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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回 浴血
    一句话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可以推倒一座城墙,还是可以推到一个能够推倒城墙的人。

    天乐只说了一句话,一句很普通的话,一句决战之前作为一个朋友会很随意说出的话,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剑会更适合自己的朋友。但是这样一句极普通的话却让魔君——这样天一样的人物开始颤抖,天乐的剑会是一把什么样的剑。但是他的手中并没有剑,他没有带他的剑来,他的剑在什么地方?

    “不要那么做。”弟子语伸手去阻止天乐,他似乎已经意识到天乐准备做什么,“也许他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弟子语接着说道。

    天乐摇了一下头,道:“他不能,没有人可以,只有我,和他,我们两个人,才可以。”

    天乐一步步走上前去,但是魔君却是在后退,他似乎已经看出天乐准备做什么。

    尘风看着魔君的反映,也看着天乐的举动,他也开始疑惑,天乐到底要做什么?

    “好吧,你需要多少时间?”弟子语走到天乐身后,他的手搭在了天乐的肩膀上。

    天乐转身看着他,淡淡答道:“半个时辰。”

    弟子语点了点头,道:“我会尽力给你争取这半个时辰。”

    天乐带着信任的目光转回了头,却又带着极其痛苦,和那种被信任的人出卖后的悲愤转回了头。

    他的肩膀被捏碎了,被弟子语捏碎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是魔族的人,和唯月一样,他是个——叛徒。

    魔君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千年了,你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弟子语看着他,眼中却没有那种阿谀时的那种奉承的眼神,而是一种无奈与无助。

    “放心,我答应你的会做到的。”魔君淡笑着说道,在他的语气中显得十分满意。

    尘风转身看去,向所有人目光集结的地方看去,他看见自己最为敬仰的前辈居然在做一件可能毁掉天下的事情。

    弟子语看着尘风,他的眼中是一种愧疚,一种不得不为之的愧疚。

    “你为什么这么做?”尘风淡淡问道,他的语气很平静,那种藏着暗涌的河流一般的平静,那平静比暗涌本身更令人恐惧。

    弟子语看着他,眼中依旧是那种愧疚,只是更加重了,他慢慢松开了天乐的肩膀,慢慢的垂下了手。

    尘风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我不得不这么做!”

    弟子语大声喊道,他的一只手随之送出,一道剑气直穿过天乐的身体,鲜血顺着他的胸膛一滴滴落下。天乐没有倒下,因为他没有时间倒下,就已经死了。

    “现在你们没有了天剑,你们已经没有了任何胜算。”魔君邪笑着说道,他的眼睛看着弟子语,眼中尽是一种欣赏。还有不信任。

    “也许我们还有胜算。”龙浩天和任平儿缓步走进了圣殿之中。

    弟子语看着他,眼中尽是一种惊奇和诧异。

    “你们怎么会来?”弟子语问道,他问的有些奇怪,这不是一句很奇怪的话,却也是一句很奇怪的话,这话很多人都可以问,也可以问很多人,但是此刻,这句话却让尘风等一行人觉得奇怪。因为不奇怪而奇怪。

    龙浩天缓缓向前走了几步,问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来,因为你怕我来,怕我告诉这些孩子,这里的一切。”

    弟子语更加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龙浩天道:“在你让我娶师妹的时候我就奇怪,虽然很多事你都知道,但是你强迫她嫁给我却不是你会做得事情,还有,你让师妹去找自己的真爱,其实你是要让她在一个月之后缠住我,让我们都无法来这里,但是你却没有想到,我们却结成了兄妹,但是你依旧不肯让我们来,就编了那样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不通的理由,但是你没有想到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天一给我的信,我们是几百年的朋友,他是绝对不会写封信,却只是为了让我放心,没错,那信的确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但是信封却不是普通的信封,信封被水浸过之后就显出了这样几行字——小心前人,前人,是谁,除了我不就是你吗?”龙浩天说完之后便笑了一下,笑过之后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天乐,然后看着尘风说道:“剑是不会死的,他就是你的剑,只有那把剑可以打败魔君。”

    尘风走到天乐身前,俯身去试探他的鼻息,他的呼吸的确已经停止,他的确死了。死的意义有两种,一种是身体活着,心却死了;一种是心想活下去,生命却以终结。天乐就是后者。

    一股祥和的气从尘风的手中注入到天乐的身体,这不是力量,而是生命。

    “我需要一点时间,请帮我。”尘风看着倒在地上的天乐对着他身后所有的人说道。

    此刻魔族之中只剩魔君一人,但是他的面前却站着十个个人,龙浩天和任平儿已经站在了孤日的身旁。而天界还可以战斗的五个人也站到了这一队列,他们的力量也许不是很强大,但是却可以多为尘风争取一点时间。

    弟子语已经慢慢走开,他没有打算帮魔君,他答应魔君的事已经做了,他不需要再作恶。

    “你们可以打败我吗?”魔君自信的问道。

    龙浩天用比他更加自信的语气答道:“至少我们可以让尘风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他要做的。”

    魔君看了一眼尘风,他还在将自己的生命输给天乐,天乐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他的呼吸渐渐强壮了起来。

