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此时正将盛着虎鞭的锦盒捧在手中的唐睿……
他把那锦盒往窦庆手中一塞,而后负手看向卫天舒,棱角分明的下颚微微扬起。剑眉下深邃眼眶中的黑眸里仿佛正暗暗升腾起两团幽黑烈火,火光摇曳,一触即发。
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卫天舒瞧着他,咬牙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姜嬷嬷,当众辱没太子者,按宫规,应如何处置?”没有回应她,唐睿的视线虽始终定格在卫天舒身上,可话却是对一旁的老宫婢说的。
“回殿下的话,杖责二十、抄诵佛经百遍。”垂着头,姜嬷嬷面无表情的答。
“你听见了?”听罢,唐睿挑眉睨了卫天舒一眼,眉宇含霜,一双刀锋般的唇抿成直线,隐隐透出几分凌厉。
“你大爷的!我就笑一下怎么了?!许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社会蛀虫吃虎鞭还不许我们笑一下了?!!不就吃个虎鞭么!又不是吃人鞭!你至于么!二十大板是吧?抄佛经是吧?我告诉你,我还就真不怕!唐睿你有什么大招就趁着现在赶快放,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很后悔!”冲他一通咆哮,卫天舒算是把这些天来所受的窝囊气给一股脑儿的发泄全了。
她爽了,周围人却如遭雷击般,震惊了。
“放肆!姜嬷嬷,带她去省事房!”最先回过神来的唐睿冷喝一句,瞪向卫天舒毫不畏惧的神色,遂大袖一挥从她面前走过,带起一阵风。
远远看去,那风将他宽大的衣袍鼓成一道弧,正如他此时顶心撞肺的怒火,直灼的卫天舒眼疼。
直到他那笔挺颀长的身影没入书房,姜嬷嬷和云蝉这才将始终弯着的腰给扳直了。
“太子妃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循着卫天舒的视线瞥去一眼,姜嬷嬷抿唇开口,原本冷硬刻板的声音忽而有些松动。
“没什么可苦的!管他是板子鞭子钉子,还是佛经诗经金刚经,我怕他我‘卫天舒’仨字儿就倒过来写!”瞪住书房的方向,卫天舒好一阵咬牙切齿,却是很快收起视线看向眼前的老宫婢,道:“嬷嬷,有劳你带路了。”
闻言,姜嬷嬷明显迟疑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常态,恭敬应声:“请太子妃殿下随奴婢来……”说着,她朝云蝉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心领神会。
站在原处目送太子妃随姜嬷嬷离开,待那两人在宫道前方的尽头处转弯时,云蝉很快掉头朝相反的方向快步前行,只一瞬就已经消失在宫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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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内坐了大半日,唐睿始终没能将心绪抚平。一双眉心总是拧着,像被人在当中打了一个死结。
“啪”一声合上锦缎装裱的奏折,他站起身,开始负手在书房里来回踱起步。
一旁研墨的窦庆瞧见自家主子心烦意乱的模样,手中的动作也跟着一并放缓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主子会这样是因为什么……或者说,是因为什么人……
只是,他有些不解。
主子身边知书达理的高门闺秀那么多,怎么偏生选了卫天舒这么一个目无章法的女子搁在身边……
莫不是那日还发生了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如是想着的窦庆终于将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正欲开口,却被冷着一张脸瞧过来的唐睿给抢了先。
“窦庆,本宫是不是罚的有些重?”
闻言,窦庆风中凌乱,一时间不知要如何作答。而唐睿也好似并不打算听他回应般,继续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她似乎对皇叔兴趣颇大……”提及逍遥王唐悦,唐睿本就皱着的眉峰皱的更深,连神色也跟着一并变得愈加阴沉了不少。
若不是他送来的那根虎鞭,他与卫天舒之间的关系怎么也不会恶化到现在这种地步!
瞧着自家主子额头上那根一跳一跳的青筋,窦庆想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儿,这可怎么劝?就在黑面侍卫左右为难时,耳边赫然传来了一声憋着怒火的低吼:“去省事房!”
听罢,窦庆急忙跟上。
眼前那双缀着淡银蛟龙的浓黑锦靴在青黑的宫道地砖上飞快前行,步伐很大也很重,每一下都似踩在窦庆的耳膜上,“咚咚”撞的他耳膜生疼。
垂着眸抿着嘴,黑面侍卫眉心轻蹙着。
这段时日里自家主子的行为实在反常……难道……
窦庆没有继续往下想。
一主一仆很快便来到了省事房通体铁黑的建筑前,在门前站定,唐睿并没有立即走进去。
他拧着一双鹰隼般锋锐的剑眉,薄唇抿得几乎要与面色融为一体。
对于她大不敬的行为,他还是很恼怒,恼怒的想毒哑她。
可回想起初见时她浑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忽然又有些不忍。
如是想着的唐睿捏紧了双拳,却很快又松开。他猛地转身,冲身旁的黑面侍卫冷飕飕的开口:“我们走。”
“别急着走啊,既然都来了,就不打算看看你的‘成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