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年快步走了出去,正好看到了正在和门房撕扯的庆丰。“大哥,你怎么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叔,让他进来吧,那是我大哥。”
门房齐叔赶紧的敞开了门,放那人进来。“老爷,这人来了,也不说是谁,直说要找你。我也不知道他是您的兄长啊?”由于陶家老宅那头跟庆年不来往,所以这门房齐叔根本就不认识庆丰的。
“没事,齐叔。”庆年摆摆手,然后看着庆丰。“大哥,跟我进来吧,有什么事情进屋说。”说完,就转身进屋去了。
二人来到正房的会客厅里,庆丰也顾不得坐下,焦急的说道,“老二,你赶紧跟我回去,咱娘不行了,说是要临走之前见见你。”
庆年心头一跳,“大哥,你这话不是骗我的吧?咱娘身子一向硬朗,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了呢?这些年,我每逢年节都回去,可是娘都不愿意见我。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了,即便是弥留之时,也未必想得到我吧?”庆年不是不着急,但是心里总有一股子奇怪的感觉,所以才按下性子,跟庆丰说话。
庆丰的眼神闪了一下,然后说道,“真的,咱娘真的不行了,她今年身子一直就不太好。”
庆年叹了口气,不管老太太是不是真的不好了,他终归是要过去看看。老太太可以对自己没有半点母子的情义,可是自己却不能就这么眼看着她真的没了。“黄芪,拿我的药箱来,跟我一起去陶家看看。”庆年吩咐身边的小厮。
庆年身边的几个小厮,都是用药材命名的。这个黄芪,机灵的很,庆年已经收了做徒弟,所以才会带他一起去的。黄芪赶紧的找来药箱,旁边的另一个小子,给庆年拿来了披风。
“去跟太太说一声,就说我去老宅那头看看,有事情就派人回来报信儿了。还有,让表小姐和表姑爷安心的在这吃饭,我待会儿就回来了。”庆年自己系上了披风的带子,然后领着黄芪,跟在庆丰的后面,一起走了。
静涵他们在内室里坐着,听小厮当归过来说了刚刚的情形。
慧心一听老太太不好,就有些担心了。“这可怎么好啊?老太太怎么就会突然不好了呢?以前不是都好好地么?”
“小姑姑,你也别着急啊,我怎么听着刚刚的情形,小姑父好像是并不相信那边的话呢?会不会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啊?按理说,那陶家的老太太,可是比我奶奶要小很多呢,今年大概也就五十来岁吧?这么个岁数,按说是不应该有什么大毛病的。”静涵劝着慧心。
慧心点点头,心里略微安定了点儿,“从来也没听你姑父提起过老太太有毛病什么的。按理来说,镇上的医馆也就这么两个,即便是没找仁济堂,倘若老太太真的病重的话,你姑父也是会知道的。想来着老太太也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得了急病,另一个恐怕就是装的了。”慧心也不笨,略微冷静下来,倒是也就想明白了。
“就是这么说呢,咱们就在家等着姑父的消息吧,小姑姑啥都不用想。”子轩也在一旁安慰着。
而另一边,庆年跟着庆丰来到了陶家的老宅。一进老爷子他们的屋子,就看见老太太躺在炕上。庆丰和庆余的妻子都站在炕前,看着炕上的老太太。
庆年上前一步,来到炕前。只见老太太面色苍白,的确是看着不太好。庆年伸手,给老太太把脉。
老太太感觉有人,睁开眼睛,原来是二儿子,就想张嘴说话。
庆年摇摇头,“先别说话,我先给你诊脉。”然后就不再出声,而是细心的诊脉。过了一会儿,庆年才长出一口气,回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惹得老太太生了这么大的气?竟然气成这个样子了?”
那边庆丰和妻子于氏就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而庆余的妻子冯氏,则是撇了撇嘴,“还能有谁?还不是大哥家的破事,把老太太给气着了。”
旁边庆余伸手掐了妻子一下,冯氏可就不干了,“咋地?还不让说了?明明是他们大房养子不教,跑出去惹祸。如今可好,惹了祸事,全家跟着都得遭殃。凭什么不让我说啊?”冯氏不甘的嘟囔着。
庆年看了看屋子里头,却没发现陶家老爷子,“我爹呢?他上哪去了?”