    “你认为你们可以做得到吗?”魔君轻蔑一笑,手中已经开始汇聚起一股力量。

    龙浩天已经拔出了他的寄言,那的确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剑,但却是一把可以将一切罪恶斩断的剑。

    剑彬早就已经站了起来,满身的伤大部分也都已经开始结出血疤而停止了流血,只有几道很深的伤口只要剑彬微微一动就会流出几滴血水。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他的伤口还是在流血,支持他的,依旧是那根看不见的傲骨,那就是他的灵魂,他的灵魂是骄傲的,却也值得别人为他骄傲。

    羽凌的剑也已在手,他的剑没有鞘,只有一块布包着,布很普通,但是剑却不普通,一把桀骜的剑本是不是合他的,但是通晓剑语的他却可以很好的驾驭所有的剑,尤其是这一把。桀骜,只是因为这剑觉得没有人陪拥有自己,但是羽凌可以。

    孤日又一次抽出了双刀,他正准备拼命。

    天界五个人,其中只有墨天真正的战斗过,其余四人的体力全都因为那颗灵药而恢复到了十成。

    任平儿的剑还是那把玉雕成的剑,它不是很锋利,它象征的是高贵,而不是战争。

    龙浩天靠到任平儿身边,小声说道:“站在我身后。”

    任平儿一惊,问道:“为什么?”

    龙浩天道:“魔君也许会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攻击尘风,我要你掩护他。”

    任平儿没有点头,也没有向尘风走去,她知道龙浩天的意思,他是要自己活下去,他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下魔君的进攻。她不会的。

    尘风已经停止位天乐输送生命,因为他已经活了过来,下面要做得,就是等天乐恢复,然后成为一把可以为尘风所用的剑。

    天乐缓缓坐起身来,他的左肩被捏碎,但是那些都不会影响到他便成那把剑,他只是剑,他已经没有了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都是剑。在他来这里之前,尹天一便将那把岚禁融进了天乐的身体,这也是在预示着天乐来这里就是要送死,只是看他死亡之后所产生的价值如何。

    “你真的没事吗?”尘风淡淡问道,他没有去看身边正准备浴血的人,因为他相信他们,这就已经够了。

    天乐盘膝而坐,头微微后仰,一股剑气已经将他包围,那剑气甚至比尘风的浮云剑气更密,也更锐利。

    尘风也在他身边坐下,他不是在调理而恢复自己的体力,而是在感受天乐周身剑气的运行,只有知道这些,他才可以更好的驾驭那把剑,那把可以将一切终结的剑。

    “你们一起来吧,不然你们怎样能有胜算呢?”魔君的身体已经悬空,高高在上的他,声音更显得轻蔑。

    龙浩天看了一眼身旁的任平儿,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听自己的话,便没有再对她说什么,而是转身对其余的人说道:“不要将一切都压在尘风肩头,我们也可以!”

    众人皆大声应道:“是!”

    龙浩天剑锋一指,大声喝道:“除魔!”

    众人也都随之一跃,身体凌空之际剑锋分别从九个方位刺向魔君,他们的速度几乎已经超越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这几乎已经是顶峰的速度,所有的人都在为今天这一战锤炼着自己,他们身体里所积蓄的全部力量都会在今天这一战被发泄出来。那本是无法躲避的一记猛击,但是魔君却只是微一转身,便化解于无形,因为他更快,他的快,甚至已经超越了一切,更不要说是人了。

    “这就是你们的极限了吗?”魔君淡笑着问道,他手中的真气与此同时分向九个方向飞去,九个男人几乎也是同时被这一道真气射中,他们根本没有躲避的时间,魔君实在是太快了。

    孤日九人在其中功力可算最为深厚,但是被魔君这一记击中却还是止不住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这便更不用说别人,其中剑彬伤的更重,他本就已经满身是伤,却还要硬撑。羽凌虽是几人中辈分最小的,但是功力却不比他的师兄差多少,虽然是被击中,倒在地上,但却没有什么大碍,当下立刻盘膝而坐,慢慢调息起来。

    天界的那五个人在这一记之下,却都已经倒下,无法动弹,他们的确不是很强。

    “怎么,原来天下可以与我对立的人,就是这样一群废物啊。”魔君更加狂傲的向尘风那里走去,他也有怕的东西。

    “还有我!”任平儿执剑站在尘风身前,眼中尽是愤怒。她不是因为被蔑视而愤怒,而是一种即将失去生命,而在灵魂深处爆发出的愤怒。

    魔君看着她,哼的笑了一下,道:“女人?”

    任平儿陡然执剑前刺,口中喊道:“女人一样可以杀了你!”

