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离婚消息, 像是颗重磅炸弹,将贺之洲炸得体无完肤。
他身形落寞地站在原地,许久, 才稍稍反应过来, 转过身, 看着温宁渐行渐远。
忽然, 他大步向前, 追上她的脚步抓住她。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婚”
温宁的手臂被他狠狠拽着, 不得不回过身。
相比贺之洲无法接受的疑惑和愤怒,温宁的态度异常平静,只道“累了。”
她穿着居家拖鞋的时候,比他低半个头,仰头望着他,疲惫地说, “我不想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累了”贺之洲明显地蹙了下眉,冷笑了声,握着她手臂的手越抓越紧, 骨节都泛起了白色, “我这些年对你不好吗”
竟然会让她说出累了这种话
温宁沉默了片刻, 回想起过去两年的婚姻生活, 他对自己的种种。
撇开感情,单从物质上来讲,贺之洲对她, 当然算是足够好。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他不爱她,他对别的女人也好。
甚至也许可能更好。
想到这点, 温宁就心痛。
“我们本来就是因为那晚的意外才走到一起的。”温宁去意已决,松开他的手,“两年了,正如你所说,你对我也足够好,该负起的责任也都负了,我放你自由。”
以后他要爱谁也好,跟谁在一起也好,都是他自己的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是放我自由,还是放你自己自由”贺之洲紧盯着她。
是,放过他,何曾不是放过她自己
“你说的对。”温宁轻笑了下,迎着他的目光,释然道,“也是放过我自己。”
等离了婚,她就不需要再在这段无爱的婚姻里患得患失了。
当晚,温宁就开始跟贺之洲分房睡了。
她自己抱了枕头和被子去客房,贺之洲一个人躺在两人的房间里,呼吸间全是她残留在床上的熟悉香气。
贺之洲转过头,朝着温宁平日睡的那面,香气又更明显了些。
可是那里空无一人,他闭上眼,翻来覆去睡不着。
随后,他烦躁地从床上起来,皱着眉从房间出去。
他准备到起居室去拿点酒,结果刚好碰到温宁也在这。
温宁刚刚接了一杯水,正准备回房,倏然转身对上他的视线。
她错开眼,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贺之洲倏然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温宁脚步顿了下,转头看他,眼里有几分探究的意思。
“没有我,你睡得着吗”贺之洲偏头看她,近距离审度着她的表情问。
温宁轻笑了下,“为什么睡不着”
温宁喜欢跟他做爱,这点贺之洲是清楚的,每次夫妻生活时,她动情的反应骗不了人,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认为,温宁没有他应该会比他更加不适应,更加睡不着。
可看温宁现在的状态,平常得跟没事人一样,贺之洲冷笑了声,“很好。”
即便他现在正因为她而失眠,他也不甘心承认了。
温宁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松开他的手,端着自己的水杯继续回房。
终于正式将离婚的决定告诉贺之洲,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温宁这晚确实睡眠不错,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次日清晨,温宁早早起床,从客房开门出来。
而就在这时,主卧的门也在同一时间打开。
贺之洲提步出来,大约是两人都听到动静,下意识往对方那望去。
两人四目相对,温宁率先错开眼,往楼梯那走。
贺之洲眼底青黑,不复往日神采,抬手理了理衣领,也垂眸跟在她身后徐徐下了楼。
兰姨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桌,夫妻二人如往常那样相对而坐,只是全程零交流。
温宁细嚼慢咽,优雅地进食,贺之洲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吃的上面,时不时似有意或者无意地扫她一眼。
见她一心放在吃的上,他更是郁闷得吃不下,喝杯咖啡就作数。
兰姨从厨房出来,本想上前看看需不需要再为他们添点吃的,见贺之洲面前的早餐几乎没动,有些奇怪,“贺先生”
贺之洲手里捏着咖啡杯的耳朵,抬眸,对上她的眼,又顺着她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盘子。
对面的温宁也不由得抬眸,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边打量着他。
感知到她的目光,贺之洲掀眸瞅她一眼。
“今天没胃口吗”兰姨关切地问。
“呵,是没什么胃口。”贺之洲冷笑,眼睛死死盯着温宁,“哪儿像贺太太,胃口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温宁平静的眼睫轻煽了两下,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低头舀粥喝。
