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周言昭像自己说的那样,她希望村里人了解外面的世界。至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由村民自己意志决定的。

    她不再去村里，倒是村里很多人会来驻地找她。询问更多外面的事情,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有的村民甚至会一天来驻地三趟，对外面的顾虑很多。

    周言昭大部分时间在驻地待着，可等到天气放晴，在房间也待不住。就会带着唐尧去破冰钓鱼。

    以前是和村里beta一起,她就负责看着。看他们做,感觉很容易,结果自己上手，发现真的不简单。光是湖面的冰足有半米来厚,想要凿开就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唐尧带着小凳子,坐在边上,带着毛皮帽子,面罩,护手，裹得十分严实。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目光笑盈盈看着周言昭忙活。

    “阿昭,要不要我帮你”唐尧起身站到周言昭身旁，却被她拽到一边,怕凿出的冰水溅到他身上，弄湿衣服。

    “你别靠近,我弄好你在过来。”让他继续一旁坐着。

    周言昭凿开一个大冰窟窿,把水里浮冰打捞干净，转身招呼唐尧过来，把短小鱼竿装上鱼饵,递过去给他。

    “今天要是能钓上一条，回到驻地我要煮鱼汤。”唐尧信心满满的接过来鱼竿。

    周言昭搬着凳子坐在一旁，听到他说话，微微抬起眼，轻笑一声，“那你可要努力了。”

    唐尧眉毛一挑，神情有几分不服气，他怎么觉得阿昭不看好他呢。

    越是如此，越是想要证明自己。

    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鱼竿，有点动静立即瞪大眼，双手使劲往上抬，结果都是空杆。

    周言昭忍住没笑，怕刺激唐尧神经，在她看来唐尧的胜负欲还是很强的。

    结果两人在冷风坐着，鱼竿就是没啥动静，正纳闷的时候，村里那边过来一群人，有oga，有beta，有aha，一伙人说说笑笑的来到冰面上。看着手上拿的工具，应该也是要钓鱼的。

    唐尧一眼就瞥到人群中的青苗，眼神暗了暗，一边伸手拉扯周言昭的衣服，抬着下巴示意那边过来的一伙人，“阿昭，不能让他们在我们旁边弄，会把鱼全吓跑的。”

    周言昭抬起头，已经看到来的人了，几个beta跑的最快，直接奔过来，兴冲冲的喊着，“教化官，你也来钓鱼啊，我看看鱼篓，你们钓上几条了”

    beta往鱼篓瞄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还没开钩呢”

    周言昭看到唐尧给他使眼色，立即站起来指着旁边空地，笑着说，“你赶紧去那边，你在这会吓着我们的鱼不上钩。”

    “什么啊，我没来之前你们不是也没钓上来。”beta觉得自己深深被嫌弃了。

    后面大部队走过来，看到周言昭，也都打了招呼，里面几个年轻aha神情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青苗这是那天之后第一次见面，看着脸色还可，周言昭冲着他点点头，表情十分自然。在她看来，她和青苗什么都没发生。她原本的工作就是防护工作，天天见到很多发热的oga，已经很习惯了。

    青苗却极为难为情，神情有些羞涩站在周言昭前面，双手拉扯着袖子，声音压的极低，“那天谢谢啊。”

    他那天看似失去意识，可人开始并没有昏迷，教化官做的事，他是有印象的。

    第二天清醒过来，才从阿爸嘴里知道最后发生的事，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唐尧故意咳嗽几声，“嗯嗓子是不是被冷风灌着了，感觉怪难受的。”说完伸手摸着嗓子又重重咳嗽两下。

    周言昭看着唐尧一顿操作，嘴角忍着没笑。扭头看着青苗，“我还要谢你呢，你阿爸可能把你存留的果干都给我了。”

    青苗咧开嘴跟着笑，脸上露出浅浅酒窝，这才有了平时阳光开朗的样子。不过目光越过周言昭，直接对上后面的唐尧。对方眼中敌意实在太明显了，青苗哪会看不出来，故意大声的，“教化官，以后我要去外面，稳定下来之后，我可以去找你吗”说完，还得意的冲着唐尧眨眨眼。

