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小柔回到沈一飞身边，说杜鹃已经安抚好了。见他颓废失神的样子，原本笑意盈盈的神色慢慢凝固起来。

    片刻之后，小柔像一只受伤的母兽般跳起来，低声吼道：“男人大丈夫，敢作敢为，拿得起放得下，不就是干了一个普通的女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看你颓废的这个样子，我……我要去杀了那个女人。”

    沈一飞连忙拉住小柔：“你这是干嘛？是我对人家做了坏事儿，你还要杀了人家，太没天理了。”

    小柔冷笑道：“这世上如果有天理，我也不会现在都找不到我的孩子，更不会明明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也有报仇的能力，却就是被限制着没法去报仇。”

    沈一飞顿时无言以对。

    这世上的确有很多没天理的事儿发生，而且每天都有很多，但这并不是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干坏事的籍口。

    好吧，这样说有些矫情，但至少现在，沈一飞就是这么想的。只是这话，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对小柔说出口。

    其实就算是沈一飞身为灵魂系的异能者，可以理智到无情的程度，但也还面临着心性尚未固定的问题，有时会有走极端、情绪失控，所以沈一飞没法指责小柔，因为时不时地连他自己也会这样想——反正没天理的事儿每天都发生好多，那哥们儿偶尔做一件或者做很多件，又有什么呢？

    一时天使、一时恶魔，一时高尚、一时龌龊，沈一飞自己都猜不透自己的心思，所以面对一心为自己的小柔，他无法苛责。

    小柔见沈一飞沉默下来，便捧起他的脸，温柔地道：“既然你不想我杀了她，那你就收了她，正好帮我一起满足你，我一个人实在太吃力了……别担心她的男朋友，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角挖不倒，我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俩吹了。”

    沈一飞大怒，我靠，你这女人，还嫌事情不够乱吗？我自己的麻烦还没搞定呢，还要破坏人家幸福的小两口？

    沈一飞抬手就想一个耳光打过去，小柔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两眼灼灼地望着沈一飞，根本没有半点儿要躲闪的意思。沈一飞这一巴掌就再也打不下去了，他欠杜鹃的，同样也欠小柔的，他只有资格打自己。

    小柔失望地摇头：“你为什么不打我？心疼我？飞哥，我刚在乌鲁木齐遇见你时，你很是杀伐决断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优柔寡断？是没有危险的生活和女色消磨了你的意志了吗？还是你已经失去了奋斗的渴望？”

    沈一飞有些无语，这个小柔，把他的起点扯的也太高了吧？他哪有什么伟大的报复，他从一开始到现在，想的也无非就是能生活的好一点，把到手的妹子能漂亮点，人身安全能稳固点。

    好吧，他还希望可以踏踏实实帮助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多挖出来几个间谍、多破获几个大案什么的。至于什么伟大的情操和高尚的理想，沈一飞是没有的。

    “飞哥，你现在的心态不对，你是强者，你可以怜悯弱者，但千万不能把轻重主次都颠倒了，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是拿不起又放不下，唉，就说杜鹃吧，你说你进都进去了，还出来干什么？我不怕你做坏事，我就怕你不敢做事，有多少人想做坏事还没那个本事呢……飞哥你到底怕什么？”小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怎么都无法理解沈一飞的心思，总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呐。

    沈一飞瞠目结舌……好吧，我有本事干坏事，但问题是，但有时我觉得是坏事，有事我觉得不是。当我觉得是坏事的时候，我会良心不安，会受到内心谴责，下不去手，就这么简单。

    小柔摇头：“飞哥，有什么坏事不坏事的，没那么麻烦，只要记着一条：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一致，就可以了。在我身上，两者利益冲突的情况只发生了一次，我选择了后者，没有报私仇，为国家卖了那么久的命，该还的债我已经还清了，没必要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以后两者利益再有冲突的时候，我会选择保全自己。”

    沈一飞无声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小柔说的是她的仇人，她拥有异能以后，空有报仇的能力，却一直听命令没有去寻仇，直到自己帮她办妥了这件事。

    那我呢？我还清了吗？沈一飞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受到的委屈还是太少，比起小柔来自己都差得远呢。

    “飞哥，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油枯灯尽的边缘，没有你救我，我早就已经死了，看不到报仇的那一天，我这条命是你的。不过我要劝你一句，别太把良心当回事儿，更不要觉得当好人就会有好报，咱们不是普通老百姓，太在意这个将来是要吃大亏的。”小柔郑重地道。

    沈一飞心中凛然，凌波是第一个这样劝自己的人，小柔是第二个，看来自己真的要上心一些了，有时候真不能意气用事，否则可没有后悔药吃。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只是有时候就是忍不住嘛。”沈一飞叹道：“小柔，你觉得生命和自由，哪个更重要一点？”

    小柔又摇头：“连命都没了，要自由干嘛？再说我也不想要自由，其实我就想找个有本事又靠得住的男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什么自由不自由的，有多大的本事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一门心思光想着自由的人，纯属闲的没蛋拽了。”

    沈一飞听的小柔爆粗口，忍不住就咧嘴笑。

    其实算算年纪，小柔也有小四十岁了，可从外表看来，她跟二十岁的粉嫩小丫头没什么区别，娇嫩的肌肤、挺翘的圆臀、高挺的酥胸、清秀的外表，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天山童姥，天晓得她是怎么做到的？

    沈一飞摇头叹道：“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小柔，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嗯，强者心态。”

    小柔看到沈一飞敷衍的态度，有些恼火，不过最后也只是嘴唇动了动，忍住了没再说话，乖乖地出去洗漱了。

    沈一飞一个人在黑暗中遐想，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当日娃娜对自己说的话——你是天生的王者，一定要记住这一点，不要慌张，不要胆怯，不要冲动，否则你会逐渐变得平庸，我可不希望王者变成混吃等死的人，那才是最悲哀的事情。亲爱的，我期待有天你头戴王冠来征服我，三年，我等你三年。

    小柔洗白白之后，钻进沈一飞的怀中。

    沈一飞叹道：“是我胆怯了啊……王者之心，不是这么好修炼的啊。”

    小柔的眼睛眨了眨，黑暗当中亮晶晶的，定定地看着沈一飞，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