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四年前，张然没有想过要试验多声部蒙太奇以及整体式场面调度这种近乎变态的技巧，可他在执导奥运会之后，整个事情就不一样了。

    奥运会开幕式有一万四千多演员，对导演的调度能力要求极高，更重要的是整个开幕式不只针对现场观众，也针对电视机前的观众，导演在构思的时候对画面、机位、角度、表演等环节都要有细致的思考，对导演综合能力要求极高。

    张一谋曾经说过，北平奥运会开幕式比100部电影都要难，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经过奥运会的锤炼，张然对电影的视听语言，对场面调度都有了全新的认识，因此，他就有了进行多声部蒙太奇和整体式场面调度试验的基础。

    对众人的震惊张然早在意料之中，淡淡地道：“我听过一个故事，佛祖招收弟子，其中有个太监。”张然觉得在场都是老外，对太监可能比较陌生，简单解释了下：“太监，你们知道吗？就是被阉割的人。佛祖就问太监，诸色皆空，你知道么？太监回答，知道，弟子从不近女色。佛祖摆手道，不近诸色，怎知色空？其实电影技法何尝不是，如果我们不能将各种技法统统尝试一遍，又如何知道自己能不能用，又如何知道哪种是最适合自己的？”

    在场几位导演全都愣住了，这话挺有道理的，你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哪种技法是最适合自己的？

    斯科塞斯觉得张然和科波拉有些相似，都是UCLA毕业生，都是黑泽明追随者，而且他们拍片的方式也非常相近，都是在用作者电影的方式创作商业电影，因此，他们的电影都具有商业和艺术两种属性。

    科波拉对电影进行了很多革新，用《教父》革新了黑帮片，用《现代启示录》革新了战争片；而张然的《飞行家》在电影语言上有新突破，《唐山大地震》用近乎纪实的手法革新了灾难片。

    当然，现在张然的电影经常会有用力过猛的地方，还没有达到科波拉那种举重若轻，对镜头信手拈来的程度。不过张然现在才三十出头，还处在成长期，谁知道几年之后，他能够成长到什么程度？

    其实拍完《现代启示录》科波拉也才四十岁，对导演来说正是黄金时期，是最具创作力的时候，但因为这部电影他跟好莱坞制片厂关系破裂，加上其后的《旧爱新欢》票房惨败，背上了巨额债务，他再也无力独立投资拍片，只能受雇于好莱坞各大制片人赚钱还债，从此他一蹶不振。这一点，跟他的侄子尼古-拉斯凯奇后来的遭遇颇为相似。

    很多人对科波拉的遭遇感到惋惜，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导演之一，如果不是被好莱坞废掉，也许他能够把之一去掉。

    科波拉对多声部蒙太奇和整体式场面调度的运用，让《教父》和《现代启示录》成为名垂青史的经典，但也导致了他后来的悲剧；现在张然打算做同样的尝试，他会不会落得跟科波拉同样的下场呢？

    斯科塞斯非常欣赏张然，真的不希望张然跟科波拉一样，在最富创造力的时候，生生被废掉，开口道：“多声部蒙太奇和整体式场面调度极耗时间和精力，更重要的是会拉长拍摄周期，让电影的成本急剧上升，科波拉就是这样被毁掉的，我不希望你也栽在上面！”

    张然能够感受到斯科塞斯的关切，冲他笑了笑，道：“我没有科波拉先生的才华，《教父》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目标，可能是我终其一生都难以仰望的高度。不过有一点我比科波拉先生强，我比他会赚钱，我有足够的资金，能够保证我的创作自由，就算砸掉两三部电影，也没有关系，我赔得起！”

    在场众人微微一怔，他们这才意识到张然不光是个导演，而且是个超级大富豪，资产有一百多亿，不要说砸一两部，就算砸一二十部，也就顶多赔三四十亿，他完全赔得起的！

    在场的几位导演都是独立导演，为了筹集电影的资金，真是求爷爷告奶奶，有时候简直恨不得卖屁股，只有功成名就的斯科塞斯没有资金上的困扰；现在面对张然这个拥有上百亿资产的导演，他们就一个感受，羡慕嫉妒恨！

    最郁闷非贾森-雷特曼莫属了，这小子跟我差不多大，我拉个两三千投资都困难无比，这小子却拥有上百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他满脸郁闷地道：“你这家伙电影拍得不怎么样，但赚钱的本事实在太厉害了，这才几年的时间，竟然就拥有一百多亿，简直变态！”

    在场众人都有同感，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赚到了上百亿美元，这崛起的速度简直可以跟比尔盖茨媲美了！

    张然耸了耸肩膀，轻松地道：“我只是运气好，我这个人向来运气不错。贾森，电影圈是很残酷的，一个导演要是连续失败两部作品，可能以后就没人向你投资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来找我，我肯定会给你投资的！”

    贾森-雷特曼突然有打人的冲动，大叫起来：“该死的，我就算去偷去抢去骗，甚至是去卖菊花都不会找你投资的！”

