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故事,两情相悦,夜夜折磨……]
真是‘高处不胜寒’,凉丝丝的风儿扑面而来,有点‘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味。梦茹走了几步,靠近大坝的边沿,眼神呆呆地望着远方。童升走了过去,从后面把她给搂了起来,那样还真有点像《坦泰尼克号》中的经典镜头。童升把头伏在梦茹的肩上,贴着耳边轻声细雨,“梦茹,你喜欢这样吗?”
“你呢?”
“当然!”
“我也一样。”
童升把眼皮垂了下来。支持眼皮的神经已经被麻醉,好像也要睡了。吹着凉爽的风,两人却在清凉的空气里渐渐沉醉。
月色倒是轻柔。丝丝缕缕的银丝从月宫里飘出来,悬在夜空,宛如嫦娥天使的飘带。一切都游走在丝丝爽爽的风里。
“童升!”梦茹低声叫道。
除了风声别无动静。
“睡着了?”梦茹晃了晃身子。
“嗯……嗯……,怎么了?怎么了?”童升渐渐睁开惺忪的双眼。等他彻底回过神来,又问了一句,“梦茹,怎么了?”
“童升,你看几点了?”
童升把胳膊伸到梦茹眼前,梦茹哇然一声,“已经十点多了。”梦茹想走,所以童升感觉怀里渐渐增添一股膨胀。
“梦茹,再待一会儿!”童升几近乞求的口吻。
“那好,最多五分钟。”
童升又把头垂到了梦茹的肩上,继续温存。
“到了,”
“不可能?”
“你看看!”
童升把手缩回来,看看腕的手表,果然真是五分钟只是恍然一瞬。童升还再想,但梦茹早已把头回了过来,“童升,你可要守诺?”
“梦茹……”
“你说的。”
“哎——,时间过得真快!”
梦茹把衣服略微整理了整理,抬起脸来,对着童升说,“走吧。”
“走——吧——”童升重复。
童升走在前面,跳下大坝。他又回头,把梦茹给接应下来。这样,她又倒在了他的怀里。
“童升,放开,不早了。”
“梦茹,我真的不想回去!”
“天不早了!”
“没事!”
“我还要回去,怕俺娘——”
一提这话,童升接着哎了一声。
“童升,你又怎么了?”
“没……没什么。”望着梦茹的脸,他又问了一句,“梦茹,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什么时候都可以。”
“真的?”
“当然真的,我几时骗你。”
“那怎么联系?”
“记住,6148863。”
“6-1-4-8-8-6-3。”童升嘴里不停的重复。
“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六一六三死吧吧。”
梦茹笑笑,“顺序?”
“我知道!”
“哎,什么地方的电话?”
“药店!”
268、王子与海的女儿
有了这一电话号码,童升感觉还是颇为不便。看看现在的小青年,哪一个不都是腰间挂起手机,用起了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可童升对此却不太很感兴趣,主要是钱的原因。家里的大事都照应不过来,哪还有闲钱等着这事。因此,看着同事们的手机换了一代又是一代,他却仍然无动于衷。即使偶尔有的同事谈起,他总是笑笑,说自己用不着那玩意儿。
没有,等用的时候他就感觉它的重要。有了号码,心中老是想着这干巴巴的几个数字。实在靠不住了,童升就到童玲家里打个电话。起先一次两次还可以,但次数多了,他就感觉很不自在。一方面,给人家添了麻烦,二来和梦茹说几句话也不太方便。
紧紧牙,买个手机,但细细想想,还真是没有那份资金。
由于这样的原因,所以彼此的思念也随之与日俱增。
梦茹回去了,神婆这几天还算是风平浪静的样。只是偶尔也唠唠叨叨,指鸡骂狗的吵,但总归还是相当地平稳。每当到了这时候,梦茹总是保持沉默,骂就骂呗,反正又不疼不痒。有时,神婆骂得难听了,梦茹就出来躲一躲,等她渐渐气消之后她才再回去。
时间一天两天的过,总算还是可以。但时间长了,神婆看着梦茹也是越来越不顺。再加上晚上来的人问起梦茹的事,神婆也是搪塞,早就算了。可她的心里却很不放心,毕竟空气里有时还飘来藕断丝连的音讯。
神婆肚中的火也是越蓄越旺。只是这几天又到了烧香磕头的日子,她还没有照应过来。因此,对于梦茹的事她先暂且一放,等时机成熟了那就不得了了。
神婆这几天忙里忙外,又是给神做新装,又是蒸馒头做豆腐,忙得是疯疯癫癫的,可是还是多亏有人帮忙,但她是一个统率,真是有空也抽不出身。
梦茹这几天下了班回家也是自己守着独院。那饭她就自己简单吃点,然后把门一锁,就转悠着骑着自行车来了梦香家。一来问问童童关于童升的事,二来也说说免得当姐姐的挂念。
但来了也玩不多时,梦茹就从姐姐家里走出来。梦香问,梦茹答。听了梦香也就不再多问了,而是撵着梦茹出来。
到了桥上,碰上童升。其实这早已是两人的偷偷约定。
童升首先开口了,“梦茹,没有你相伴的日子真难挨!”