    当——

    那是琉璃落地的声音,任平儿的剑落在了地上,但是剑柄还在她的手中,她的剑断了。

    “我不杀女人,你让开吧。”

    任平儿手中握着半截断剑,却没有退后一步,眼中除了愤怒,更多了一分坚定。

    魔君摇了一下头,道:“看来我要破例了。”

    魔君五指并拢,指尖却生出一股剑气,这甚至要比天下所有的兵器都更加的锋利。

    魔君的手动的很慢,他似乎真的不想杀任平儿,似乎是在给任平儿逃生的机会,但是她没有,她根本就不会逃。

    眼见魔君的手已经一点点靠近自己的胸口,任平儿却没有闭起眼睛,而是在死死盯着魔君,她的眼中没有丝毫因为死亡而萌生的恐惧。

    她的眼神始终坚毅。

    魔君的手已经贴在了任平儿的胸口,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任平儿的心跳,它没有因为即将死亡而快半分,它还在平缓的跳着,每一下都那样有力。

    嗖!

    一道剑光闪过,是龙浩天,他勉强支撑起身体,用着几乎是自己身体里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剑飞出,他不想任平儿死,所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改变了魔君这一剑刺去的方向。

    “果然是个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你居然舍弃了唯一一次可以逃跑的机会。”魔君也许是在称赞他吧,但同时也是在告诉龙浩天——你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龙浩天微微一笑,道:“如果没了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魔君嘴角一动,笑道:“想不到死之前你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难得啊。”

    龙浩天反手一吸,寄言已然回到他的手中,“你没有爱过,所以你不会知道。”

    十六剑在同一时间刺出,这应该是龙浩天最后的绝招了。

    但是这可以伤到魔君吗?

    也许可以吧。

    所以魔君流血了,在他的左肩,但是只有一道极小的伤口,这也许就已经够了。

    “用自己最后的力气,让这个女人晚死了一瞬间,值得吗?”魔君这次的问有些伤感,一种无法弥补的伤感,一种不知道什么是爱却渴望着爱的伤感。

    龙浩天没有答应,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力气,刚才那不止是他最后的力气,也是他最后的生命,他现在是否还能够继续活下去都是未知之数。

    “你有一个爱你的男人,我被他的爱感动了,所以我决定做一件好事——送你们一起去地狱。”魔君走到任平儿身前,他的手中又聚起一道剑气。

    他的动作依旧很慢,但是任平儿却还是没有躲,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论躲到什么地方,都无法躲过魔君的一击。

    “还有我们,我们也还可以战斗!”

    一百多个声音在魔君的身后同时传来,魔君转身看去,那些事天界还剩下,为数不多的残兵,他们没有灵药来恢复体力,但是却都是有着一根铁骨的汉子。

    魔君微微一笑,道:“好啊,那我就一次把你们都收拾干净。”说罢单手一挥,那些人便倒下大半,剩下还未倒的便已经是凤毛麟角。

    “你们还要来吗?”魔君一边向尘风走去,一边问道。

    众人没有应声,而是一点点向尘风身前走去,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拦魔君,就连刚才被打倒的人当中也有几个勉强站起身来,一步步挨到尘风身前。

    “都很好,都是好样的,但是好样的也一样要死!”

    魔君游艺机具结起了一道霸道的剑气,他是要杀死这里所有的人,这就是他的信条——挡我者死!

    “死的是你!”孤日左手将单刀送出,直向魔君飞去,自己则直飞向魔君,他的手中有刀。

    魔君转身伸出两根手指便钳住了孤日的刀,但是孤日的下一把刀却在此刻奔来,魔君的另一只手很轻易的便又夹住了他的刀,但是孤日却在同时放开自己的双剑,双手一下将魔君环抱,他居然用自己的牙去要魔君的脖子。

    他是个高手,是个天下少有的高手,但是他居然会这样,会用这种方式去攻击自己的敌人。

    见孤日这般,此刻站在魔君身后的人也都纷纷扑向魔君,用自己的牙齿,指甲,去抓,去咬,如一群野兽一般撕扯着魔君的身体。

    剑彬本已站不起来,但是看到众人这般的拼命,一种无名的力量从他的心头传向他的身体,他也扑到了魔君身上,去撕,去咬。

    尘风依旧在众人的身后,他还在运行着自己的力量,他在等,等天乐化剑,这是他唯一的,也是天下所有人唯一的希望。

    “啊!”

    魔君大吼一声,体内真气一震,所有爬在他身上的人都被震出丈远,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就算他们再怎么护着你,你还是要死。”魔君缓步走向尘风,他全身的力气几乎都集中在他的左手之上,他一定要杀死尘风,这个他唯一的阻碍。

    “恐怕死的会是你把。”

    天乐开口说道,他说的很淡,他说的依旧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是这一句话却依旧能让魔君,这个天一样的人物颤抖。

    天乐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神色是那样的泰然,他要完成他自己的使命。

    他头又向天看去,仿佛是在尽力欣赏着自己此生所能见到的最后一幅画面。

    忽然,他的眉心闪过一丝亮光,那里竟似是一只眼睛正在缓缓睁开,但那不是,露出来的不是一只眼睛,而是一把剑,一把可以改写天地命运的剑。

    一柄木制的剑柄缓缓从天乐的眉心延展而出,继而是剑身,那是一把平凡的剑,他的平凡因为他的普通。

    终于,整柄剑都从天乐的体内被抽出,但是与此同时,天乐也倒下了,因为他的身体已被抽空,不只是力量,还有灵魂。

    尘风接过岚禁,眼中看着魔君,他的眼中没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