    张然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沦落得卖菊花，一定通知我，到时候我雇十个壮汉来光顾你的生意！”

    贾森-雷特曼真的很想吐血，这该死的混蛋真的太恶毒了！

    罗伯特-德尼罗咳嗽一声，提醒道：“嘿，小子们，这里还有女士，说话的时候注意点！”

    张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向斯嘉丽约翰逊致歉：“实在抱歉，约翰逊小姐，污染你的耳朵了！”

    斯嘉丽-约翰逊笑摆手道：“没关系，我觉得很有意思。其实你不应该雇十个壮汉光顾贾森的生意，而应该亲自光顾，以前是同城大战，这次变成同床大战，结束之后你们还可以畅谈电影！”

    噗！众人一阵爆笑。

    达伦-阿伦诺夫斯基忍俊不禁地道：“可惜李安不在，要是他听到这个建议，说不定会拍一部新版《断臂山》，拍两个导演的基情，1999年，南加大的校园里，导演系学生贾森-雷特曼与死敌UCLA的学生张然在同城大战的舞台上相识。三年后，他们在斯科塞斯的剧组碰面了，他们都是剧组的助理。张然比较健谈，而贾森性格内向寡语。两人本来是死敌，性格又不和，因此冲突不断。直到电影杀青，两人喝多了，在酒精与荷尔蒙的作用下，他们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空虚寂寥让两个24岁的青年彼此相爱了！”说到这里，达伦-阿伦诺夫斯基都有些鸡冻了：“我草，我剧情，这情节，想想都让人期待啊！”

    众人狂笑不止，便笑边鼓掌：“达伦，你下部电影准备好了吗？没有的话，就拍这个！这简直男男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啊，如果拍出来，我去电影院看十遍！”

    “不对，这故事放在斯科塞斯先生剧组不好，应该放在《断背山》剧组，杰克-吉伦哈尔和希斯-莱杰的床戏点燃了罗宾和贾森内心的激情，让他们认识到了真正的自己，然后才有后面醉酒的戏！”

    “太完美了，电影拍出来我会发动我所有的影迷到电影院支持！”

    张然和贾森-雷特曼都是一头黑线，这几个混蛋这也太能瞎掰了！

    在笑过之后，斯科塞斯看着张然道：“科波拉曾经说过很多次，他说，卢卡斯本来是个实验电影导演，他靠《星战》挣了那么多钱，完全应该回去拍一些小成本的有创意的作品，但他没有，是《星战》毁了他。你有这么多钱还能够坚持对视听语言的探索，这真的很棒！”他又看了看在场其他几个年轻导演，微笑着道：“现在电影越来越糟糕了，缺乏思想，缺乏灵魂，但很幸运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因为你们，我倍感振奋，张然、韦斯安德森、达伦-阿伦诺夫斯基、贾森-雷特曼，你们是电影的未来！”

    斯科塞斯的话让几个年轻导演很振奋，但同时又有些沉重，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拍电影变得越来越容易，同时又让电影变得越来越缺乏创造力，现在电影公司只想产出不愿承担风险的系列作品，银幕上充斥着各种翻拍的作品和续集，电影越来越没意思了。

    大家就这个问题聊了一阵后，斯嘉丽-约翰逊突然问道：“罗宾，接下来你要拍什么电影？不知道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我可很期待跟你合作的。”

    斯嘉丽-约翰逊是个很奇怪的演员，因为长得过于性感火辣，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是个商业片演员。事实上，她拍的大多是独立电影，她本人对独立电影也很有热情，最近两年在跟着伍迪-艾伦那老头混，这也是她出现在这里的根本原因。

    在年轻一辈的导演中，张然被认为最有希望成为大师，和这样的导演合作对自己的演员生涯会起到良好的提升，因此，斯嘉丽-约翰逊非常希望跟张然合作，也不只一次表达过这个意愿。

    张然还真的有个故事需要从好莱坞女星中找人来演，斯嘉丽-约翰逊也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不过他希望把那个故事拍成《2001漫游太空》的科幻史诗，以他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因此他并不着急拍那个故事。

    其实张然试验多声部蒙太奇以及整体式场面调度，也是想为那部电影练兵。

    不过那是好几年后的事，现在没说出来的必要。

    张然淡淡一笑，道：“我期待跟约翰逊小姐合作，可惜接下来要拍的是一部华语片，叫《一个人张灯结彩》，讲的是一个老警察、一个女哑巴和一个罪犯的故事。不过我这次到美国来，除了生意上的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我的下下部电影选角，电影将在后年年初开机，是一部科幻战争片，讲的是人与AI之间的战争，名字叫《上校的军刀》，是一部男人戏，女性角色只有一个，男主角的妻子，但戏份很少，只能算客串。如何可能，我想邀请约翰逊小姐客串！”

    斯嘉丽约翰逊爽快地道：“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