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常庆在穗城待了几天,又去特区收了一批丝袜,还问成大发借了下那本杂志,放到了果园对面,给闺女留了个言。
上一世骆听雨只听说过几个八十年代的流行元素,她本人对这时期没有特别明显的记忆,看到杂志的时候才恍然的哦了声。
倒是看着最近到的这批货款式挺新颖,感觉应该很好卖,没想到还是未来几个月后才会有的大潮流啊。
骆听雨翻完杂志,给老父亲留言,也是提醒他杂志里的这几款服装,不管是男款女款都要提前准备,争取电视剧一播,店里就能把货摆全。
这个不用叮嘱,老父亲已经办妥了,他还问成大发能不能弄到更全一点的资料,加上几款其他主要角色的男士外套、衬衣、针织衫啥的。
骆听雨没敢在里头待太久,弄完就赶紧出去了。
见屋里没人,松了口气。
姥娘带着骆言在胡同里玩呢。
前两天来了一波倒春寒之后,厚厚的棉裤棉袄就换下来了。
气温也开始慢慢回升,太阳照在身上暖煦煦的,特别舒服。
胡同里人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晒太阳。
骆言现在走的比以前稳当,在平坦的地方倒着小短腿迈得特别快。
骆听雨去了胡同里,见姥娘正在跟着骆言来回溜达。
带这个阶段的孩子特别累,虽然不用弯腰扶着,但得保持微微弯腰的姿势,以保在孩子摔到的一瞬间能伸手扶住,邢爱燕就是这样。
生怕他磕着碰着。
骆听雨过去道“姥娘,我跟弟弟玩会儿。”
邢爱燕站起来直了下腰,又指指一块空地,道“这一段平稳,让小言在这儿来回跑。”
许秀芝她婆婆也坐那儿晒太阳,笑着跟邢爱燕说“小九着实懂事了,要不咋说小闺女体贴人呢,她看你累了就过来跟你替换替换,小言也乖,他还挺听他姐姐的,你们家这俩孩子是咋教的啊”
邢爱燕笑道“我这小外孙女确实贴心,从一两岁上就乖巧懂事,主要还是人家她爸妈教的好。”
骆听雨汗颜,一两岁
姥娘吹嘘孩子都不打打草稿。
董慧骑着车子过来,骆听雨忙拽着骆言往道边上让,跟他说“看见车车来了吗车车过来要往边上让一让。”
骆言跟着姐姐学“样”
“让”
“样”
“好,那就样吧”骆听雨败下阵来。
骆言看着走近的董慧,他会主动喊认识的人了“大、娘”
骆听雨也喊人。
董慧忙应着,在俩孩子前头下来推着车子走,笑眯眯地逗骆言“言言在这儿跟姐姐玩呢”
骆言听不懂寒暄,他一听话里有姐姐,就抬起小手指指姐姐,冲董慧示意,意思是这是他姐姐。
董慧笑着摸了摸他脑袋上的帽子,跟骆听雨道“九九,我们家满满没出来玩啊”
“大娘,我刚从家里出来,没看见满满。”
王满满现在不太愿意跟她玩了,因为董慧老拿自己跟她做对比
胡同里的人跟骆听雨接触多了,就有点习惯了她说话时的条理清晰。
董慧每回看着自家闺女就忍不住跟大闺女道“你抽空也教教你妹妹认字,人家小九都能自己读文章了。”
“学会认字说话就是不一样,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妹。”
王满满被妈妈和姐姐训哭了好几回。
她就不愿意看见骆听雨了。
骆听雨现在都开始藏拙了,她还跟姥娘说,在外头尽量别夸她,再让人家以为咱显摆。
她也拿王满满举例子,跟姥娘道“你看,王满满现在都不跟我玩了,就是因为她妈妈总夸我,夸完我就训斥她”
邢爱燕笑得不行,但是一琢磨,觉得小外孙女说得又在理,所以现在骆听雨在家里看书,她在外头的时候,胡同里的邻居问小九没出来啊,她就说在家看电视或者在家听收音机呢。
董慧推着车子跟邢爱燕和许秀芝她婆婆打招呼。
寒暄了两句你干啥去了我去买了点粗盐之后,董慧说起赵来娣的事“说是关进了那个地方叫叫啥来着,你看我这脑子,啥少年啥管教所还是反正就是专门关十四五这个年纪犯了罪的孩子。”
又感叹“那几个丢了的孩子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找回来。”
“最好关她一辈子。”许秀芝她婆婆不忿地道,“看着挺好个孩子,结果不学好”
赵来娣在胡同里长大,对周边环境熟悉,知道胡同里有几个孩子,也清楚他们平常都爱在哪片区域玩。
利用这个带着人贩子过来抢孩子,现在胡同里的人一提她就少不了骂两句。
董慧也忍不住骂了两句脏话,最后又道“听说她很配合,加上她年龄小,反正具体咱也不懂的这个,听说才判了五年。”
“五年太轻了。”邢爱燕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不忿地道,“放她出来干啥继续当祸害啊”
