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营士卒,按照规定的路线离开斗原城,直奔城外百里的长松坡,随队而行的还有七名宗门长老,和数十名身着盛装的女弟子。
百里距离,以七营的速度不过是一刻钟的事情,可有了宗门长老这些编外成员,不可避免的被拖慢下来。本来这些长老的速度还要胜过万字军士卒,却在首领长老齐元亨的授意下有意放慢了速度,因为按风俗,长者总是最后才出场。
杨帆与齐元亨虽然素有嫌隙,但也不怕齐元亨趁机找他麻烦,现在他可是万字军镇抚使,而且是奉命执行任务,借齐元亨一个胆子,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虽说齐元亨有意放慢了速度,可是队伍行出九十余里还没有见到司徒家族队伍的影子,齐元亨忍不住皱眉对身边的长老道:“是不是消息错了,宗门不是接到了司徒家族的消息之后才派我等出城的吗?”
他身边的长老急忙恭敬的禀报:“大长老,我们接到的消息是司徒家族的队伍已经抵达城外一百五十里处,然后我们的队伍才启程的,按我们的速度,应该早就与他们遇上了才对,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
齐元亨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刚要说话,有人已经禀报道:“大长老快看,那边应该就是司徒家族的队伍了!”
所有人都向前张望,只见前路一个山湾后方,呈现出一队足有上千人的浩荡车队,队伍中得车驾一律镶金饰玉华丽非凡,正前方两支大旗猎猎舞动,旗上“司徒”二字迎风招展,显然正是司徒家族的队伍。
可是司徒家族的车队并没迎上来,似乎是人歇脚、马驻足,好整以暇的在那里迎候他们。
见到这种情况,所有人都不免有些愕然,齐元亨随即冷哼一声:“黄毛都没褪尽的小子就敢跟我摆架子,等回了宗门,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示意队伍迎了上去,远远的就见到对方车队前面,一个金甲少年骑着威风凛凛的黄风龙驹挺立不动。
那少年看到斗原宗的队伍,当即扬声道:“诸位长老既然上了年纪,就不要出来做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情了,都是自己人也就算了,若是搁在别的势力来访时,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失礼?”
齐元亨等长老闻言,脸色尽皆一沉,这司徒浩未免也太狂了点,他爹来的时候也没摆出这种停车待迎的架势来,他这个小辈居然比他爹的架子还大!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竟然还说出这种话来,分明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众长老都望向齐元亨,毕竟此行以他为首,此事也该由他表态。
齐元亨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脾气:“先迎回去再做计较,莫让路人看了我们的笑话。”
杨帆听了这话,觉得齐元亨还算识得大体,但随即齐元亨就让他改变了看法。
只见齐元亨满脸堆笑,大老远就迎了上去:“司徒贤侄,一路风尘可是受累了?快快快,随我等回去,宗主正准备亲自为你接风洗尘呢!”
齐元亨的态度变化之快,就连其余六名长老也不适应,纷纷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谁知司徒浩根本不买他的账:“这位前辈尊姓大名,为何不见宁伯父和任宗主?”
齐元亨热脸贴了冷屁股,却丝毫不显尴尬,随口接道:“宗主正忙着置备宴席,这不是让我等前来迎接贤侄了嘛,快走吧,不然宗主要等急了。”
“那就有劳前辈带路了。”司徒浩坐了个请的手势,竟是让齐元亨替他引路。
看到这一幕,斗原宗迎宾队伍之中,所有人都勃然色变,如果说司徒浩刚刚那番话还能算是少年狂妄,此刻的举动就分明是蔑视和侮辱了。
引路与牵马何异?就算是皇帝驾临也没有让大长老牵马的资格,司徒家族一个尚未掌权的后辈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齐元亨会拂袖而去的时候,齐元亨竟真的依言纵马前行了几步,理所当然的当起了引路人来!
这下不止诸位长老,即便是随行的女弟子们,也都寒起脸来。齐元亨这么做简直丢尽了斗原宗的脸,连带着其余的人也都抬不起头来!
眼看齐元亨引着司徒家族的车队行来,迎宾队伍中一阵躁动,长老和女弟子们议论纷纷,一时没人能拿出个主意,七营的队伍虽然队形依旧齐整,但一些脾气暴躁的战士已经忍不住嚷嚷起来。
马庆更是纵马贴近杨帆:“镇抚使,我们干脆回去算了!接人这种活本来就不是我们该干的,何况要接的居然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种!”
杨帆略一沉吟,轻轻摇了摇头:“事关宗门声誉,不可轻举妄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离队!”