“不是有电话吗?”
“不方便!”
“不方便?”
“对,不方便。”
两人说着话的工夫已来到了桥底下。童升迫不及待把梦茹给搂了起来。
“童升,不要着急,我早晚都是你的。”
“那什么时候?”
“等等。”
“我现在就要。”
“不行!”
“为啥?”
“俺娘还没有同意。”
“那该等到什么时候?”
“我想也该快了!”
“哎——”
两人也没有纠缠多久,这样待在一起,越是时间长了,越是一种难受。两人踏着石阶走到桥面上,梦茹去了姐姐家把自行车给推了出来。童升接过,梦茹跳上来,两人慢慢悠悠。
到了一段黑暗的地方,梦茹喊了一声,童升把自行车停稳。梦茹跳下来,说,童升,不用送了,你回去吧。童升又把梦茹给抱了起来,搂着她那细细腰肢,把嘴贴在耳边言道:“梦茹,咱什么时候再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明晚。你呢?”
“那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看着梦茹骑车远去的身影,童升还久久的陶醉在梦中。直到梦茹拐了弯,看不见了,他才转身有点满足的向家中走去。
明天的课,童升是上不下去了。这天他也感觉时间特别的长,早上太阳早早升起,可傍晚却迟迟不落。
当盼到太阳最终睡去的时候,童升自己一人独自出了门。
到了桥上,又等了一会儿,才见梦茹出来。见了童升,梦茹也没有多说话,而好像一切都有了暗号似的。童升接过车子,梦茹上来,她双手拽着他的衣服,童升回头问了一句,“往哪?”
“往前走就行!”
有了指令,童升蹬起车子感觉特别轻松。三下两下,就到了一个小路口,童升也没有再问,而是私做主张,拐了进去。坐在后座的梦茹急着喊,“童升,你这是?”
“听你的指示,往前走!”
梦茹佯装发怒,“童升,你可真会狡辩!”
“我可没有,你看往前走!”
经过一段崎岖的小路,两人就来到了河滩边上。现在这个季节,河里也没有一点水,一切都是显得特别干燥。童升把自行车停稳,两人又绕过了几道荆棘,来到了一堆石堆旁边。童升搬来几块大石头,拿出一张纸擦了擦,然后对着梦茹说道:“来,坐下。”
梦茹看看童升没有过来,而是向自行车旁走去。
待了一会儿,只见梦茹好像手中提着东西走过来。
“什么?”
“好吃的。”
梦茹坐下来,把塑料袋子展开。原来里面包裹着几个香蕉和两个苹果。看到这样,童升来了一句,“梦茹,没想到你还很会享受?”
“你不会?”
“我不会。”
“来,我让你享受享受。”梦茹扒了一个香蕉塞于童升嘴里。
看到童升腮帮子鼓鼓的样,梦茹问道:“童升,享受够了吗?”
“没……没……没有。”
“还没有?”梦茹又把一个香蕉往童升嘴里塞。
童升一手捂着嘴,一手一把攥住了梦茹的手腕。然后,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够……够了。”
梦茹停了下来,看着童升的样她恣的是咯咯地笑。
童升把嘴角一抹,看着梦茹,问:“梦茹,你够了吗?”
“我?”梦茹还不明其意。
童升拿起一个香蕉,做起进一步的解释,
“我不要!”
“不要也得要!”童升把香蕉一扔,向梦茹身上扑过去。
出乎意料,梦茹没有躲闪,而是眼中含泪了。透过清亮的月色,童升分明看到两行热泪滚滚外流。童升心头猛然一怔,问:“梦茹,你怎么了?”