可不忿归不忿,他们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那几个同伙有的判了十年,有的是无期,这样也不解恨,都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了才好。
至于丢了的孩子,警方顺着线索追过去了,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邢爱燕几个念了好几声弥陀佛,都挺揪心。
至于杨芳,胡同里的人是不清楚他们住哪儿,听说换好几个地方了,要么房东知道她家那些事以后把他们撵走,要不就是宿舍区那家孩子没找回来的上门打砸,成过街老鼠了。
赵建业的工作是保住了,但调了个岗位,烧锅炉去了。
两口子现在也是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
赵建业埋怨杨芳平日里太苛责闺女,非打即骂,要不然也不能让女儿心生怨恨做出这种事来。
又怨她出馊主意丢了村里的院子
当然,就算没丢,也没脸回去住了,黄井山他娘没的时候他还回去吊唁,结果人家现在想弄死他的心都有。
杨芳则也开始算旧账,嫌他回到家啥也不管,油瓶倒了都不扶
这些胡同里的人没再去关心,倒是在三月中旬,有消息传过来,说找回来两个孩子,还解救了一名被拐妇女。
一个是二棉厂宿舍那边的,一个良陈北面某个公社的村子里的。
赵磊还没有音讯。
解救的妇女不是省城这边的,是新东省偏西边的某个县上的。
邢爱燕听说的晚,他们跟文霞带着俩孩子一起回老家了。
中间文霞抽空回来过几次,待个一两天,帮着婆婆忙活忙活,接着再回去。
骆常庆也忙,他得盯着穗城那边的服装厂,抽空飞回来一趟,带回来大批的货,趁着晚上拉回家里,全摞到了南屋里。
成大发没想到骆常庆这么疯狂,比他还疯狂,每款两万件在交货之后,又各加购了两万件。
那钱跟不要钱似的往里投。
货全压着
成大发成了那个跟着骆常庆投资的人了。
他都心惊胆战的,替骆常庆担心太多了卖不完。
也吃惊骆常庆的大手笔。
倒是家里的服装厂快把骆常庆奉为财神爷了。
成大发还担心骆常庆以后越过他去直接跟家里亲戚合作,但骆常庆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他很相得中成大发的眼光。
这批衣服就是,如果没有成大发磨破嘴皮似的游说,厂里不会提前生产。
所以,以后还是会继续合作。
今天的骆常庆也在石安村,房子封顶,一家人都得回来。
村里盖房子有上梁的习俗,楼房就是封顶的时候举行仪式。
廖春华提前好几天就去给文霞发电报,说这么重要的环节千万得回来。
邢爱燕和文喜粮也觉得这是大事,都得回来。
把店里安排好,让丁丽莲几个看着,一家人提前赶回来忙活,准备上供的东西之类的。
村里超过一半的人跑来看。
村里第一座三层小楼啊。
不少西头的孩子都跑了过来,围在边上看热闹。
村里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羡慕的盼着自家日子哪天也能跟人家骆常庆家一样,不说起三层楼,盖个小二层也行啊。
嫉妒的则跟旁边的嘀咕“这要是政策突然一变,他家可就行了,第一个就得斗他们家,甭叫他们嘚瑟。”
旁边的人也不愿意听这话,啧了一声道“人家啥时候嘚瑟了过年的时候你没从人家手里买鱼啊没买人家的炒货啊没觉得省劲啊你说你这个人真是说的啥话”
“一码归一码,买东西我又不是没付钱,还不兴我说句话了啊”
“说说说,你说吧,真是”旁边的人不太擅争辩,无奈地道,“我都不知道咋说你好”
另一部分人则在私下里猜着,说骆常庆家得是万元户了吧
有人一脸揣测地摇摇头“要是攒住钱别这个花法,搞不好能万元户了,这翻了房子,听说那辆三蹦子也是人家买来拉货用的,里里外外添多少东西了啊”
“没添这些东西,一个万元户跑不了。”
另一人持反对意见“还一个万元户我给他算着,加上这摊子东西最少俩万元户了。光年前那批鱼吧,听说把整个公社的村子都卖遍了。”
“他那是跟人家合伙的,不合伙他没那么多本钱”
“合伙也能分不少。”
反正说啥的都有,但传不到骆常庆的耳朵里去。
吉时一到,先摆上供养烧香磕头,瓦匠他们在旁边说着吉祥话,上梁的时候有人负责点鞭炮。
鞭炮一停,周围的人呼啦一下涌了上去。
上梁师傅开始往下扔糖、扔花生、小馒头,还有成分的硬币。
