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临朝川蜀一带算是贫瘠之地, 若非是因有名誉天下的井盐,恐怕也鲜少有人知道这偏远的地方。虽人烟稀少,但胜在山河秀丽, 倒是时常引得些文人墨客造访。
唐涑萧替家里送了一批井盐后,大赞川蜀景色之好,折身又回了川蜀,窝在川蜀西边一带的凄苦荒凉地上当神仙,虽说人是少,但胜在清净, 他留在这凄寒之地上, 其实也同清不清净没什么关联, 他只是不想留在霞城, 刻意躲着某个人罢了。
整日整日的大雪落下来, 他便在庄子里头瞧那红梅被大雪覆盖, 偶时又砸开了冰面垂钓两尾寒江鱼, 从王青野那儿学了两手,炖煮鱼汤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午后才停的雪, 眼见着日光朦朦胧胧的爬了些上来,下午些时分一阵风又把太阳吹下去了, 雾气笼罩来, 雪花又大片大片儿的往下落,不一会儿他的大氅上就盖了一层雪, 帽子上积的是更多。
钓了不过半个时辰, 手脚便冷的僵硬,他索性收了鱼竿儿,让小童拎着仅装了两尾鱼的鱼笼回去了。
他撑着伞慢慢往回走,伞角掩映下瞧见山下通往庄子的路上来了一辆马车。
“今儿庄子里有下山进城去采买东西的”
“回少爷的话, 庄子里的炭火不多了,今儿庄头便吩咐了人前去采买。”
唐涑萧点点头,可再一瞧那马车又觉着不对劲“庄头是庄子里的老人了,如此大的雪,如何出门也不给马车车轱辘套上锁链,也不怕山路打滑。”
“许是瞧见出门时并未下雪,这才给大意了。”
唐涑萧道“你去差遣两个手脚麻利的带了铁链下山去给庄头,免得出岔子。”
“是。”
吩咐了仆役后,他亲自去后厨剖解了鱼,将江鱼炖在了锅里后,才折身回了屋。
霞城终年天地暖和,常居此地忽然来了寒冷之地,多多少少都是受不得冻的,他回点了炭火的屋子,瞧了一会儿书,一阵困意便席了上来,靠在软塌上竟然睡着了。
“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冻着了”
唐涑萧裹着厚厚的斗篷,内里密密的缝制了上好的狐毛,柔顺又暖和,他娘亲手给他做的。七八岁的小唐涑萧很喜爱这件衣裳,徐家举报宴会的时候,他便穿着新衣服去参宴。
他来过徐家很多次了,宴会中无聊时就会跑到花园里去走走,徐家喜爱种花,就是到了冬日也有花可赏。今日他照旧去花园里,没有看到花,倒是先看到了一个孤单的身影坐在花池边的石头上,垂着脑袋似乎情绪不太好。
寒冬腊月里小男孩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本就瘦弱的身体被衬托的越发单薄,听到声音,双手抱着腿的小男孩儿抬头看了人一眼,旋即又把脑袋垂了下去。
唐涑萧凑过去“你谁家的孩子是不是进来迷路了,我可以带你出去。”
小男孩埋着脑袋,似乎是哭过了,声音一抽一抽的带着一些沙哑“我就是徐家的孩子。”
“你胡说,徐家只有若枝妹妹一个孩子,怎么会有儿子”
唐涑萧的话似乎是刺激到了小男孩,让人越发的伤心起来了,他把头埋在自己的腿上“我没有爹娘了,徐伯父伯母把我带回家来的。”
言语间,小男孩儿又哭了起来。
唐涑萧不知道自己戳了人家的伤心处,连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别哭啊。”
小男孩并不答他的话,只顾着自己小声的哭,唐涑萧蹲下身去挨着他,把自己斗篷掀了一块儿盖到小男孩身上“你身上好冷啊,池子边上本就寒,要是再待在这里哭可就要发热了。”
唐涑萧有爹有娘,生活富足,又得家里疼爱,自然是不知道寄人篱下没有依靠的苦楚,但是光听着小男孩儿期期艾艾的哭声,他联想到要是自己失了父母还被寄养在别人家里,便也有些感同身受的难过起来。
他安慰了小男孩好一会儿,但是小男孩儿还是不愿意说话,他只好陪着蹲在一旁,两人在池边上待了估摸着一炷香的时辰,都快变成两团石头了。
唐涑萧蹲着到底不如坐着舒坦,蹲了这么久珠围翠绕的小少爷早蹲不住了,一个趔趄就扑倒在了小男孩身上,两人滚作一团一起摔在了石板路上。
小男孩吃惊的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小少爷红扑扑一张脸,一时间忘记了伤心。
