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好下意识转头, 看到顾言烧得皮肤泛红，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流下两行血泪。
这副模样比外面的丧尸更为可怖，方好脚下一滑, 车子猛然停下。
没有系安全带的两人因惯性向前撞，方好的头磕到方向盘上, 忍着剧痛睁开眼。
只见甩下座椅的顾言抓住椅背重新上来, 转过身缓缓向她爬。
驾驶位与副驾驶位之间没有任何阻隔，方好眼睁睁看着顾言越来越近, 一只手已经撑到她的座椅边缘,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顾言灼热的呼吸。
从便利店买来防身的菜刀就在方好的脚边，她知道此时正确的决定应该是拿起菜刀保护自己。
可是根本下不去手。
方好用力咬牙，在顾言靠近她十厘米左右的时候忽然抬起手肘怼到顾言的肩膀。
她将顾言按回座椅, 随后快速地把安全带绑到顾言身上。
动手的这一下方好用尽全力, 顾言的肩膀被怼得隐隐作痛，装成丧尸的木然表情险些绷不住。
方好似哭非哭地说“顾先生、我、我一定会、治好你。”
她又找出绳子, 小心捆在顾言的身上, 确保顾言不能伤害她。
期间顾言的目光始终随着方好的动作移动。
他正处于丧尸化的边缘状态，想要趁此诈一诈方好。
在他的预想中，如果方好是主神派来的人, 肯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动手，如果方好是普通人，就会逃离变成丧尸的他身边。
可方好却做出他预料之外的选择。
方好抬头撞进顾言情绪复杂地眼眸，心跳乱了一拍。
顾先生、满眼都是她。
这个认知让方好想哭，明明是她日盼夜盼的结果, 但她宁可顾言不要变成丧尸。
“你是、饿了吗”方好吸吸鼻子，俯身拿起脚边的菜刀，“我先割给你, 不能、让你直接咬，我感染后、就不能救你了。”
说话间方好拿着菜刀在身上比划，想要找一个受伤也不影响活动的地方。
“方好，我想吃你做的饭。”顾言忽然开口道。
“吃我”正在将刀刃移到胳膊的方好动作顿住，惊喜地望向顾言，“你、 你、能说话”
“嗯，我还没变成丧尸，你能做饭给我吃吗。”顾言问道
“当然能”方好破涕为笑，高悬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她回身去后座拿东西。
“顾先生、先吃点这些，饼干火腿肠”
后排放着许多方好从便利店里买的食物，但这些都不是顾言想要的。
“我只想吃你做的饭，什么都好，亲手做的就行。”
顾言也知道他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此时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泡面、也不行吗”
“不行。”
为了摆脱丧尸，方好将车子开进一条小路，周围根本没有可以做饭的地方。
“那、等一等。”方好为难地说，重新启动车子，沿着记忆拐向一条岔路。
她记得这条路上有一个加油站，以前和养母去过，知道里面有厨房。
在高速附近的加油站四周人家少，丧尸也就更少，还能顺便给车加油。
当方好赶到加油站时，见地上有几只丧尸的尸体，油枪也扔在地上，明显被人洗劫过。
方好看眼顾言身上的绳子，没有解开，她怕顾言还会变成丧尸。
毕竟此时顾言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好转。
“顾先生、等我。”
顾言正闭眼专心剔除体内的奥斯兰尔，连眼睛都没睁地应道“嗯”
耳旁却并没有传来方好下车的声音。
带着凉意的湿巾贴到顾言的脸上，他睁开眼看到方好小心地给他擦脸上的血泪。
“好了，我很快、回来。”方好觉得顾言顺眼多了，把湿巾揣进兜里，这才转身下车。
顾言直至方好走进加油站才收回视线，重新闭上眼睛。
空气中的奥斯兰尔无处不在，顾言与其说是剔除体内的奥斯兰尔，更像是精细的控制奥斯兰尔的吸入量，想办法产生抗体。
一路上也看到不少活蹦乱跳的人，既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奥斯兰尔变成丧尸，总有活下去的办法。
砰
在顾言专注时，驾驶位那侧的车门猝然被人撬开。
“这车不错，居然还绑了一个丧尸，哈哈，当看车狗吗”
几名头发五颜六色的小青年叼着烟笑道，一旁停着一辆车头冒烟的黑色捷达。
显然几个人想要找机会换车，选中了顾言所在的这辆。
顾言看向他们，赤红的双眼使几个人不禁后退。
似乎是认为被顾言的眼神吓退有些丢脸，几人相视一眼，气急败坏道。
“一只丧尸而已，一起上。”
随后几人拎着锤子等武器靠近被束缚的顾言。
加油站里间的小厨房，方好正在用煤气灶煮菜。
外面隐约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使她的手一抖，调味料不小心撒多了。
方好连忙放下调味料，转身往外跑。
不远处的道边多了一辆冒着浓烟的黑色捷达，满是蛛网裂纹的车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方好见顾言安然无恙地坐在副驾驶，松了口气。
“顾、先生。”
“做好了吗”顾言问道。
“马上就好。”方好确定顾言没事，又返回去看厨房。
很快方好捧着一大碗汤锅出来。
现在不光停电，也停水了，这还是方好从已经化掉的冰箱里勉强凑出来食材，又加上仅剩的几瓶矿泉水做的。