吉利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特别热闹。
骆常庆给上梁师傅还有其他干活的发了红包,中午又喝了顿上梁酒,热闹才结束。
文霞在家里住了两天,她爹娘吃完上梁酒,又回兰沟村待了一天,之后又返回了省城。
骆常庆得留下来,房子进入尾声了,验收,结算工钱啥的,忙完再回去。
等房子正式收尾已经是七天后了。
院墙是加高的,大门修的也宽,方便以后买了车开回来进出方便。
验收完毕,把工钱结了,给干活的人们又一人发了一包烟,每人额外包了六块钱的红包。
还有来帮着做饭的,工钱结完,额外包了红包,隔天又拿了点海带送过去。
多搭点东西怕啥了,以后自己不在家,他老娘要是有个啥事,还是得这几个相熟的邻居帮忙照应着。
俩拉不平更不用说了,自家亲戚更不能亏了他们。
房子还不能马上搬进去住,得晾晾味儿。
但是进去参观和站外头打量还是没问题的。
廖春华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三层小楼,有种亲手养大的孩子的感觉。
她眼看着一层层垒起来的。
他德康大爷说得对,这老宅交到常庆里风水才能好,老祖宗才能安心。
起了这么气派的房子,风水能不好
瞧贴的这瓷砖,这大玻璃窗,还有用水泥打的天井。
整个公社估计都没有这么好的房子了。
廖春华感叹着。
这么长时间了,老大一家回都没回来过。
当然,下回见着了如果问,那肯定是有理由。
人家现在是双职工了,忙,两口子一个月能挣一百呢。
不回来就不回来,还当她稀罕他们了。
“娘,你站那里,我给你拍张照。”
骆常庆指挥着她站好,拍了好几张照片。
年后她去省城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谁来家里玩廖春华都得把相框摘下来让人家看看。
在家里又拍了好几张照片,廖春华叮嘱小儿子,洗出来可别忘了给她送回来,她得留着。
家具黄师傅打的差不多了,还没弄回来,等房子晾好,挑个良辰吉日正式搬进去。
房子弄完,廖春华的小买卖也准备重新开工。
这回小儿子弄回来一批衬衣,她瞧着挺不错,打算带着卖卖。
好长时间没做茶叶蛋,也怕生疏了呢。
但那批衬衣骆常庆不让她马上卖,说再过个十天半拉月,等一部电视剧开播,说这几款衣服都是比着那部电视剧里穿的衣服做出来的。
名字还挺拗口。
廖春华都觉得神奇,电视还没播,常庆就知道人家穿啥衣裳
等电视播了,要是真能对上号,她又有能跟人家聊的了。
骆常庆第二天回了省城。
在家里待了几天,跟文霞把店里全部调整了一遍,平价店让出来一半空间摆光夫衫。
这么大的阵仗,文霞都有些看不明白。
那几款衬衣和新款针织衫卖的是好,但凡能成为店里主打款的衣裳销量都不错,可常庆压的货会不会太多了些
骆常庆就跟她说了国内引进电视剧,以及很快就会开播的事。
文霞明白了,就跟她曾经想过让常庆比着杂志上的衣服进货的道理有点相同。
但她仍想象不出骆常庆说的,等电视剧开播后的那种疯狂。
不过该调整还得调整,不调整一下好多货没地方摆。常庆还弄了一批丝袜,摆在那里也没人买。
估计得等天热了着,那丝袜好像是穿裙子的时候穿的,露着腿不雅观,配双丝袜正好。
文霞自己留了两双,等着夏天的时候穿。
店里的生意也挺稳定,那几款新衬衣和针织衫销量不错,营业额每天也有提升。
现在就等着常庆说的那种境况了。
骆常庆把店里收拾完,又回了穗城。
厂里还有一批货没生产完,他等交了货再回来。
郭大旺和朱东风两人留在了省城,跟着熟悉店里的情况,不然等忙的时候光文霞几个忙不过来。
四月中旬,一部电视剧血疑在央台播出。
炼油厂某位职工家里,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头看,等播了十几分钟之后,家里的小女孩指着电视上的人跟她妈妈道“妈妈,你的毛衣跟她一样。”
家里人一愣,回头瞧“唉哟,我说咋瞅着眼熟呢,这不一模一样的啊”
正在擦桌子的女同志也有些惊喜,道“还真是,我前两天才买的”
文霞家里也在看电视,被剧情吸引的同时,忍不住看了常庆一眼。
自家南屋里堆满的那些货,销量应该不用愁了。
第二天,文霞就穿了一套同款,衬衣配一款针织衫。
骆常庆是在收完货之后,跟成大发商量好对外的批发价,赶回来的。
到店里,他把写好的大字广告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