“童升,你真地爱我吗?”
听后,他颇感疑惑。又问:“梦茹,你到底怎么了?”
“童升,你还记得你曾说过等俺娘同意?”
童升点头。渐渐地空气里传来小声哭泣的声音。“梦茹,都是我一时冲动,请你原谅?”
“请求原谅的不是你,而是我。童升。”
童升拿出手帕给梦茹擦了擦腮边的泪水。随后把她扶起,帮她整理了整理衣服,抚摸着她的肩头,两人紧紧相依走出去。
到了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梦茹又把车筐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童升。童升问道:“什么东西?”
“电话卡。以备你用。”
“好。”童升把卡收起,又把自行车推出来,走到好路上,他喊了一声,“上。”只觉后座一沉,童升快乐地把车子蹬了起来。
回到家,躺在自己的床上,童升把卡慢慢拿出来。细细看了看,只见卡的正面是波涛汹涌的海浪中一位美少女在挣扎。蓝色的海浪里悬着一位红色的生命,好似水与火在进行着无情地斗争。卡的反面则是几行醒目的文字;海的女儿为了能回到王子身边与巫婆已展开了殊死搏斗,假若王子失言,她将化为泡沫从此永远消失。
看着这张卡,童升渐渐感觉眼前一片模糊。
269、神婆欲下山,家里要翻天
人生活在世,每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就像以前,童升不服自己的命运一样,凭着一股力量,结果从此人生有点闪光。
信仰人人都有,只是目标不同。这几天,神婆在山上忙得是不亦乐乎!说来也怪,那所谓的‘神’呀!就是请来能工巧匠,用秸秆扎好框架,然后再用泥粑塑形,等干了之后,全配包装。就这样,‘神’就活灵活现了。说到底,一堆干巴巴的泥塑有何信?与其说是信‘神’,还不如说是对天对地的诚敬。
按照村里的一些不成章的习俗,到了一些所谓的重大节日一般都要往山上跑。但有一点,是自愿的,而不是强迫的。但这样的人物去的一般少不了,你比如,结婚了,快生孩子了,就到所谓的娃娃店里半夜三更早早磕个头,以求续下家中香火。这是一类,还有一种,当然是那些发动者和走在‘神’的路上的人,这一号的人物更得少不了,也是,平时口口声声信的都不去,到时有谁还会再信?所以这些人有的干脆就在山上过宿,一整夜是眼也不合,忙忙活活。
到了天明,可就热闹了。一般没事的人都要走来看看。神婆们就忙了,如同寺院里的尼姑道士往来穿梭。在庙的门口,都要设上一张小桌,弄上村里所谓的几个识文解字的人招揽着,收收钱,记记名。然后就把你的名字和所捐数目记录到一条黄色的横幅上。算是你对‘神’的一份虔诚。
说来一切都是可笑,童升还就是真的不信这一套。
忙活了一整天,神婆们又是跳舞,又是念经。等到了日落西山,人都走静的时候。梦茹的母亲就招呼着兵子们准备收摊,把账结一结,守着大伙把钱点一点。这钱也是你推我让一番,结果还是没有人肯拿。那嘴甜的就巴结巴结推举神婆的大女儿梦清当上了财务保管。神婆乐了,说钱暂时保存,以备后用。
到了时候,神婆的兵子们就把她护送回家,那情那景不亚于齐天大圣又重回花果山中。到了家,神婆就往床上一躺,这疼那痒,不等话出口,早已有人上来给她揉肩捶背。
揉揉背,就把神婆的怒气给揉出来。
“梦茹呢?”神婆嚷声问。
“娘,不在。”梦清答道。
“这死闺女,又出去疯去了!”
“哎——这儿真疼。”神婆指着腰间说道。
那伶俐的,早已把铺盖给神婆伸好,“老嫂子,忙了一连好几天了,你快躺下休息休息!”
“我早晚的还要跟那死闺女算帐!”
“娘——”梦清又道。
在这一节骨眼上,梦茹正好回来了。她推开门,“娘——”
“娘?少来这一套。你说你又往哪了?”
梦茹知道火候不妙,干脆保持沉默。但她想了一想,要是不说,神婆更会自觉理亏。她开了口,“娘,我到俺姐家呀!”
