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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宴声默默看了一眼各怀心思的两人。

    小丫头得了一只漂亮的竹蜻蜓, 眼睛笑成了月牙。头上两只柠黄色的蝴蝶结振翅欲飞,快要冲破束缚飞到蓝天上了。

    季子星安静地坐在小丫头身边,手里拿着竹叶, 看着她欢喜的样子, 白玉般的脸上绽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季子星回望过去,不过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别处, 而是淡淡地落在了宴声的掌心。

    宴声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便看见胖乎乎的竹蜻蜓。

    它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飞,而是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有着自己的节奏和韵律。透过绿色的竹叶,似乎能看见小丫头娇憨的笑脸。

    宴声你是不是还想把我手里的胖蜻蜓换走

    不知道为什么,宴声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他看了一眼树荫下白瘦的少年, 握着胖蜻蜓的手指慢慢合上,像要把它牢牢按在手心里。

    那胖竹叶被攥在指尖, 调皮地往手缝里钻, 硌得他痒痒的。

    季子星却像没看见一样,少年黑眸闪闪,目光专注地盯着小丫头摆弄竹蜻蜓的手, 心情似乎比刚到后院的时候好了不少。

    季安宁把自己手中的竹叶扔出去, 蜻蜓低低打了个旋,落在草丛里了。

    她非常不高兴“宴声,你给我也做一个呗”

    他们都有竹蜻蜓, 就连八妹也有了,她还一个都没呢。

    宴声点点头“行。”

    迟惊鹿双手轻轻一搓,碧绿的竹叶扶摇直上, 很快就和头顶的树叶融为一体。她呆呆地抬头,一双水眸润泽,似乎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她推推身边的少年“季子星你快看,它飞得好高啊”

    迟惊鹿兴奋极了,不知不觉往少年的位置靠近了一点。

    季子星垂眼看她,少女头顶秀发浓密,在阳光下闪着细腻的光泽。他不用直起腰身也比小丫头高出半头,恰好能看到她白皙挺翘的鼻尖和微微涨红的脸。

    他并不去看那竹蜻蜓“八姐喜欢就好。”

    迟惊鹿一脸憧憬,两颊红扑扑的“喜欢呀。”

    女孩笑意盈盈,黑白分明的杏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迟惊鹿眨眨眼,细碎的波纹很快就被一道强光扰乱了。一只雪白的兔子飞快地奔腾着跃进了她怀里,努力用毛茸茸的头蹭她的肩膀。

    “小兔子”迟惊鹿惊呼一声,一把捞起了雪白的团子,手指绕着它的长耳,感觉丝滑极了。

    兔子肚子里咕噜噜两声,逗得少女咯咯笑,她勾勾它的小鼻“原来你是饿了”

    季安宁放下竹叶,想摸摸它的屁股,却被团子巧妙躲开,她有点恼意“它怎么肯让你抱,却不让我摸”

    迟惊鹿无辜地放下小兔子的耳朵“可能它闻到了我跟它有一样的气息吧”

    季安宁好奇“什么气息”

    迟惊鹿“可爱的气息”

    季安宁

    两个小丫头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竹蜻蜓转移到小动物身上,打闹了一会儿,嘀嘀咕咕地抱着兔子走了,都没回头看两个捏着竹叶的少年一眼。

    季子星抬眸,水绿的竹叶飘然落在他身侧,和紧窄的黑靴一样优雅凌厉。他捡起飞累了的竹蜻蜓,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了衣兜里。

    “上回咱们说了战无不胜的绥化军,今天就讲更刚劲勇猛的一支军队。”

    茶楼里人声鼎沸,店小二恨不得有八只手端盘子,满脸的汗油来不及洗,只好用头巾将就着擦一下。

    四个少男少女乖巧地坐在一楼的人群中,专心致志地听说书人讲故事。

    季安宁最近打听到了一家有名的茶馆,它之所以出名不是因为他家的茶水可口,而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常驻说书人,每天都会讲一个故事。