她从驾驶位上车的时候才注意到顾言身上的绳子没了。
“怎么，解开了”方好疑惑道。
“绳子松了。“顾言抬手去接碗，轻轻吹了几下就用勺子盛起来。
方好期待地看向顾言，养母还在的时候，没少夸她厨艺好。
软烂的口感伴从顾言的舌尖炸开，入口即化后是夹杂调料味的苦涩味道。
顾言艰难地咽下，不确定地问“你真的会做饭吗”
“啊”方好难以置信地抢过碗，直接用顾言使过的勺子吃了一口。
“呸怎怎、怎么这样”她没忍住推开车门吐了出去。
方好只记得有一个调味料放多了，其他并没有什么问题，明明看起来还不错，怎么吃着是这个味道。
她沮丧的垂下头，不明白怎么变成这样，难道是太久没做菜生疏了吗
“先离开这里吧，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顾言叹了口气，暂且放下试探方好。
方好嘴角抿直，见顾言又闭上眼睛，也没有将他重新绑上，下车加满油，回来直接启动车子。
两人的车子驶离后，停在原处的黑色捷达车门从里面挤开，一具尸体滚了出来。
小小的捷达车中塞满几名头发五颜六色的青年尸体，他们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个血窟窿，死不瞑目的瞪着眼睛。
方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只在郊区偏僻的地方绕行。
丧尸的确少了，可方好发现路边的植被也变了。
大片的草坪上，绝大多数的草都已经枯死，却能看到有几个顽强的植物，势头更猛地生长。
方好路过一处刚盖好不久的小区，外面只有零零散散地几只丧尸。
远远看到其中一栋楼从一户人家中爬出植物，藤蔓布满半面外墙。
方好心觉不妙，原来不光人会变成丧尸，植物也有变化。
小区对面一排关门的店铺中，只有一家水果店的卷帘门开着，门口有两具被车压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方好直接把车开进水果店里，下车用钩子把卷帘门关上。
铝合金材质的卷帘门阻隔给了方好安全感，车上的食物勉强够吃，还有两排货架上的水果。
方好往里间走，确认里面没有丧尸，又检查所有门窗是否锁好。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暂且住在水果店里。
从医院带出来的轮椅放在车子后排，重新派上用场。
顾言看起来昏昏沉沉，大多数时间都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
方好要更忙些，她整理现有物资，又把水果店里可以解渴的水果分类保存，还要不时地去查看顾言的身体情况。
一次偶然打开汽车广播，方好发现信号居然恢复了，不过很不稳定，伴随着杂音很难听清在说什么。
方好找出水果店里用来记账的笔记本，一有空就守在广播前记录。
几千公里外的塔辽村，兰芳梅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村里人生病大多数都去卫生所随便配点镇痛药或者用土方法治病，几乎没有人去医院。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流感，没人当回事，哪怕一些老人没熬过去死了，也当是命数到了。
可渐渐的村里人都感觉到不对。
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人命跟不值钱一样，明明是最普通的发热，痛苦地折腾几天就去世了。
塔辽村还实行土葬制度，所有人都埋在附近的山头上。
悲伤的氛围笼罩在这个小小的村落。
这天半夜，在村民熟睡的时候，已经死去的人重新从地下爬出来，回到这个宁静的小村落。
他们带回来的并不是重逢的喜悦，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用木栅栏围出的院墙被丧尸轻松撞开，窗户上的普通玻璃更是一拍就碎。
当第一个出来查看情况的人走出家门，用临死前的喊叫唤醒整个村落的人。
而躲在家中的兰芳梅，不光要警惕外面的丧尸闯进来，还要想办法把变成丧尸的父亲驱逐出去。
兰父还活着的时候力气就很大，变成丧尸后，母子俩更加不是对手。
兰芳梅和兰母各自手拿凳子，在家中不多以游击的方式驱逐兰父，0226也在一旁不断帮忙，用金属身体撞击兰父。
天边亮起，终于合力把兰父逼到房门口。
丧尸的本性就是追逐活人，外面没人，兰父怎么也不肯踏出去一步，反而不断地往回扑。
兰芳梅和兰母在一番折腾下渐渐筋疲力尽，眼看凳子都拿不住。
“芳梅，妈把你爸引出去，你守在门边。”兰母咬牙道，双手紧握凳子，向兰父冲过去。
常年劳作的中年女人竟然依靠自己的力量生生将兰父逼出了房门，直至引到院子中央兰母才用凳子砸向兰父转身往回跑。
“妈快跑快跑啊”兰芳梅一手握住门把手，紧张地看向兰母。
不到十米的距离对力竭的兰母好像天堑一般，她头都不敢回，拼尽全力地往回跑。
兰芳梅看到比兰母更快的兰父越来越近，在兰母跑到门外时，兰父也已经跑到她的身后。
0226看准时机，飞过去撞击兰父，为兰母争夺时间。
与此同时兰芳梅尖叫着拽门，把兰母关在了门外。
“芳梅”兰母绝望地喊声中，被兰父一口咬在肩膀上，生生撕下肉来。
0226僵在半空，愣愣地看着兰父啃食兰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