她是怎么做到提完离婚后,还这样吃得香睡得好,跟没事人一样的
贺之洲彻底郁闷了,甚至带了些愤怒,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两年的婚姻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他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质问她。
温宁舀粥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同样的问题,她也想问他呢。
两年的婚姻生活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可以让他一面游离在背叛她这个妻子的边缘,一面毫无负疚的反过来质问她这样可笑的问题。
可问了又如何反正要离婚了,答案是什么已经无关紧要。
温宁复低下头,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口粥送进嘴里,“一段失败的人生经历。”
“一段失败的人生经历”
贺之洲蹙着眉,难以置信地重复着她的话,大概没想到她会用“失败”二字来形容。
可她在为两人的婚姻标下这样充满贬义的注解后,还是那般的云淡风轻。无形中像是一把刀子插进贺之洲的心脏,然后一下又一下慢慢地剌,血往外滴,钝着疼。
到最后,贺之洲实在心痛难忍,猛地推开旁边的椅子,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
留下兰姨一脸震惊地站在原地,大睁着眼睛。
毕竟在她印象中,贺之洲从来没有在家发过脾气,出身豪门的贵公子似乎永远都是那般优雅从容,斯文矜贵。
可今天
这是怎么了兰姨看看男人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坐在原地安静进食的女人。
温宁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她放下粥勺,又拿起筷子夹荷包蛋吃。
淡定地吃过早餐后,温宁也出门忙自己的事去了。
她先是来到工作室,经过一楼时,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的三人都被她额头上包扎的纱布吸引了眼球,纷纷关心她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的。”温宁轻描淡写地说,转身继续上楼,“星星一会儿吃完了,来我这一趟。”
她边往楼上走边说,乔星应声好。
上到三楼后,温宁没急着进画室,先是打开了一间闲置着许久没用的房间。
这房间是套房,卧室和卫生间都有,她进去检查了一番,确认清楚里面的家具摆设,看看都缺什么东西。
她接下来,要搬到这里住了。
确认好后,她从房间出来,恰好星星吃完早餐上来,问她什么事。
“你通知一下阿姨,让她过来把这间房清洁打扫一下。”温宁边说,边往她的画室去。
“好的。”星星说着,拿起手中的手机开始联络。
之后,温宁待在画室里,认真罗列了些需要采买的东西,然后又出门去了。
她往停车场去时,遇到同样正要出门的南希。
南希勾着她的手,左右观察了下,确认没人,附在她耳边小声问“你这额头,不是你老公打的吧”
毕竟现在家暴男不少,加上南希又知道她现在跟自己的丈夫出问题了,难免往那方面想。
但温宁不是那种离婚就要给人泼脏水的人,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跟你老公现在”南希欲言又止。
她之后搬过来,离婚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温宁默了片刻,坦白道“准备离婚了。”
闻言,南希楞了下。
而后,又觉得情理之中。
毕竟,没哪个女人受得了自己老公在外面有女人的。
但是离婚不是小事,以后的生活难免受到影响。
“哎。”一时之间,南希百感交集,替她叹了口气。
但她尊重温宁的决定,抬手抱了抱她的肩,“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直接跟我说。”
温宁扯了扯唇角,回给她一抹淡然的微笑,“放心吧,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上车以后,温宁先是联络了搬家公司,然后驱车到商场,给自己挑了被子枕头和新的床上四件套,最后又买了些生活用品等等。
她把东西运回到工作室,叫来助理过来帮忙把东西搬上楼。
两个女生一下搬不完,刚好南希回来,带着南谨。
南谨见状,快走几步过来,伸手去接温宁手里的东西,“我来吧。”
温宁迟疑了下,想着跑来跑去麻烦,也就不跟他客气了,于是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他,感激道“谢谢谨哥。”
“客气什么”南谨笑着接过,抬起头,瞧见她额头贴着的医用纱布,楞了下。
下一秒,温宁转过身去,又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拎了两个枕头出来。
“走吧。”她关上后备箱,转身道。
南谨默了默,嗯一声,拎着东西迈开了脚步。
男人身材高大,左手拎着被子,右手拎着四件套走在前面。