“你姐?我叫你姐。”神婆挣扎着站起来,想上前去撕扒梦茹。
众人都强拉硬扯,好歹把她摁住。神婆又坐在了炕沿上喘起了粗气。“老嫂子,你别生气,累了好几天了,该好好歇歇了!”
神婆坐着,气还没有喘过来。那梦清把话接过来,“妹妹,你这是——你看把咱娘给气的。”
梦茹抬起脸来,泪水已经涌来。
看看这样,给神婆保驾护航的人都纷纷走完。只有梦清留下来。
“我说妹妹——”
“姐,不用你管。”
“你能?”神婆又嚷。
“那好,我不管,看你怎么样?”说完梦清也气怏怏地离开。
屋里只剩下火和星的味。
神婆又活跃了起来,“你说还是不说?”
“娘,你叫我说啥?”
“你心里有数!”
梦茹沉默。
“你说还是不说,你即使不说,我也知道?”
梦茹以为神婆又在打诈。仍旧闭口不语。
神婆实在是坐不住了。一股气涌来。揪着梦茹的胳膊,“你这死闺女,说还是不说?”
这时,梦茹的脸上暂且笑了笑,“娘,娘。”摇晃着神婆的身子。“娘,你先坐下。”
“少来这一套,别又装那嘴甜的。”
梦茹搀着神婆又来到了炕沿上。“娘,你先歇歇。”
神婆把头一抬,翻了一个白眼。抛出一句话,“你今晚必须给我说清楚!”
“娘,行。”梦茹还是笑嘻嘻地答道。
有了这句话,神婆的心里多少宽慰了点。把鞋一蹬,两腿一翘,挪到了炕上。梦茹赶紧走过来给她盖了盖。
“来,坐到炕沿上。”神婆命令。
梦茹很乖顺,坐在了母亲身边。
“说呀!”神婆催促。
“娘——”梦茹先抬头又看了看神婆的脸色,接着又道:“娘,就看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是偷着定了。”
“谁说的?”
“人家都这么说。别以为我不知道。”
“娘——,难道你连自己的闺女还不信?”
“信?你等着吧!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姊妹们还偷着都商量了。你想跟童升,门都没有!”
“娘,为啥?”
“还为啥?穷啊。我给你找的那么好,你都不乐意。叫你去跟那样的人家,丢人哪!”
看看这样的火气,梦茹暂时把语气缓了缓,“娘,我听你的。”
“少来这一套,我知道。等我查出来,你小心点。”
270、怕是又要中那圈套
“小心点就小心点。”梦茹心里想,嘴上却没有这样说。她也知道,万一一切事情兜露早了,自己准会遭殃。还是靠靠,以后见机行事。
任凭神婆怎么说,梦茹只是脸上赔笑,过了一会儿,神婆也就睡了。说句实话,这几天也确实累了。
等神婆睡下,梦茹才又躺到床上。整整一宿,她的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天一放亮,梦茹就起来了,把饭做好。可自己是一口也咽不下,看看神婆还没醒,她也没去叫,而是推出自行车,把门掩好,走了。
待在药店里,她的心也是冰冷。话也没有多说,而只是忙活。惠敏也是很关心她的事,反正她也清楚一点,所以就凑过来,问:“梦茹,怎样了?”
梦茹摇了摇头。
“别气馁,好事多磨。”
梦茹苦笑了笑,随后又把头低下了。
神婆在家长眠了一宿,算是养足精,蓄足锐。起来看看,闺女已经不见了,走进厨房,看看锅里还冒着饭香。
神婆心头也是陡然一凉。那泪也怕是快要涌出来。但她还是硬把眼泪挤了回去。神婆心里的苦衷又有谁知?
望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神婆对此长叹一声,“哎——”
神婆饭也没有吃下,而又走进屋来,坐着也是愣是发呆。
不一会儿,神婆的姊妹们又都来了。“姐——”‘聋老婆子’老是好先开口。
神婆抬头看了她一眼,话也说说,头又低下。
“姐,这几天把你真是好累!”‘聋老婆子’又甜甜地添上一句。其余的姊妹倒是没有说话的,而都坐下来。
‘聋老婆子’又问:“姐,你吃了吗?”