    唐尧脸拉了下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青苗故意咋呼一声，“啊呀，有人要生气了。教化官你这么好，一定要找个脾气，性格都好的oga啊。不然，你看现在，才说了几句话，有人气的都坐不住了。”

    周言昭转身看了一眼气呼呼的唐尧，赶紧伸手拍拍他的胳膊，安抚一下人。唐尧看到周言昭第一时间照顾他的情绪，感觉很受用。

    那边有人喊青苗过去，青苗这才移步过去。

    唐尧重新坐回椅子上，沉默了三秒，突然爆出一个大问题，“阿昭，我和青苗要是掉冰窟里，你救谁啊。”

    周言昭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来，扭头打量唐尧，“你这是什么怪问题”

    “我必须得搞清楚这件事，阿昭，你看啊，从咱们认识开始，我都是积极主动靠过来的。你懂吧，一个oga，主动靠近aha，还能为什么啊。我自认为你对我应该也有，嗯，一点点的好感吧。那那我们是那种关系了吗”唐尧眼神一片期待，紧紧盯着周言昭的表情。

    周言昭嘴角噙着笑意，“唐尧，你想要和我结成伴侣吗互相认定彼此陪伴一生的关系。”

    唐尧愣了下，被周言昭嘴里冒出的“伴侣”两个字，震住了。实在是太陌生了，陌生到有片刻恍惚，这两个字之前不曾出现在他的身上。

    合则来不合则散，没人一上来就奔着一辈子伴侣去的。即使有，那也是只是口头一种说辞，没人当真的。最后还不是交往一段时间，就分了。

    现在谁还张嘴说什么一辈子变心都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转念一想，唐尧知道，周言昭嘴里伴侣，就是实实在在，认定一辈子的那种。她表情含笑，眼中目光却认真，像是在提醒他，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唐尧缓过神，眯着眼笑，“那阿昭想要和我结成伴侣吗”把问答又重新抛掷回去，相当于什么也没回答。

    周言昭垂下眼眸，嘴角抿着笑，沉默一秒钟，重新抬起头，望着唐尧的目光是分坦然，“要和我结成伴侣的人，他所有的事情我都会牢牢记在心里，我会了解他的过往，懂得他现在的付出和努力，对未来我们应该都有所规划。我是他未来的参与者，他是我未来的全部。”

    说完，看着唐尧停顿一下，“唐尧，你出现的很仓促，可你做什么工作在学习吗家庭情况喜欢做什么讨厌做什么目标是什么想要的未来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对你总有种很陌生感觉。”

    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她没有去细思。

    唐尧微微惊讶，头一回意识到，交往或者确定双方心意，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情。

    你情我愿，情投意合，不就在一起了他搞不懂为什么阿昭要弄得这么复杂。

    唐尧裂开嘴角上扬，“阿昭，等我们回去之后，你会慢慢知道的，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要吓到啊。”

    “那我就期待一下了。”周言昭笑着回应，结果双方都没有对各自的问题作出回答。

    结果两个人吹着冷风，一直守着鱼竿，竟然一条都没钓上来。反倒是间隔几米，欢呼声不断传来。

    直到走，两个人鱼篓都是空的，还是村里beta实在不忍心两人空着手回去，主动送了两条过来。

    村里动静，周言昭从驻地老aha那里听到一些，老村长让村民自己做出选择，并给出一个星期的时间思考。

    年龄大的村民选择留在村里生活，年轻一代想要去外面看看，登记名单整理好，老村长喊了周言昭过去。

    把名单郑重交到周言昭手里。

    才短短几天没见，周言昭再次见到老村长，顿时惊讶住了。原本灰白的头发，如今全白了。

    即使做出了决定，恐怕心里还是迈不过自己那道坎。只是他知道这一切是为了村子好，才不得不去做。

    “老村长”周言昭声音沉重。

    老村长像是完成一项重要的使命，冲着周言昭轻松的笑了，“放心，我不会变卦的。只是有些惆怅和后悔，我看不到他们以后回村样子了，应该会变化很大吧。”