马庆无奈,只得应了声是,调头回到了队伍之中。
司徒浩在齐元亨的引导下徐徐穿过迎宾队伍,却始终昂着头,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众人虽然恼怒,但奈何没有一个带头之人,也只能隐忍不发,随着大队向斗原城行去。
杨帆恰好与司徒浩打了个照面,但杨帆一身重甲,大半个脸都罩在头盔之中,司徒浩也未曾留意到他。
队伍悄无声息的穿过斗原城,直达内门。斗原宗中门大开,门内张灯结彩,好似世俗间过新年一般,千名白衣白靴的侍女持着长柄羽扇侍立两侧,活像是迎接皇帝出巡的阵仗。
十名大长老带着四十名长老在门前迎接,车队一到,锣鼓喧天,宁泌阳和肖不平为首的长老们急忙迎上前去,将司徒浩和司徒家族的一干强者迎进了内门。
尽管斗原宗已经极尽礼数,司徒浩却并不领情,口口声声的嚷着要见他的宁伯父和任宗主,大有再见不到二人,就率队离开的架势。
杨帆率队尾随在队伍最后方,执行护送之责,黑骑黑甲威风凛凛,乍一看似乎气势昂扬,可若是仔细分辨就不难看出,大部分战士都是垂头丧气,就连杨帆这个镇抚使,也在心里暗暗咒骂:“司徒浩你这短命的杂碎,临死还不忘了给小爷添堵!也好,就当提前给你送葬!”
齐元亨的表演本已让杨帆大感耻辱,可见到宗门居然派出这么多大长老来迎接一个世家子弟,更让他心中失望至极,这种连起码的自尊都失去的势力,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留恋的。
因为万字军的存在,杨帆内心本已对斗原宗产生了一丝好感,至少不像从前那般厌恶了。可是斗原宗今日此举,却将他刚刚生出的一点点好感尽数打散,且再也没有建立起来的可能。
好在没过多久,队伍就抵达了内门最大的宴宾大殿,殿上席开百桌,山珍海味无所不有,最高处的一席空置无人,司徒浩的席位在它的左下首,他对面的一席坐着的,赫然正是面罩红纱的宁愿。
一见宁愿,司徒浩顿时忘记了他的宁伯父和任宗主,变戏法似的从戒指中掏出一个又一个的礼物,献宝般递到宁愿席前。
杨帆带着七营士卒,接管了大殿门前的护卫,大殿中的情形自然尽数落入他的眼中。
见到司徒浩还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杨帆忍不住暗暗庆幸,至少这杂碎还没忘了起码的礼仪,没有离席贴上去!否则他真的不敢保证宁愿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给震成白痴!
杨帆心里清楚,宁愿绝对有这种实力,她那们独特的意念力功法,连他这种天生意念力强大的人都能震懵,就更别说一个精虫上脑的世家子了!
“愿妹妹,你看看,你快看看嘛,这是我特意从东部深山里亲手为你采来的炎海七夜芝,它可是六品灵药哦!它生在火山深处有岩浆涌动的地脉上,五百年才盛开七夜,为了采到它,我可是在那火山地脉上烤了三天三夜才将它采到手的!”
司徒浩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各种礼物的来历,看他那副旁若无人的模样,仿佛不是在斗原宗的宴宾大殿,而是在他司徒浩的卧房里一般。
在场的诸多大长老、长老们都被他这番有声有色的表演震得呆若木鸡,虽然也有人满脸怒色,却愣是没有一个肯站出来打断司徒浩的无礼,任由他毫无顾忌的向宁愿大献殷勤。
直到大殿上响起一声悠扬的钟声,司徒浩这才不得不停住了动作,宁愿的席前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盒,把一旁负责传递礼物的侍者愣是累得气喘吁吁,可看司徒浩的模样,居然仍是意犹未尽一般。
随着钟声响起,一个身高八尺,宽肩厚背,面容方正,留着五缕长髯的中年男子自殿后缓缓而出,一身黑羽滚金长袍的正中央,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团龙图案,威严之中透着几分霸绝之气。
此人一出现,一种仿佛来自九霄之上的沉闷雷鸣声自殿中响起,声音虽然低沉,却直透大殿,远传百里之外,而他举手投足间的威压,竟令十余名大长老都不由自主的垂下头,恭恭敬敬的行礼:“拜见宁副宗主!”
“今天是小女大喜之日,俗礼就免了吧!”
此人正是宁派执掌者宁致远,斗原宗四大巨头中排名第二的强者,虽然平日里极少露面,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于他!据说百余年前他就已经成为八星大斗师,距离突破九星成就斗将也只差一步。如今百年已过,谁也不知道他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
“谢宁副宗主!”虽然已经免了礼数,可众人仍旧不敢直视,低头静待此人发话。
孰料宁致远尚未开口,司徒浩就已经强者道:“宁伯父在上,请受小侄司徒浩一拜。”
说罢,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手中浮现出一个长达七尺的魅蓝色锦盒:“这是小侄孝敬伯父的一点心意,还望伯父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