神婆是头也没抬,眼也没睁。她的心里也是很酸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把头慢慢抬起,说:“饭给做好了。”
“梦茹?”‘聋老婆子’问。
神婆点点头。
其余的那三个姊妹也是相互看看,却不知话从何起。抬头又低头,沉默又沉默。
空气好像已经凝滞。大清早的,却给人一种燥热之感。神婆的心里也是火辣辣的发烫。想想依了梦茹,可自己的脸又该哪搁哪放,如若不依,可看梦茹的样。“哎——”神婆又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长叹。
“姐——”‘老白毛‘关心地问。
“妹妹——”‘破栏门’开‘门’。
神婆也是仰起脸来,大眼瞪小眼。
谁也都看出了神婆的心思,谁也都知道神婆的心思。但却没有一个来挑明的,就连那‘聋老婆子’也比以前心眼多了几分。真是吃一堑长一智。
柳琪这人心眼终归就多。“姐,有啥话你说出来,免得闷在肚子里,难受,自己折腾身子。“
神婆又把头仰起来,望望,然后又垂下。
接下来,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神婆大吼一声。“我——我非给他俩弄开不可。”犹如晴天霹雳,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姐——”‘老白毛’和‘聋老婆子’异口同声。
到了傍晚梦茹回来的时候,神婆又悄悄开始试探着进攻。“闺女,人家又有来给你提亲的?”
梦茹听了,心头也是猛然一震。但稍纵即瞬,脸色恢复了平和,“娘,谁呀?”
“你愿意不?”
“娘,到底谁呀?”
“童升。”
梦茹心里‘咯噔’一沉。
神婆一直盯着梦茹的脸。她也是红一阵白一阵。随后把头赶紧低了下来。
神婆直着追问,“闺女,你乐意吗?”
梦茹没有吭声。
神婆又问,“闺女,你跟娘说你到底乐意不?”语调是异常的平稳。
梦茹把头慢慢抬了起来,叫,“娘——”
“你啥意思?说给娘听听。”
“娘——”
“什么意思?”
“娘,你的意思?”
拐弯抹角,梦茹又中了神婆的圈套。
神婆抬头看了看梦茹的脸,来了一句,“娘依着你的意思。”
“娘,真的。”梦茹高兴叫起来。
但空气依然非常窒闷。神婆的脸始终是一个颜色。
梦茹赶紧收起了刚才的那份喜悦。压低声音,拖慢半拍,又问,“娘——,真——的——?”
神婆看看梦茹,而没表态。
梦茹的心又往下落了几分。
两人又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神婆贸然抛出一句,“闺女,我不是听人说已经定了?”
“娘——”梦茹没有表态。
“有还是没有?”
梦茹低头不语。
沉静了片刻。梦茹又仰脸问道:“娘,你听谁说?”
“你说有没有这事?”
“娘——”
神婆又压压心中的火,从嘴里说出的话依然保持温和的口气,“闺女,娘不是不乐意,而是——”
“什么?”
“娘也是为你好,怕你以后受穷。”
梦茹不语。
神婆又温和了温和口吻,“闺女,你要实在乐意,到时候受苦受累你可别怨娘?”
梦茹看看母亲,也没敢点头。她的心里也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想来想去,今晚神婆总是给人一种雾里看人的感觉。
神婆一直追问,“闺女,你的意思?”
“娘,你呢?”
“我?我不是说了。”
“娘——”
“什么意思?”
保持沉默。过了片刻,梦茹开口,“娘,我要考虑考虑。”
听后,神婆低头而没说什么。
271、今天你非要把闺女给我交出来
神婆费了一番心思,也没有把事情的最终弄出来。她的心里是有说不出的气,但今回神婆是忍了又忍,她也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看看没法,神婆就吩咐梦茹,说咱睡觉吧。两人都躺下,只一会儿的工夫,梦茹就看到神婆已经睡熟了。
梦茹也在琢磨。事该和母亲怎样说,看这架势,温柔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不温柔。梦茹心里也是这样想,毕竟以前从没有看到母亲这样过。
啥也别想,睡觉。梦茹把眼紧闭,却颇感头晕目眩。第二天,天一亮,梦茹还是早早起来,把饭做好,又收拾了收拾院子,把家里拾掇的一干二净,骑车才走。
神婆醒来,看看一切,嘴里‘呸’了一声。然后她就动作麻利把衣服穿好,那脸也没有来得及洗一把,就急急往外赶。刚出家门,又碰上了她的姊妹,因此她又被冲了回来。
又回到了屋里。‘聋老婆子’就问,“姐,你刚才要去哪?”
“去童升家!”