“姑母家的孙子成亲,爹去喝喜酒了,咱娘嫌弃天冷,路又远,就没去。”庆丰在那边支支吾吾的说道。
庆年就瞪了庆丰一眼,“大哥,你跑到我那,说是娘不行了,要见我。可是娘不过是被气到了,并没有什么大事。你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有事你就直说好了,别在这拐弯抹角的。”
庆丰搓搓手,“老二啊,这个,大哥也是不得已啊。你大侄子在外面惹祸了,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想着叫你来帮帮忙啊。”
炕上躺着的老太太这时似乎好些了,慢慢的坐了起来,指着老大说道,“庆丰,你这个养儿不教的,你还有脸在这说?等你爹回来,看不打折了你的腿?你的儿子惹出祸来,跟庆年有什么关系,叫他来干啥?”老太太说了两句,就咳嗽了起来。
庆年伸手拍了拍老太太的后背,“你身子不好,跟他们置什么气呢?”庆年也不叫娘,实在是这些年来,他已经被这些人的态度给伤透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叫自己的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说。”庆年朝着庆丰火了。
庆丰和于氏互相看了看,然后才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庆丰的大儿子,叫做景明,今年十六了。他不爱念书,也不愿意跟着父亲学木匠的手艺,整天的就是跟着一群混混,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这么混日子。陶家在镇上,也算是个差不多的家庭了,不说是大富大贵的,但是日常的花用什么的,倒是不用太紧着。所以景明这么混日子,庆丰倒也没放在心上,总想着儿子还小,过几年就好了。
今年秋天开始,这小子也不知道被哪个给引的迷上了赌钱,于是可就成了赌坊的常客。这十赌九输,除了最开始的几次赢了点钱之外,后来可就再也没赢过。渐渐地,景明这些年攒下的零用钱可就钱都扔到了赌坊里头。这些自然是不够的,有人就让他去借高利贷,等着赢了钱再还。
这赌徒都是一样的,都在幻想着,哪一天赢了大钱,发大财。却从来不想着,人家开赌坊的,要是让他们赢了钱,那赌坊还开的下去么?景明就像着了魔似的,借了很多的钱,却半点都没有赢回来。
这眼瞅着过年了,要账的人就开始找景明要钱,景明没办法,竟然把家里的房契给偷了出去,给了那些人。可是他借的钱实在太多,再加上利滚利的,光是陶家的房子根本就没用。于是人家就扣下了景明,然后来到陶家要账。
老太太一听说景明在外面竟然借了那么些的高利贷,一下子就昏了过去。庆丰和庆余都麻了爪,不知道该怎么好了。那些要账的一看这个情形,就说给他们三天的期限。三天之后要是还不上钱,就要来收房子,并且陶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庆丰哥俩把老太太抬回屋里,好不容易给弄醒了,却愁着这钱怎么还。那些放高利贷的,可不是善碴子,弄不好可是敢杀人的呢。后来还是于氏出主意,让找庆年想办法。
“庆年如今的日子过好了,应该能拿出一些钱来的。况且,那慧心的娘家,可是这县里都能数得着的富户呢,只要庆年肯伸手,这事就好办。”于氏跟丈夫偷偷的商议着。
“你就会瞎寻思,这些年了,庆年跟咱们这边,早就闹僵了。哪里肯来帮咱们?还不等我开口让他帮忙呢,说不定就能给我撵出来。”庆丰摇头。
“你不会去说老太太病了,让他过来么?等庆年过来,一看老太太这个样子,说不定一心软,就同意了呢。庆年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么?他的心肠最软了。”于氏捅了丈夫一下,“难道你就不想着咱们的儿子么?儿子落到那些人的手里,还不得被扒层皮下来啊。我那可怜的儿子啊,可得遭老罪了。”
庆丰无奈,这才跑去找庆年。临走的时候,还让于氏跟老太太露个话,到时候庆年来了,让老太太配合一下。
哪里知道,这老太太不但没帮着庆丰说话,反倒是先把庆丰好顿骂。
“娘,你就可怜可怜你那大孙子吧,也可怜可怜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吧。眼瞅着要过年了,这要是咱们拿不出那么些钱来,这房子可就是人家的了。大过年的,你让咱们这么些人上哪里安身啊?娘,你也不想爹回来的时候,再被气病了吧?爹的身子可是不好的啊。”于氏一下子跪倒了炕前,哭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