    他讲的故事,不同于普通的坊间传闻,总能有新料加在里头,颇有点野史的味道,所以吸引了不少好事者前来观赏,茶馆赚了不少钱。

    听说这个说书人本来是个乞丐,是茶馆老板发掘了他讲故事的天赋,这才把他留下,供他吃住,但要求他每天都讲一个动人的故事传说。

    本来季安宁预定的是二楼的雅间,但迟惊鹿觉得既然来到茶肆就要体验热闹的感觉,所以一行人最终坐在了人最多的一层,点了壶茶,几盘糕点。

    迟惊鹿看着茶馆里的糕点,没什么胃口。她的嘴已经被季府养刁了,再加上这几天每天都吃宴声的手艺,肚子鼓鼓的,一点也不饿。

    她随意拿起一块杏仁糕看了看,感觉食之无味,最终还是放回去了。

    杏仁糕整整齐齐排列着,这么一来就被打乱了,迟惊鹿放下的那块糕点像出列的小士兵,在一排奶白的杏仁糕凸出来站着。

    季安宁也不想吃东西,吸引她的是说书人和他的故事,她眼巴巴地望着台上,祈祷快点开始,至于糕点茶水她根本没碰。

    迟惊鹿捅捅宴声的胳膊肘“宴声,你吃点吧。”

    少年放下茶杯,平静地盯着台上准备就绪的说书人“我不爱吃甜食,算了吧。”

    常年在边关风餐露宿,宴声从来都没有吃糖、糕点的习惯。

    小丫头点点头,转过身去继续等开幕了。几人坐的是四方形的茶桌,季子星在迟惊鹿对面,但是大家都朝着台上的方向,他只能看到她后脑勺上的两个小揪揪。

    柔软纤长的黑睫覆住了湿润的双眸,抬眼看向茶桌那几盘没人动的糕点,上头盖着一层白霜,实在让人没什么胃口。

    这家茶馆老板倒是“会”做生意。

    说书人穿着蓝褂子出来了,周围一片喝彩叫好之声,震耳欲聋。台下黑琉璃般的双眼依旧落在那块凸出去的杏仁糕上,好像小猫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下一秒就要用爪子扑上去似的。

    那块糕点白里透着粉,软软糯糯的,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比别的杏仁糕要好吃。

    迟惊鹿激动地拍手,转过头对身后三人道“快看,开始了开始了”

    就是这一回头,却见小白花飞快地把手从桌面上拿下,如同黑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迟惊鹿“”

    她好奇,想低头看看,可小白花的手被完美地隐藏在桌底,她什么都看不到。视线上移,到了少年苍致的脸庞时,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小白花刚才在干嘛

    “上回咱们说了战无不胜的绥化军,今天就讲更刚劲勇猛的一支军队。”

    说书人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迟惊鹿的疑惑,她只匆匆看了少年一眼,便被吸引过去,乖乖听书了。

    季子星目不转睛地看向台上,桌下的手里捏着那块杏仁糕,因为慌乱中太用力把它捏扁了,指腹上顿时一片柔软。

    他把那块柔软放在掌心,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勒出它的形状。他细细摩挲着,用最敏感的指腹在杏仁糕上描画,少年的心思微不可察,眼睛像被套了黑纱,耳朵像被蒙了薄雾,两侧热烈的掌声和吆喝声,全部都被隔绝开了。

    良久,才把杏仁糕悄悄塞进口袋里,和碧绿的竹叶挨到了一起。

    少年终于回过神,好心情地弯了弯唇角,眼睛耳朵一起清亮起来。

    “且说那军的名号,赤溪军,好不威风那这个名号是怎么得来的各位看官且听我细细道来。

    “当年敌国皇子继位,他野心非常大,大到什么程度,他居然联合周边九国,许诺了诸多好处,一同犯我边疆。

    “那时候,天下已经富足安康了很多年,没有战火,天子也逐渐放松了军营的戒备。突如其来的侵犯扰乱了所有人,朝廷军分散在各地,一时之间还不能迅速汇集在一处。

    “这时,才封号不久的少将军便自告奋勇,向天子请命,请求亲兵上阵。少将军是什么人,他从小是孤儿,十岁便入军营,一路摸爬滚打,是死人堆里逃出来的血性少年这年他才十九岁,竟已经被封了鹰犬少将军。

    “天子沉默许久,他有爱才之心,手头可用的兵很少,他是不想让这样明朗的少年孤军奋战。但面对紧迫的战事,他不得不点头应允,命少将军带精兵三千,作为头阵,刺探军情,并且郑重提醒他,遇到敌军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后续援军。