“不是没事了?”柳琪也是明知,却故意这样问。
“没事?还早呢。别以为说不知道,他说不要,她说不跟。想来蒙我,门都没有?”
姊妹们坐在一起,话也没有多说。神婆实在是坐也坐不住了。叮嘱了一声,“你们在这,我去看看。”说话的工夫就走出了屋来。
“姐——”‘聋老婆子’在后急地嚷。
神婆把头扭了回来。“妹妹,你等着就行。”
‘老白毛’走上前来,把‘聋老婆子’拉了回来。眼睛三瞪两瞪地说:“妹妹,你咋没数,咱姐姐的闺女”顿一顿,接着说:“你等着就行,免得叫人说咱啥。”
神婆风风火火地赶到童升家。他家那门紧闭着,她就如同六月天的冰雹‘噼哩啪啦’双手打在门上。
今天,也是童升的母亲刚刚从那医院里回来。依香还躺在那,只是当老的挂念着家里。一来顺便换件衣服,二来略微喘口气。听到门响,她的心顿时又被揪了起来。
“谁呀?”问而没有答应。
童升的母亲把门打开,顿时神婆赫立眼前。童升的母亲的心呀,顷刻又被塞得满满的。挤了挤,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老嫂子,你有事呀?”
神婆是理也不理,话也更甭说,就往家里挤。
童升的母亲急了,“老嫂子,就我一人在家,有话你就说吧?”
“我找闺女!”
“她怎会来俺家里?”
“不是看着你好,早占着!”神婆挨个屋里瞅了个遍,是一无所获。只有童升的母亲一人在家,她的心里也是慌了没有着落。
“老嫂子,你看没有?”
“没有,我也不走,今天你非把闺女给我交出来!”说完,神婆就往地上一躺,还死死地赖着。
童升的母亲这下可吓坏了,以为神婆又来了新招。“老嫂子,你这是,俺那大儿媳住院,我还得,老嫂子,你起来呀!”童升的母亲还真是天生的歌唱家,起先说着,随后唱着,那曲调真是婉转凄凉。
可神婆愣是死死不动。她早已使了绵羊大憋气,不死可把别人吓个半死。
只一会儿的工夫,童升的邻居们就赶来了。两三个妇女把神婆给拉起来。神婆摇着头,晃着脑,把人弄得神魂颠倒。
最终还是把‘神’给‘请’了出去。等邻居们都已走散,童升的母亲把门一锁,含着泪,往医院赶去。
到院,她的眼泪就涌来。躺在病床上的依香用极度虚弱的语气问,“娘……娘……你这是……?”
童升的母亲用哽咽的话语,“闺女,娘……看你这样,心里难受。”说完,她把头向后扭,泪水哗哗往外流。依香的腮边也已滚满了泪水。
童升的母亲又把头回过来,劝慰道:“闺女,别哭,别哭。”可是她的眼泪比谁的来得都易。她站了起来,对着旁人说,要下楼走走。
顺着楼梯,她的心也是一阶一阶的沉落。童扬从依香身边站起来,走到窗前,往下眺望,一个单薄的身影在他的泪眼中来回晃动。
272、强逼立字为证
神婆回去,没有歇着。不顾劳累,又来了药店。
一见母亲,神婆的心就撮了起来。“娘——,你来了?”
神婆话也不说,找了个座位就坐。“大娘,你来有事?”惠敏问。
“找这死妮子。”
听后,梦茹把头低了下去。
神婆把座位上一跃站起,嚷:“你说——”用右手点划着梦茹。
梦茹很难为情。“娘,说啥?”
“说啥?别问,你说就中。”
顿时,三言两语就引来了许多驻足观看的人。那店里的生意是做不下去了。梦茹劝慰母亲,“娘,这是公共场合,有事咱回去再说?”
“我可不管,今天你把事说清楚就行。”死皮赖脸神婆还就是不走。
惠敏急呀,就对神婆说,“大娘,有事回去再说,行不?”
“没门,我今天非要问个清楚。”
惠敏碰了一鼻灰,就用眼神示意梦茹。
梦茹就问:“娘,啥事?你就问吧。”
“还问我啥事?你说啥事?”
“娘——”
“你和童升——”
“娘,我不是跟你说了。”
“说了?说的啥?”
梦茹也没有羞藏,而是反问,“娘,就看你的?”
