量一二的吗这一回做了人家手里的刀,便要痛定思痛,吸取教训。
你今日先出宫回府,在闺房里好生反省,若是还想进宫,且等明年三月的选秀再行安排罢。”
裴婉容用帕子擦着眼泪,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无力挽回,只能暂时按照姑母所言,先出宫回府,只等明年三月皇宫选秀,再做其他的安排了。
仁安殿毕竟就在清心殿的隔壁。
裴婉容当日前脚出宫门,后脚消息就进了仁安殿内。
届时,祁淑贤正坐在祁太妃身边,手中拿着小圆锤给姑母敲打肩周。
禀告事情的宫婢站在梨花榻的一旁,把事情经过事无巨细的说完。
祁淑贤听完,手中的小圆锤便停下了。
趴在秋香色素面锦缎迎枕上的祁太妃,慵懒的声音传来“怎么不敲了”
祁淑贤听罢,这才收敛思绪,继续替姑母敲打肩周“陛下也忒奇怪了,不过一个宫婢而已,怎么就亲自寻到清心殿去了,还把裴婉容逐出了皇宫。”
祁太妃继续趴着,懒懒散散地说道“在这深宫里面,女人仰仗的不过是皇帝的宠爱罢了。皇帝宠你的时候,那是天上月亮都要给你摘下来的,皇帝不宠你的时候,就是冻死在冷宫里头,也没人会吱一声。”
“姑母的意思是,那个宫婢仗着皇帝的宠爱,把对她出言不逊的人赶出了皇宫,等到以后失了皇帝的宠爱,就什么也不是了”祁淑贤虚心求教般问道。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祁太妃说着扶住秋香色迎枕,慢慢起身,又抡起胳膊转了两圈“你捶肩周的力度愈发不错了,叫哀家着实舒服只可惜哀家当真是老了,肩周每日都要疼上一回,倒是叫你辛苦了。”
“为姑母尽孝,是我求之不得的荣幸,哪能叫辛苦呢”祁淑贤说道。
祁太妃看着样貌同自己五六分相似,却年轻一轮的侄女,缓声说道“如今裴婉容走了,你的竞争对手也就剩下秦安阮,她现在有身孕,也伺候不了陛下,趁着明年三月新秀女进宫前,这便是最好的机会了。
那宫婢能得了皇帝青睐,我们祁家的女儿怎可能输给区区一个宫婢”
“那宫婢我昨夜在秦安阮的宫苑里见过,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祁淑贤谦虚又谨慎地说道。
“那你更要想办法了。她如今圣眷正浓,你要借一借东风才是。”
“姑母的意思是,让我去主动结交一个宫婢”
“你若放得下身段,这便是最好的法子了。”
祁淑贤听罢眯了眯眼眸。
虽然是个低贱的宫婢,但唯有踩着她,才能爬的更高。
只是踩上去之前要受些委屈罢了。
遥想古人为了施展远大报复,连胯下之辱都受得,她如今想要入主后宫,纡尊降贵同低贱宫婢虚与委蛇,又算得上什么呢
祁淑贤看向祁太妃风韵犹存的脸,暗自捏了捏拳头,点了点头道“姑母,我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明天中午1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