温宁跟着走在后面,南希追上来拐过她的手,乘机附在她耳边夸奖自己这位堂哥,“谨哥男友力可以的。”
“是吧”她说完,笑着转头跟温宁寻找认同。
温宁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嗯。”
南谨一鼓作气上了三楼。
温宁让他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好,南谨依言放下,再度不太放心地扫了眼她额角贴着的纱布,说“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时叫我。”
很幸运,身边的人都这样热心,温宁扯了扯唇角,回给对方一抹微笑,“好的,谢谢。”
“那我先下去了。”
“嗯。”
随后,温宁检查了下房间,见阿姨已经打扫得足够干净。
而这时,乔星接了个电话,告诉她外卖到了。
温宁跟她一起下楼,吃完饭,交代助理下午帮忙把她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都归整好,然后又自己驱车回了别墅。
等她回到,搬家公司派来给她送纸箱的人也到了。
兰姨见她突然回来,身后还带着个人抱着些纸壳,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笑着问她需不需要准备下午茶。
温宁想了下,边领着人上楼边说“不用了。”
“上来帮一下忙吧。”
“好的。”兰姨回厨房放下手里的抹布,紧接着跟了上去。
搬家公司的人将纸壳拼凑成一个个的纸箱,温宁开始从右往左,分门别类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兰姨进来见她这阵仗,踩着小碎步跑到她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吗”
上午吃早餐那会儿,两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吵起来,后来兰姨到两人房间打扫卫生,还发现夫妻二人昨晚好像并没有睡在一个屋里。
她那时候就猜测夫妻二人之间可能出了不小的问题,温宁现在又要收拾打包行李,不是离家出走是什么
“不是离家出走。”温宁平静地边说着边收拾,“是准备离婚了。”
“啊啊”
兰姨震惊地呆住。
相比兰姨的吃惊,温宁淡定得多,她指了指另一边,让兰姨去收拾那。
东西太多了,两人从下午三点,收到下午五点,才将衣帽间收拾好而已。
兰姨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一眼,有些为难地转头看她,说“太太,贺先生今天要回来吃饭,我”
她得去给他做饭了。
“你去吧。”温宁又领着搬家公司的人去自己的画室。
哎,兰姨直摇头,直叹气。
她是真想不明白,毕竟这两人先前看起来明明一点事都没有,平日里是那么的相敬如宾。她再没见过比他们还要和气的夫妻了,在今天以前,她甚至都没有见他们拌过一次嘴。
可怎么,突然就说要离婚了呢
画室里,温宁藏了不少为贺之洲作的画。
但是现在,这些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那些跟他有关的画,她都懒得再带走,只收走其他的,跟一些作画工具。
从衣帽间再到画室,温宁一直收拾到天黑。
一共十三箱,搬家公司那边又派了个人过来,两人一起帮她把东西一箱箱往外扛。
这时,贺之洲也从公司回来了。
他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拎着车钥匙从车库进来,倏然瞧见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搬着成箱的东西穿过客厅往外走,不由敛起了眉头。
他正欲开口问怎么回事,楼上紧跟着传来脚步声。
他抬眸望去,见温宁拎着个行李箱,正垂眸往楼下来。
箱子里都是些贵重的首饰和画稿,还有些她自己的证件之类的重要物品,怕搬家公司给弄丢了,她准备自己带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贺之洲皱着眉头问她。
温宁抬眸望他一眼,步下最后几级台阶,将手中的行李箱放下来,“既然决定离婚了,那就尽早分开吧。”
“就那么急着离开我”多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吗
贺之洲眉头越皱越深,抓着车钥匙的手都不由得收紧,指骨泛白,随时都要被捏碎了似的。
温宁垂眸将行李拉杆拔出来,这时,手背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在头顶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她动作不由一顿,凝神望着自己手上的婚戒怔了好几秒。
随后,她将戒指取了下来,随手放在旁边的雕塑上,拉上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只给身后的男人留下一句冰冷的,“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早八点再给大家加更一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