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九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类小衣服, 有些裁剪的边缘和缝针的地方歪歪扭扭，看着略带喜感。
身为一只能止小儿夜啼，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兽, 现在不仅因灵气不足变成幼年形态，还被迫穿上小背心。
十一觉得自己受到了某些程度上的羞辱。
但这是祈九亲手做的。
十一又有点诡异的开心。
算了, 穿就穿吧。
在祈九期待的眼神中, 十一站起来走了两步，一开始不太习惯，不小心绊了一下。
它若无其事地站好，继续往祈九的方向走, 以掩饰住尴尬。
祈九露出笑容, 把十一抱进怀里, 捏捏它脸颊两边蓬松的绒毛“真可爱。”
可爱这个词用来形容它, 恐怕不太合适算了。
而祈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看着剩余的布料蠢蠢欲动。
他估摸着浪费不了太多时间，一口气又做了两件，一件长一些遮住大半边屁股, 另一件四角拉长, 有“袖子”。
祈九给十一全部都试了一遍，觉得还是最开始的小背心最好看。
他记得在他出生的那个世界里，很多宠物都不喜欢穿衣服, 但十一很是乖巧, 一动不动，闭着眼仿佛放弃挣扎。
眼看时辰不早了，祈九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十一, 翻看今天拿回来的书。
以往沈清辞在的时候, 祈九担心打扰他休息, 晚上从不炼丹。
现在他不在，祈九没了这个顾虑，加长了夜里修炼的时间。
修为的增长速度，与灵气运转及丹田不断扩充有关，他多花些时间修习，便能多涨一份修为。
祈九借了一本新的丹方集，里面大都是类似五步绝灵丹、囚魂丹等等的毒丹，这类丹药炼制要求较高，以他的修为估计有些勉强，但他打算试一试。
然而在取药房内，祈九遇到了阻碍。
取药房的弟子面色为难“师兄，这里的许多药材用途非同一般，我得先向长老请示。”
祈九给的单子里，有好些都是毒性不小的灵植，他这里没有权利直接给祈九。
“这样啊”祈九想了想，拿回单子，“算了，我自己去吧。”
由他人转告太麻烦，还不如他直接去找宋长老。
只是这些药材的用途，定然瞒不过宋长老，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祈九心想，他或许得找个另外的借口。
出了取药房，祈九慢慢沿着药田的小路回去。
还没到达住所时，祈九一抬头，远远看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他院子里出来。
人影小心翼翼关上院门，环顾四周，祈九赶紧躲在一旁半人高的灵植底下。
等人影确认周围无恙，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祈九悄悄跟着这人后面。
那人穿着藤合峰的弟子服，拐了几道弯来到后门停下，似乎与什么人交谈着。
祈九屏息靠近，藏在一片高大的灌木丛后面，运转灵气仔细捕捉微弱的声响。
“没有没发现”
祈九隔得太远，听不太真切，除了从他院子里出来的陌生弟子，还有一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掌门有令，你再”
后面的实在听不清楚，祈九悄悄看过去，有个侧面朝向他的人，他看着和张潜十分相似。
正在低头交谈的张潜似有所感地抬头，祈九赶紧再次藏好。
那边说话的两人声音停了，随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祈九暗道不好，灌木丛的另一边更加狭窄，他现在离开的话一定会发出动静。
此时小十突然从角落里出现，和祈九对上视线。
小十与祈九多日不见，它在路上嗅到祈九的气息，便跟了过来。
然而它一靠近，祈九身上沾染的另一气息更加霸道，让小十根本不敢再往前。
它只能快速蹭一蹭祈九的衣摆，飞身窜了出去。
脚步声立刻顿住，说话的人放松下来“原来是只灵兽。”
在他调转方向时，祈九趁机溜走了。
回到院子，祈九赶紧打开房门，看见十一安然无恙地趴在床头，才稍稍安心。
他上前抱起十一，小声道“刚才是不是有人过来”
十一不以为然，连沈谓都查探不到它的存在，就那个修为低下的弟子，除了来晃一圈，无半点作用。
祈九一边叹息，自言自语般“不如把你送去师父那里”
现在的状况他实在搞不清楚，而十一的身份又成谜，照刚才发生的事来看，他总觉得十一待在他身边不安全。
十一这下急了，爪子紧紧勾住祈九的衣领不放“呜”
祈九察觉它的反应，摸摸它的头“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十一迟疑片刻，爪子一松。