“我的?你门都没有。你真是不害臊,我给你找的好好的,骗了人家的钱,就想,你等着吧。”
围观的人听神婆这么一说,大体就听出了四六来。人群中有低声窃窃私语者,啥年代了,还老封建!
神婆心里的怒气更加涌来。一坐还就是赖着不走。
惠敏看看梦茹,梦茹看看惠敏,两人心里也是甘着急。
待了一会儿,惠敏又走来凑到神婆身边,“大娘,你别生气,你想怎么着?”
“想跟童升,门都没有。”
梦茹抛出一句,“不跟就不跟,我人家还不要呢!”
这一句话,无疑又把神婆点燃。‘腾地’神婆站起,三步两步,就凑到了梦茹身旁,张着两手,想去厮打梦茹。她赶紧将身子往后一躲,由于柜台隔着,神婆只是扑了空。
接连的气恼涌聚。“你这死闺女,你——”
“大娘,你别生气。”神婆又瘫坐下来。
“梦茹——”惠敏急叫。
“敏姐,没事,装样。”
一听,神婆又是一跃,这一动作倒是把惠敏好吓。神婆又扑到柜台边上,一个快手,把梦茹死死给拽了起来。急地惠敏也是不住劝慰:“大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瘦瘦的梦茹被神婆束手就擒,守着这么多的人显得特别尴尬。脸上是红一道,白一道,层层晕染。
“你这不害臊的,说还是不说?”
“娘,我不是说了。”这时的梦茹就不敢嘴硬了。
“谁信?空口无凭。一样说的好好的,你照样和他来往,谁不知道!”咬咬牙,神婆又把捏着梦茹胳膊的手使劲转了三圈。
梦茹急得直咧嘴,“娘——”
“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
“娘——,你先把手松开。”
“想得到美,你说了我才放。”
“娘,我……我依你的。”
“谁信?”
“娘——”
“你给我写下!”
“娘——”梦茹又是把嘴一咧。
没法,梦茹只得把纸笔拿来。问:“娘,写啥?”
“写啥?我念着,你写!”
“我绝不再本村找,一切听老的……”
神婆念着,梦茹快速的写着。在最后,梦茹又偷偷加上一句,婚姻自主,任何人无权干涉。
神婆为了以防万一,又命令梦茹在上面摁了手印。拿起纸条,看看,她一字不识,当然看不出上面写着什么。只是看到纸条上面模模糊糊一片,她怕又被骗了,就站在那细细端详。
惠敏看出来了,就说,“大娘,你看懂了吗?”
神婆抬头,也是茫然。
“大娘,要不我给念念。”
神婆把纸条刚刚给惠敏,她才接过,神婆又夺了过来,弄得惠敏也是不好意思。
惠敏看看,神婆又把纸条递给了一个来买药的人。那人接过它,没念先抬眼看看。
当那人的眼神从梦茹和惠敏的眼前浏览一遍之后,他才把眼睛定格在纸条上,嘴里念道:
“我决不在本村找,一切听老的。”
那人念到此,就停了。
神婆问,“还有没有?”
那人说,“没了。”
“写得对不对?”
“对。”
神婆这才放心,把纸条收了,走了。
273、众人一挑,神婆发烧
神婆得了纸条,又匆忙赶回家里。神婆的四个姊妹还依然如故,稳稳地坐在家里。
见神婆回来,‘聋老婆子’赶紧迎上前来。
“姐,怎么样?”
神婆话没说,把纸条从裤兜里掏出来,捏着一角,在空中一摇。
弄得一家人莫名其妙。
“姐,什么?”‘聋老婆子’靠不住,又问。其余的姊妹也都站了起来。
神婆很得意地道:“你看!”
‘聋老婆子’接过,她也一样一字不识。“姐,写得什么?”
柳琪走过来,拿了过去,看。
“什么?妹妹。”‘聋老婆子’实在是靠不住了。
‘老白毛’走过来,“妹妹,你老是问啥?要是知道,谁还不跟你说。”
看看这个急样,神婆却不急,得意洋洋地坐下来,倒上一大碗水,一仰而进。这时‘破栏门’就开话了,示意柳琪,“妹妹,我们几个就你认识几个字,写得啥?念来我们听听。”
柳琪先把头抬了起来,看了看众人,“妹妹,你快念念!”‘聋老婆子’又在催促。
“那我念念?”柳琪先是试探。
放下碗,神婆说,“你念念,我也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