唐涑萧满含歉意的爬起身“对不起啊,我腿蹲麻了。”
他伸出手去牵小男孩,这回小男孩没有拒绝,回握住了他的手,那是一只冻了很久冰凉的小手,凉的唐涑萧一个哆嗦,但是他没有松手,反而给小男孩搓了搓手掌。
“谢谢你,我叫林槐之。”
“林槐之”
唐涑萧呢喃了一句,恍然睁开眼睛,手边的书已经掉落在了塌边,原来竟是做了场梦。
他低着头久久回不过神来,忽然耳边传来一句温和的答复。
“我在。”
唐涑萧觉着自己是魔怔了,竟然出现了幻听,但却也不受控制的抬头,一看竟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在这儿”
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个清隽的男子,正端着一碗煮好的鱼汤缓缓向他走来,直到浓香的鱼汤窜进鼻子,唐涑萧才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
他从软塌上下来,躲开走过来要喂他喝鱼汤的人,瞧着那张轮廓柔和的脸,同梦里儿时相差甚多,但眉眼却是不曾改变的。梦里的人突然出现在身前,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且还在梦里唤了他的名字,想到这层他的脸面便有些挂不住。
林槐之把鱼汤放在桌案上“收了我的信,得知我要回霞城,你便早早的躲到了这里来。如今我已经和朝廷请命,调回了霞城,你准备要一辈子躲在这儿吗”
唐涑萧心下吃惊,“我不过是闲来小住罢了,倒是劳烦大人跑一趟。”
“我知道因为过去的事情”
未等林槐之把话说完,唐涑萧率先打断道“没有,我未曾因为过去的事情埋怨过你。我也说过,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只不过是不合时宜,不当在一起罢了。大人,你又何苦再来纠缠。”
林槐之抬眼看着离自己远远的人,垂下眸子“倘若我一定要纠缠呢。”
“林槐之”
“我欠徐家的这些年也算是尽数还去,难道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林槐之径直看向唐涑萧“少时你我情投意合,而东窗事发之时却是你一人揽下责任。涑萧,当初我也曾反抗过,可我幼时成孤,徐家将我收为养子照料,我无所依傍,自知反抗不过是杯水车薪,这才苦读进京,希望有朝一日不再受徐家的束缚。这些年我没有一天觉得良心安稳过,我想着你为我承受的一切便夜不能寐,时至今日,我终于可以回到你的身边,我不求你可以原谅我,但是让我留下吧。”
唐涑萧叹了口气,目光看向别处。
其实,一早他就知道林槐之的苦处,他与自己不同,没有父母兄弟疼爱,只是一个养子,在徐家如履薄冰,若不是当年他凑上去勾搭人家,许也是一路根正苗红,所以他才一个人揽下所有,他是自愿的,不曾真的怨谁。
即使心中有憾,也曾暗中有所期许,可是这数多载的光阴也让他慢慢明晓一切都已不可能,林槐之当年高中状元,一路得朝廷看中,年纪轻轻便已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自知他一切来之不易,又怎么再能重蹈覆辙。
林槐之上前想去抱唐涑萧,却被推开了“我不想再提前尘旧事,大人既然喜欢来这儿做客,轻车熟路的也跟回自己家一般,还请自便吧。”
言罢,他便逃了出去。
唐涑萧三番四次赶人赶不走,无可奈何也只能由着人住下,只不过素日里也不搭理他,不愿与他多说话。林槐之素日里也未曾刻意讨好,硬是要贴上去惹唐涑萧生气,倒是真遵循了那句只要他留下,在一处偏院儿里住下,偶时处理些事务,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日子便这样过着,一晃去了小半月。
唐涑萧日里也是闲着,钓钓鱼煮煮汤,面上虽表现得云淡风轻,见着林槐之迟迟不肯走,大有一直待下去的阵仗,心里却在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要说两人吵上一吵,说上一说也就罢了,偏生这般不清不楚的让人难捱。
他心烦意乱的丢着棋子儿,长此以往的耗着也不是法子,索性写了封信回霞城去请王青野到蜀中游玩。