    周言昭点点头，“他们都会变得非常优秀的回来。”

    “好，这样就够了。”老村长声音哽咽了，摆摆手，让周言昭回去。

    半个月之后，补给站来人了，一并把名单交付了上去。三天后，天空一片青蓝，阳光照耀在冰雪上，折射出灿烂的光辉。

    联合政府派遣三架军用小型飞船，把登记名单的村民带离北地，周言昭也被召回。离开的时候，留守的村民远远站着围观，悲伤离别的情绪挂在每个人的脸上。

    老村长被人搀扶着站在一旁，每一个登上飞船的村民，都会冲着远处的家人和老村长挥挥手，大着嗓音抽噎着叮嘱，“好好保重身体，等我们回来。”

    周言昭走到驻地老aha和beta身边，笑着道别，“以后要是回来，记得去东区防护所找我。”

    老aha笑着点点头。

    转过身，一手拎着唐尧的行李箱，一手拎着自己的。

    唐尧手里抱着两个鼓囊囊的布袋，一个装着满满的果干，一个是肉干鱼干，都是村里村民送来的礼物。

    站在登仓口，周言昭站直身体，对着老村长和村民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老村长和村民站在那，身后是北地洁白闪耀的积雪，被阳光照射着，像一幅被定格的画面。

    周言昭回到防护所一周，工作已经恢复了正常。对于她教化工作出色的表现，上级给予了高度赞扬。

    这不，部里开会，特别要求周言昭一并过来参加。

    周言昭收拾整齐，坐在段司长专车上去防护部总部开会。

    周言昭接受了表彰，总部对她出色的工作能力表达了认可。然后没有然后了，司长级别的会议，她不够资格，只能在外面等着。

    等到段司长终于开完会，以为终于能走了，没想到段司长告诉她，部长要找她谈话。

    段司长眉头皱了皱，一直没想明白之前北地教化的事，现在陆部长亲自会面周言昭，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陆部长要单独见我”周言昭听到司长的话，有些惊讶。

    段司长把周言昭带到角落叮嘱她几句，“陆部长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你尽量不要反抗他说的话。陆部长见你可能也是因为你这次教化工作给东区挣了光，想要私下见见你，问你什么，就是如实说。”段司长再犹豫，要不要把去北地这事告诉周言昭，想了想还是没说。

    把能叮嘱的事，都交代一遍，周言昭这才转身去部长办公室。

    站在门前，平复了下气息，这才上前轻轻扣了两下，听到里面传来浑厚低沉的嗓音，这才推门进去。

    “报告，东区防护所防护一组组长周言昭，听说部长您找我。”周言昭双脚并拢，笔直挺拔的站着，目光平静的直视前方。

    看清楚前方稳稳坐着的人时，周言昭是有些讶异的，这和段司长对她说的话，有些出入。

    五十岁的aha，面貌显得十分年轻，根据坐直的上半身判断，身材应该十分高大挺拔。以为会见到态度凌然，面色严峻，让人望而生畏的部长。

    结果，这位部长，五官深邃立体，带着复古金丝眼镜，眼镜下是一双深褐色的瞳仁，灰白的头发梳理的很齐整。这位部长似乎有些北欧星球的血统。

    此刻，这位部长正面容含笑的打量周言昭，并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周言昭提醒自己，人不可貌相。段司长特别叮嘱过她的话，一定不会有错。那对方让她坐，立马走过去坐下。

    陆部长站起身，拿起桌上文件袋，走到周言昭旁边坐下，当着面打开文件袋。

    周言昭余光瞥到上面一些信息，目光倏地瞪大。文件里的东西正是她的私人档案。

    几页纸记录了她二十五年来，全部重要信息。

    陆部长随手翻了翻，看了两眼，径自放在桌子上。

    双手交叉随意放在桌子上，看着神情拘束的周言昭，笑着说，“别紧张，叫你过来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出于我个人的一些私事，想要寻求周组长的帮忙。”

