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飞在秀水街见到小柔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多了。

    三人坐在路边的馄饨摊儿上，沈一飞和石秀都饿了许久，在大口猛吃。小柔看着这两人吃着馄饨，忽然叹了口气：“石秀，你要考虑清楚，踏上这条路，你下半辈子就再也别想回家见亲人了。”

    正在大口吃混沌的石秀先是没听到似的，几秒钟之后，忽然丢掉手里的塑料调羹，捂着脸痛哭流涕起来。

    沈一飞心情沉重，但他自诩是心志坚毅可成大事之辈，所以就算没有了半点儿胃口，也还能挥舞着塑料调羹，将一个个混沌塞进嘴里，填满空虚的胃。

    “说实话，石秀，我没能力打包票能带着你平安出国，就算出了国，我也没能力打包票能保你一生平安。你出逃了，潘家、慕容家还有杨家的人都不会放过你，国家机器的力量是很恐怖的，真的，我实话实说，我没有能力为你打包票。”小柔没看沈一飞，只是定定地看着石秀，叹气道：“我只能说，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石秀哭了一会儿，红红的眼睛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说道：“我要回去。”

    小柔这才看向沈一飞。

    沈一飞一刻不停地吃他的大碗混沌，吃完之后已经被烫的嘴巴都发木了。咽下最后一口混沌，沈一飞接过小柔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这才沉声说道：“不管怎样，我不想再束手待毙了。”

    小柔笑盈盈地看着沈一飞，柔情万千。

    石秀则看着沈一飞发呆，喃喃道：“不要这样，你会变成通缉犯的，国家会追杀你一辈子，再说你的家人怎么办？”

    沈一飞的两个嘴角向下一弯，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来：“有人追杀，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石秀激灵了一下，低下头不再吱声。

    小柔低声说道：“飞哥，你的家人，要不要接出去？”

    沈一飞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被国安局的人带走时，哥哥沈一鸣将自己积攒的零用钱都塞给自己的情景。片刻之后，沈一飞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当年张老虎对我发出江湖悬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登报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相比他们，我更担心肖然和刘建武两个死党。”

    小柔深深地看了沈一飞一眼，叹了口气，就没再说话。

    馄饨摊儿上不愉快的见面之后，石秀要打的回３０５接待站，沈一飞见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就没有再挽留，一路沉默着送她到路边。

    石秀突然掩面哭泣，哽咽着小声道：“对不起。”

    沈一飞心酸不已，愧疚地道：“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但我却没有能力保护你。”

    石秀哭了一会儿，红肿着眼睛看着沈一飞，半晌才低声说道：“其实从那晚开始，我接近你的动机就不单纯，我不是因为喜欢你才……我只是受了刺激，想要……唉，算了不说了，这都是我自找的，我不怪你，也希望你不要怨我。”

    沈一飞摇头叹道：“看你说的，我又不傻，我既然接纳了你，就应该保护你，可是我并没有做到……等我安顿下来以后，再想办法接你出来吧，我会打电话给秦中华，叫他照看好你，如果有人想对你不利，你就对他说，我会毫不犹豫采取报复行动的。”

    石秀含泪点了点头，扑上来抱着沈一飞狠狠地亲了沈一飞几下，然后用力推开了沈一飞，飞身跑到路边。

    在那里，小柔已经拦好了一辆出租车，塞给司机一沓钱，瞩他将石秀送到３０５接待站附近的某个地点，转头又塞给石秀一支瓦蓝锃亮的手枪，吓的司机一个哆嗦，僵硬着不敢乱动。

    “送我妹子去军区大院。”小柔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没等司机回话，扭头又对石秀说道：“如果他有什么不轨，你就直接打死他。”

    的哥都快哭出来了，一迭声地道：“我不敢啊……我哪敢啊……”

    片刻之后出租车融入车流，开出二十分钟之后石秀还在后座上抽抽搭搭地哭，的哥就觉得安全多了，看了看后视镜，试探地问了一句：“小姐你是军区大院的？怎么不叫军车来接啊，我记得那里有好多通勤车的啊。”

    石秀突然停止了哭泣，定定地看着的哥，看的他心里有点儿发毛，然后突然就哗啦一下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的哥，有点儿歇斯底里地尖叫道：“给老娘老实开车，再多嘴老娘一枪打死你！”

    的哥顿时泪流满面，大腿和手硬是哆嗦了一路，一边擦眼泪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提心吊胆地哀号：我为什么这么命苦啊我为什么这么命苦啊……

    送走石秀，沈一飞心中的恨意渐渐积聚起来。

    小柔低声劝慰道：“飞哥，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糟糕，以潘上将的名望和胸怀，应该不至于跟你过不去，只要他老人家能发一句话，就算杨家的人，又有谁敢动你？”

    沈一飞苦笑一声，小柔说的话令他眼前一亮，但随后他就只能苦笑了。因为他虽然从杨斌的记忆片段中，知道潘上将住在哪里，但那个地方戒备森严，他没有办法够道潘上将啊，难道直接打上门去，就说自己杀了杨斌？

    靠，大概还没见到潘上将，就要被下面的人围殴死了吧。

    潘上将可是共和国级硕果仅存的国宝，想给潘老站出来说句话，那得找什么级别的中间人？军情局的局长周向阳怕都不够格，再说这次的事儿太大，周老大也未必肯再帮自己。

    林上将倒是合适的人选，不过沈一飞和跟林上将没交情啊，他也不知道林上将要如何联系，总之这个就更不靠谱了，总不能因为人家有点儿欣赏自己，就赖上人家了吧？自己作出的事情，终究要自己来结局的。

    沈一飞蹲在路边抽着烟，一边在心里考虑着。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是不信杨家的人不会找自己麻烦，那股势力何其大也，即便只是从杨斌的记忆片段里读到一部分，沈一飞也为之心惊肉跳。再说人家也不用非要派兵杀掉自己，随便让自己出个任务，然后禁闭期无休无止地关下去，几年之后谁还记得自己？那时候还不是人家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活活饿死自己岂不是更解气？

    想想自己在军情局听人说过的各种酷刑，沈一飞都觉得心惊肉跳的，因为是特殊异能者的缘故，他没有经历过耐刑训练和耐药训练，就更觉得神秘恐怖了。

    想了一会儿，沈一飞决定再给秦中华打一个电话，探探口风，如果情况不妙的话，那就只能风紧扯呼了，大不了逃亡到南非约翰内斯堡跟娃娜同流合污去，有一身的本事还怕会饿死吗？反正娃娜早就反出俄联邦安全局了，现在没有组织，也是孤魂野鬼一个。

    总而言之一句话，沈一飞是绝对不会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了。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秦中华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沈一飞也听不出什么异常来，但正因为如此，他就更加的不安。

    随便胡扯了几句，沈一飞挂上电话，用心灵密语高速小柔，风紧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