    “然而先锐兵正在林间扎营休息之时,却碰巧和迷路的九国伐军汇于鹿溪。

    “两军相见,分外眼红。少将军只带了亲兵,后续的朝廷援军尚未赶到。两万对三千,怎么算都不可能是胜仗。”

    “那就别打了呗”看台下一男子双手围在嘴边,大声喊叫,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再少年英雄,那也就是送死么”

    说书的老头摇了摇头,吐出的字铿锵有力“错”

    一个字震得底下的人说不出话来,众人纷纷停了手中茶杯,只呆呆地看着他。

    他柔了声,继续道“这仗由不得他不打人家拥兵两万,碰上敌人的先锐,自然是要一鼓作气,尽数吞灭就这样,少将军连整军的时间都来不及,只带了三千人,便被迫迎战”

    台下的人屏住呼吸,心也同故事里的人物一起悬了起来,就连小二也僵了手脚,提着空茶壶倒了半天。

    季安宁已经忘了她是来这里“享福”的,使劲吞了口口水,静静等着下文。

    “待远在皇城的朝廷军赶到时,林间尸横遍野,可谓是血海尸山,好不惨烈,若是叫在坐的看了,才叫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少将军奄奄一息,骑在红马之上。他的两只手筋几乎全被挑断,拿不住东西。他见了援军,用尽腿上的力气一夹马背,马儿缓缓转过身,只见那马尾之上栓了根粗绳,粗绳那头,是敌国皇子的头颅”

    “三千对两万,尽数剿灭,少将军的人只剩十几。鹿溪被染得腥红,冲刷了三天三夜,也没能变得清澈”

    老头闭了眼,似乎已经彻底沉浸在这个悲惨壮烈的故事里。茶楼里一片寂静,再也没有刚开始那样喧闹的声音,人人都望着台上,市侩而狡黠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虔诚。

    迟惊鹿才发现自己嘴张得好大了,她擦擦留下的口水,眼巴巴地等着老头回神。

    “少将军带着仅剩的十几个部下回到金陵,天子听后大受震动,便专门为他封了一只军队的名号,由他全权统御,这就是赤溪军的由来。”

    “赤溪赤溪,就是被血染红的鹿溪。”

    老头等下面的看官都发愣时,才微笑着道“好了,今天老朽的故事就讲到这里,这只是赤溪军名号的故事,关于这只战无不胜、令敌人闻风丧胆军队的事迹,还请听下回分解。”

    迟惊鹿缓了好一会儿,才机械地转过身。

    季安宁已经激动得直拍大腿“这故事太悲壮了,少将军好惨呜呜呜哪有这样讲故事的,人家啊今天心情本来是很好的”

    她夸张地一抹眼泪,扫了一眼对面的少年,表情十分不满“宴声,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宴声喝了一口茶,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茶杯,神色淡淡的。

    “你不觉得这故事特别好吗”季安宁不爱学习,每到惊讶的时候都只能用最简单的词汇表达,“特别好啊,听得我都难受死了。”

    迟惊鹿特别懂六姐,她也是这样,一震惊就只会说“卧槽”。

    宴声触摸着烧瓷茶杯上凹凸不平的纹路,并未抬眼看台上的老头,他垂下眼睫,盖住了一闪而过的冷意。

    他的声音很低,是种隐忍的压抑。

    “的确是个好故事。”

    语调平平淡淡,没有丝毫起伏,好像听了一个,早就听过千百遍,耳熟于心的故事。

    季安宁“就这就这就这你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季安宁捂胸“啊,你好狠的心”

    宴声这才看向她,眼中似乎还带着残忍的笑意“六小姐若是每听一个故事都这么激动,那多来几趟茶楼,可能要毙命了。”

    季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1

    季安宁宴声刚才好凶

    季子星猫猫点头jg

    迟惊鹿没有呀,他很温柔的

    季安宁

    2

    小鹿你刚刚在干嘛

    星星你看岔劈了默默收好她摸过的杏仁糕

    这章走了剧情,还存了几百字的小甜饼但是感觉有点突兀就没发。是不是有点枯燥orz,但是这段很重要,我还是硬着头皮写了。感谢在20210621 23:11:3020210622 23:5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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