    周言昭一听，面上几分惊讶，很是想不明白，自己能有什么帮上忙的。

    “不知道，陆部长是指什么事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的。”防护部总部长，找她帮忙周言昭心里忍不住往上提了提。

    “我对你的工作能力没有半分质疑，我看了你的资料档案，你求学期间考取了很多专业资格证书。很了不起啊。”

    周言昭立即挺直背脊，“求学期间，时间很充裕，想着以后可能会用到，就用心考了。”

    陆部长听后满意点点头，“很好啊，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周组长，我希望你能在工作之约，去帮一个人上课。你可以当做兼职来做，我也会给出适当报酬。”

    “帮人上课”周言昭没想到帮忙内容就只是这样。

    “对，他分化成oga的时候，一直没有接受oga的心理辅导课。而你刚好有这个资格证书，我觉的你可以试一试。”陆部长说的云淡风轻，可这些事情组合起来，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联合政府规定的，对于分化成oga的人群，设立了一项专门课程，心理辅导课，也叫心理疏导课。

    主要原因是有些分化成oga的人，接受不了自身分化后的身份，无法面对现实，会选择自杀，自残等方式。为了减少自杀率自残等行为，联合政府强制要求分化oga性别特征后，要立即参加oga心理辅导。

    这是海蓝星上每一个oga都要经历的课程。

    没有接受oga心理辅导的人，会被联合政府强制执行参加，几乎相当于收监管教了。

    周言昭眼底闪过惊讶，也就说陆部长家里有个分化的oga，却一直没有参加心理辅导课。

    “他很聪明，各项能力都非常突出，我们大人经常对他说，长大后他会是一名出色aha。结果他十二岁分化成oga。这对他的打击很大，虽然他现在同样优秀，完全不输给任何aha，但是联合政府马上要进行一项普查，即使是我也不能帮他掩盖。

    所以，我希望周组长，能帮我完成这项任务。”陆部长身上的压迫感变强了。

    周言昭明白，这么的事情，陆部长敢说，就笃定她一定会接受。忍不住心跳如鼓，看着陆部长深褐色眼睛，周言昭只能点头答应，郑重道“陆部长拜托的事，我一定努力去做。”

    “我对你有信心，占用你业余的时间，我会按照最高时薪付你报酬的。”陆部长说完，打开个人通讯，把地址和联系方式全都发送到周言昭的通讯上。

    周言昭通讯上不仅收到了地址和联系方式，还要一笔五十万的到账提醒。看清楚提示后，神色震动，惊讶的。

    “这是定金，如果周组长能让他成功通过心理辅导考核，那就再好不过了。只要周组长拿出在北地教化移民的热情，我想，是应该是能完成的。”陆部长对周言昭有信心，之前他点名让周言昭去北地教化移民，是出了私心。

    是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结果让他非常满意。

    周言昭个人资料，目前来看，是最合适的人员。有返祖基因，可以不受oga信息素影响。平时工作态度认真，严谨。还有对待oga的态度上，这一点尤其重要。

    总的来说，陆部长之前对周言昭寄托希望，今天看到本人之后就更加有信心了。

    周言昭最大优点就在于她外表上来看，不像个aha。

    段司长等了半个多小时，周言昭才从部长室出来。

    一直坐到车上，关上车门，段司长才问周言昭，“陆部长，找你谈话说了什么事”

    “问我北地教化工作是如何进行的，想要我写一份详细书面报告，准备给其他地方做参考。说我北地教化工作完成的很好，给其他地方做了表率，也就是这些话了。”周言昭不可能转头把陆部长家的泄露出去。

    这对她一点好处没有。

    而且不光是看在部长面上，更多还是在五十万巨款上。周言昭相信，这笔巨款里，应该还有一部分是封口费。

    只要让对方通过心理辅导考核，她起码能拿到一百万。光是想到一百万，心都跟着颤动。

    她一定要拿到这笔钱，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