它还没想好怎么和祈九解释，而且这两天它的表现太蠢现在还穿着小背心呢。
等以后找到机会，或是在祈九心里扭转“可爱”这个印象时，再告诉他好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打消祈九要把它送走的念头。
十一趴在祈九怀里思索着，突然嗅到一丝陌生的气息。
它眼神微凝，鼻尖微微抽动着。
好像是那只蠢灵兽的味道十一顿时不高兴。
别的暂且不提，祈九已经算养了它了，怎么能再去接触别的灵兽
十一口不能言，只能用行动表示不满，用还没长齐的牙齿轻轻咬着祈九的手指。
它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动作，半路停住，慢慢吐出祈九的手指。
不行，它怎么越来越蠢了一定是这幅身体的缘故
夜间，祈九呼吸平缓地躺在床上，姿势端正。
他身旁的软垫突然往下塌陷了一块，有人在黑暗中握住了他的手。
祈九被惊醒，睁眼的瞬间一双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并悄声道“九九，是我。”
祈九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瞪大双眼。
他翻身坐起来，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下，伸手捏住眼前人的脸“沈清辞”
沈清辞勾唇笑道“是我。”
他离得很近，顺势虚虚地拥住祈九，让他捏的更方便“有没有想我”
祈九确定是他，怔怔道“你去哪儿了”
如果他不是ai，他就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了，这个人怎么神出鬼没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我最近有一点情况，”沈清辞含糊道“先藏起来了。”
他拂过祈九颊边的发丝“别担心我没事。”
祈九有很多话想问他，到了嘴边只剩一句“我还以为你”
他还以为，沈清辞已经走上了反派之路，他这两天整日想着怎么突破第五重天，去临虚秘境找他，沈清辞反而又出现在了他眼前。
祈九神色有些委屈，沈清辞看得心疼，低声道“是我不好。”
“我今晚过来，就是想同你报个平安，”沈清辞又道，“我很快还要离开，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他的灵气依然不稳，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化为人型只能维持一小会儿。
“去哪里”祈九立刻焦急道，“我能去吗”
沈清辞只觉得心脏被击中，忍不住凑近在祈九额间亲了一下。
祈九愣住，抬手捂着他刚才碰过的地方茫然道“你在做什么”
沈清辞故意绷着表情，实际耳根已红透“不愿意”
但他又后悔自己莽撞，现下绝不是与祈九说这些的时候，他马上就要维持不住了。
沈清辞认真道“再我一段时间，我就带你去。”
再等等，他就能带着祈九离开。
他又特意叮嘱道“我房里的那只灵兽，你先好好养着，就让它待在你的身边它不喜别的兽类接近，沾上气息也不行。”
不等祈九问明原因，沈清辞说了声“抱歉”，握住祈九的手传出电流，将他放倒在床上。
电流微弱，祈九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沈清辞弯下腰，动作亲昵地捏捏他的脸颊，就像平日里他对自己做的那样“等我。”
随后，他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祈九眼前，像来时一样。
待祈九能动了，坐起来环顾四周，房间里已经没了沈清辞的身影，只有十一趴在床尾睡觉，蜷缩成一团。
祈九回想着沈清辞说的话，心里比之前安稳了不少。
沈清辞或许是有自己的事要做，只要他还没有离开长云派就好。
那自己最近，也不需要赶着修为，去临虚秘境了。
祈九放松身体，躺下继续睡。
第二天一早，祈九被脸上毛茸茸的触感弄醒。
他抱开十一，捏了捏它的耳朵，起床洗漱穿衣。
直到出门前，祈九好像感觉哪里怪怪的，不太对劲。
他扭头打量屋内，最终把视线放在十一身上。
十一和往常一样，蹲在床边看他，身上的小背心却不翼而飞。
他记得昨晚的时候，十一还是穿着的小背心睡的。
祈九觉得奇怪，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最终在床边的角落发现了十一的小背心。
小背心此时却已经坏了，一侧缝线的地方完全撕裂破开，成了一片形状奇怪的布。
祈九转头看向十一，后者眼神十分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