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前,祝淼正在大英博物馆仔细研究墙上的那幅画。
眉眼深邃,眼神忧郁的男人叼着烟斗,被厚重的玻璃挡在其后。
祝淼和其他前来的观展者一起在介绍板前驻足。
或许是他没什么艺术素养,此情此景,他只想拍张照昭示自己来过然后赶紧走。
他的老师吹胡子瞪眼地逼他大清早来观展,自己却跑的没影,不知道和哪个小姐春风一度。
祝淼偶尔提起时,老师一副坦然的样子说你不懂。
他确实不懂,这可能是意大利男人的浪漫,至于祝淼,土生土长ch人一个,再怎么委婉也只能看出个“滥交”。
不过这也是穿越前的事了。
穿越前再怎么无所事事,好歹是列宾美术学院油画系板上钉钉的正经学生,穿越后,干脆连正经人都不是了。
“伊吹君”
“是。您有什么吩咐。”
加入港口黑手党不久的少年面庞稚嫩,向来没表情和时时发呆的举动让他看上去无欲无求。
永远只出八分力,工作完成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月末工资拿的心安理得,也没什么向上爬的野心。
用太宰的话来说,就是心甘情愿地烂在底层。
这样的下属让森鸥外稍微有些难办。
没有亲属,没有朋友,对物欲没有过分的执着,偏偏工作能力极佳。
“宝石交易稍微出了点状况,能麻烦你解决一下吗过程是你追踪过的,可以理解吧。”
“能。”
“不过,伊吹君啊,说来有些难以启齿,虽然到点下班是理所当然的道理,但还在交易中的话,稍微更常规化的那种”
少年从上衣外套掏出一张褶纸。
森鸥外眼尖看到第一行的几个大字,让他头疼地一声。
再怎么样,随身带着入职合同还是让首领说不下劝告。
“我知道了请你收起来吧。”
褶纸又折回四叠塞进了衣兜。
穿越后改名伊吹盐月,还返老还童的某人出门时撞上了不太想遇见的人。
“喔是盐月君,我看看我看看,嗯今天也一副全无精神的模样坚如磐石呢”
“首领叫你”
他说着任谁也看得出的事。
“对呀,不然我完全不想到这来,这边的窗户都太硬了,还不能开启,根本完不成从一百层的大楼上跳下的壮举。”
这就是伊吹盐月不太想撞上他的理由。
“你加油。”
虽然在心里吐槽霓虹国未成年群体的心理健康有待加强,摇身一变霓虹国未成年本年的他还是面无表情。
“说起来,盐月君,我最近有在学中文喔”
披着过长西装外套的少年笑眯眯的。
“真的很有意思呢,而且汉字都一样,比西班牙语好学多啦,这就是所谓的近型文化吗”
“日本的文化追根溯源是ch,要说近型,也是日本是ch的近型。”
伊吹盐月认真地纠正他。
说到祖国那我可不困了。
虽然黑手党的身份想来不会让我入境。
入党也不行。
“总之,你要是想学中文,先从语言的文化学起,由浅入深会好很多。”
“那盐月君呢,汉语说的那么流利,嗯也很了解中华文化,之前在ch待过”
啊又来。
执着又聪明,洞察人心准确到可怕的地步,稍不留神就被扒的底裤都不剩。
老实说,是伊吹盐月苦手的类型。
明明最初因为是小孩子还轻视过。
稍微。
“现在是网络发达的二十一世纪。”
“从网上知道的啊真的”
“我去工作了,太宰君,你随意。”
即便走远,也能察觉到脑后一直不放的视线。
这种时候就是该来一杯抚慰自己疲倦的心灵。
但是身体年龄十四岁。
“晚上好。”
“你不回家陪孩子吗。”
难得的休息时间,居然来酒吧喝酒。
“小孩子成长可是很快的,一眼看差,马上就变成出色的大人了。”
“这样吗。我知道了。”
“行动上完全没有知道了的感觉啊。”
“只是今晚稍微有些疲倦就想喝一杯。”
不能喝酒的某人想起伤心事,回身喝自己的果汁。
好喝。但有一种在烤全羊前吃沙拉的委屈。
说真的,在酒吧喝果汁这种旷世奇举,也就他脸皮厚。
吧台削冰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快出残影的削冰器应接不暇。
“伊吹最近在忙什么”
“嗯”
扪心自问,伊吹盐月自认和忙这个字无缘。
摸鱼到极致,何尝不是一种登峰造极。
他心安理得。
“抱歉或许是直觉,感觉你看起来很疲惫。”
“哟,织田作,盐月君,在聊什么呢”
出现了,让他疲惫的罪魁祸首。
“没什么,一些印第安纳圆周率法案的相关准备事项。”
也就是无所事事。
“居然在聊那么有趣的话题怎么不叫上我,这种无聊至极的话题当然要有我的参与请给我一杯蒸馏酒混洗洁精谢谢”
“没有那种东西。”
“所以到底是有趣还是无趣。”
酒保和踩着楼梯下来的学者声音一同响起。
坂口安吾,“不下班就不用上班”的格言让摸鱼大王太宰封伊吹不寒而栗。
偶尔一起喝过几次,居然意外的是最有常识的人。
常识在港口黑手党何等稀少的东西。
“安吾也来了,欢迎欢迎,我们四个久违的坐在一起了啊。”
“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即便是我,也想来这里休息休息,抚慰疲惫的身心。”
“真难得呢,居然有让安吾自感疲惫的工作,让我猜猜,带着远行的手提包,皮鞋边缘有泥点,口袋里是车站前台摆放的油性笔一定是出差去加勒比海,和海盗们斗智斗勇,寻找传说中的粉珍珠了”
“粉珍珠正确,加勒比海盗可不是现代社会有的东西,从虚幻的梦中醒醒吧。”
“欸怎么能戳破孩子们美好的幻想,说不定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海盗们暗中生活着,屏息以待海盗社会重现天日的那一天。”
“你也说孩子们的美好幻想了,太宰,学学伊吹,稍微有点未成年的自觉。”
果然,在酒吧喝果汁就是很显眼。
哪怕是菠萝味的也不能以假乱真。
“这种时候请让我安静的做背景板。”
“背景板就是该配绿幕啊,有没有绿色的东西”
太宰治摇头四顾。
“我的酒是绿色的,算吗”
织田作之助的酒是玛格丽特,度数一般的调味酒,颜色诡异,味道微妙,唯一的优点是廉价。
“噢噢噢可以很可以说不定是意想不到的适合呢”
太宰治偏头,透过绿色的酒液看伊吹盐月。
蒸腾的气泡将少年俊俏的侧脸扭曲。
绿色钴绿
有一搭没一搭抿着酒的伊吹没由来地出神。
粗颜料的话,自杀第一色,想要人生重来的时候就是难得的好颜色。
我不会被太宰治传染了吧。
反应过来的伊吹盐月懊恼地灌酒。
嗯
酒
他低头看,杯子中的蒸馏酒液体清凉,冰球在液面上下翻滚。
“被发现了。”
手里抓着伊吹那杯果汁,太宰治笑眯眯地用手指戳他的侧脸,被后者一个偏头躲过。
“盐月君稍微喝点酒也是有益健康的啦。”
黑发少年的声音柔腻的像是撒娇。
“听你瞎说。”
把手里的蒸馏酒倒进织田的酒杯,后者茫然的视线中,伊吹从座位上站起来。
“十一点了,我要去睡觉了。”
“未成年的标准作息,保护大脑发育”
坂口推推眼镜,问他。
伊吹用微妙的视线看他,带一点怜悯。
“不。是保护发根发育。”
沉默降临在正推镜的某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