信件方才送了出去,小厮前来回禀时多嘴了一句“小的下山时,见着林大人也下山去了。”
唐涑萧闻言动了动眉毛,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是坐马车还是骑马去的”
“大人是骑马下山的。”
唐涑萧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骑马便不会走远。
“那他下山去是做什么”
“小的这便不知了。”
唐涑萧摆了摆手“下去吧。”
瞧着人出去后,唐涑萧收了棋子儿,躺到软塌上又瞧起了书,顺道小睡一会儿。屋子里暖和,他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他好似听着庄子里骚动了一阵,不一会儿门被推开,灌进些冷风来,梦里一个哆嗦“少爷,林大人出事了。”
唐涑萧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怎么了”
“天寒路滑,林大人的马又受了山路野物扰乱发了性子,害得大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人呢”
“已经被下人抬回院儿里了,请了大夫去瞧。”
唐涑萧险些从软塌上滑了下去,顾不得自己,赶忙套上鞋子冲了出去。
“少爷,您好歹套件儿大氅,别冻着”小厮取了大氅追了出去“少爷”
唐涑萧匆匆忙忙赶到偏院儿里去,只见女使进进出出,端出的盆子里尽是血迹,他心中大骇,慌乱进屋去和个女使撞了正着,盆子落在地上哐当一声,惊了一屋子的人。
“我没事,你别害怕。”
林槐之半躺在床上,由着大夫清理伤口,见着慌乱进屋的人,怔了怔,旋即掩住了眼底的笑意安抚人。
唐涑萧见那小腿上划拉出的长口子,深可见骨,张着血嘴像要吃人似的。他心有余悸,瞧了人一眼,抓着大夫道“大夫,可要紧”
“伤口太大,恐是伤了筋骨,这可得缝上好几针。”
“还得缝针”唐涑萧瞧着那明晃晃的银针,若是扎在伤口上岂不是更疼。
“自是要缝针的,若不缝上任凭伤口敞着,不利长合,易溃烂发炎。”
唐涑萧压着眉头,眼见着那银针穿过皮肉,他红了眼,急忙抓着了林槐之的手。
“真没事,怎么还哭上了,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还那么爱哭”
“谁爱哭了,你才爱哭。”
林槐之握紧唐涑萧的手“是,我爱哭。”
“原本就是。”唐涑萧硬着嘴道“小时候你不是常哭。”
林槐之失笑“我常哭是,被夫子留学堂哭的是我,栽种的红梅死了哭的也是我,买不到”
唐涑萧赶忙抬手捂住了林槐之的嘴,斜瞪了他一眼。
林槐之笑着将捂在嘴边的手拿下“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下山给你买了些糖炒栗子,你快尝尝,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谁让你下山去买的。”
“不是前两日你念叨着吗。”
唐涑萧敛着眸子,一时间五味杂陈。
林槐之伤了腿,在床上卧了足足一月才得下床,唐涑萧日日照顾,钓鱼煨的汤都贡献给了林槐之。
天寒地冻的,唐涑萧窝在林槐之院子里陪着人解闷,下下棋,看看书,不过时常是看着看着便打起了瞌睡,偏头栽倒在林槐之身上。
林槐之瞧着靠到了身旁的人,笑了一声,这人还是同儿时一样,他摸了摸唐涑萧的头发,这条口子算是没有白挨。
“你怎变得这般贪睡倒是像怀胎的女子。”
唐涑萧带着睡气推了林槐之一把“这头如此冷,除了睡觉还能作何。”
“你受不得冻,不妨我们回霞城吧。”
“那”唐涑萧看向林槐之“你何时回京城”
“不回去了,你当我是诓你吗”
唐涑萧低头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未曾做声。
“涑萧,这些年你花名在外,却从未娶妻纳妾,难道真的不是在等我回来吗”
唐涑萧轻哼了一声“你知道便好。”
两人四目相对,四季轮回,当年红梅林里被人撞破的吻,今日总算是得以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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