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迷茫。他知道他要的。

    “现在我可以带她走了吗？”尘风丢下手中的断剑问道。

    “不可以。”司命回答道。

    “为什么！”尘风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或者是问这句话之前，他几近疯狂。

    “我还要把我的剑给你。”司命微笑着说道。

    尘风吃惊，他想问，却以不知道该怎么问。

    司命道：“无知老者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说你回来，还说你会为了那个女人毫不犹豫的折剑，我不信，就和他打了个赌，赌注就是我的剑。”

    尘风道：“那小舞呢？”

    司命道：“你已经通过了我的考验。”

    尘风道：“这的确是个考验？”

    司命道：“只是没有人通过。”

    “你来了。”一个娇柔的声音在尘风身后传来。

    尘风转过身去，小舞真的站在那里，只是她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身子也似乎轻飘飘的。原来鬼魂都是这样子的。尘风看着小舞，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恨意或者怒气，他只有感激，感激这个世界，感激这个司命。

    “我们走吧。”尘风看着小舞，微笑着说道。

    小舞淡淡一笑，道：“好啊。”

    “等等。”司命在后面叫住尘风。

    尘风转过身去，问道：“还有什么事？”

    司命道：“还有你的剑。”

    尘风反手一吸，他的剑便回到他的手中。他的剑的确已经断了，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看着自己情人的尸体一样，而且是自己在盛怒之下亲手杀死自己的爱人之后，看着自己爱人的尸体。刚才尘风是因为小舞，他无法选择，但是此刻，看着这断剑，他还是不免有些不舍。

    司命道：“我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说过，你要带走的，还有我的剑。”

    尘风的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就像在梦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尘风问道：“你的剑，是什么？”

    司命道：“我的剑，就是你缺少的剑。”

    “那是什么？”

    “天武。”

    “天武之剑，天怒集结，却在地府空留万载，至今怒气不再，只有无限寂寞。”一个人缓缓从司命身后走出，那人正是当日在乱葬岗给尘风魔剑的那个人。

    “你怎么也……”尘风看着那人问道。

    那人道：“我没有死，因为我没有活过，我从一出生就死了，但是剑又给了我生命，给我生命的剑叫饮恨。”

    “饮恨，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尘风小声嘀咕着。

    那人道：“因为见给了我生命，我的生命就是属于剑的，所以我对剑就会有一种很特别的感应，我知道你在找剑，更知道你配拥有那些剑，所以我就把剑给了你，现在这把剑也是你的了。”

    天武怒剑，他没有童浪的凶气，却又比凶气更可怕的气，尽管他怒气全无，但是他的骨却还是怒。

    天武剑长四尺一寸，柄长一尺，是九把剑中最长的一把，因为怒是罪容易增长的。怒剑其锋如倒刺，左四又三，七道芒刺向前，每一道都如鲨齿一般锋利。

    “这就是天武。”那人将剑递给尘风，尘风接过天怒，一股怒意随即在他心头闪过，那一霎那，尘风忽然觉得，天下人都是那样的可憎，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尽管如此，尘风依旧心有余悸，看小舞的时候，他的眼中还有一丝恐惧，他不是害怕小舞，而是怕自己会因为愤怒杀了小舞。

    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一把剑不按时的躁动。

    地上断掉的龙绝又跳了起来，两截断剑又接了起来，但是接口处却还有一段距离，八把神剑便从断口出飞出，飞出的只有剑意。

    剑寻剑去，天武随之飞出，飞出之时也只有剑意。

    九把剑将龙绝围起，八种不同的气，一种混沌的力量，在这一刻在龙绝周围盘绕。剑有形，意却无形，剑意如飞龙一般在龙绝周围盘旋，一种旷古烁今的力量在这里每个人眼中闪现，在每个人心中澎湃。这一刻剑气又充满了整个幽冥，然后剑气猛然散去，聚成一把剑，那剑便是龙绝。

    剑意逐个进到龙绝之中，之后龙绝却变得更加不安。尘风看着自己的剑，不免也有些担心，便向那人问道：“真的可以？”

    那人道：“龙绝得到开天之力，就如重铸一般，就看你能不能驾驭了，铸好之后就见分晓了。”

    剑气这一刻已经完全具结在于龙绝同样的剑气之中，具结在上面的，还有无数的力量。那是从幽冥之中得到的力量。

    龙绝的缺口不见了，周围的剑意也不见了，一瞬之间龙绝周围全部的力量都消失不见，整个幽冥所有的力量也全都不见，唯一还有力量聚集的地方，就是龙绝旁边的剑气。

    “握住他。”那个人看着尘风说道。

    尘风看了一眼身旁的小舞，小舞也看了一眼他。不同的是。他看小舞的时候，眼中是一种爱慕，小舞看他的时候，眼中是一种相信的目光。

    尘风点了一下头，向龙绝走去，尽管周围没有一点力量的存在，但是尘风也知道，越是这样，一旦握上龙绝，他要承受的风险就越大。劈天神斧，自盘古开天辟地用过一次之后，天下就再无人能够驾驭，此刻这他要接受的不单是神斧的力量，还有潜藏在剑中的力量，那力量是弟子月和隐日几万年的功力，加之在剑中得净化之力，已经成为无限大的力量。尘风握住那把剑之后，就连生死都很难说。

    “明天就是我们等的日子，只要明天进行的顺利，我们就可以摆脱他的控制了。”紫雪对轮回说道。

    轮回一笑，道：“你也对冷毅说过这样的话吧。”

    紫雪道：“但是他已经是个废人。”

    轮回道：“没错，他是个废人，所以他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你就吸干了他的力量，其实你我都知道，我们只有三生修罗三分之一的力量，只要我们三个合一，就可以和他对抗，然后接手他的一切，还有他的野心。”

    紫雪道：“但是你就甘心一辈子沉浮与他吗？”

    轮回微微一笑，道：“不，所以我决定……”

    轮回没有继续说下去，紫雪也没有等他继续说下去，他们都知道，轮回这句话的意思。

    紫雪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个瞬间出手，他的出手很快。

    轮回却是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出手，他的出手也很快。

    再下一个瞬间，紫雪倒下。

    尘风一步步向龙绝走去，那已经不是以前的龙绝。

    他的手在颤抖，他居然在我起自己的剑的时候颤抖。

    但是，

    他还是握了起来，因为他需要他的剑。

    奇怪的是，他握起那把剑的时候，他居然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而这就是最让人担心的。

    下一个瞬间，也许还不到一个瞬间，尘风的身体被一种电击般的感觉贯穿。他的手抖了一下，让他不得不放开手。

    但是他没有。

    因为这是这把剑对他的考验，如果连这种力量都无法承受，那么尘风也就没有资格拥有这把剑。

    剑在尘风的手中开始不安，强烈的震动和不明方向的趋向，尘风握剑的手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只要那剑再动一下，他的手就会放开。

    剑又动了，但是尘风还是没有放手，因为他不能，只要他放手，也许他可以放下自己所有的负担，安静的和小舞爱下去，但是只要他放开了剑，他就等于放开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使命，自己的一切，他拥有的也许只剩下小舞，这对他来说本已经足够了，但是他不能。

    男人活着不止是为了女人，他还有他要做的事，那种事就被称作责任。

    龙绝渐渐安定了下来，但这并不代表尘风就通过了剑的考验，这只是第一阶段而已。

    悬浮在半空的剑气在这一刻猛然从尘风的眉心刺进，剑气虽然只是气，却也在尘风的眉心处割出一道伤口，一滴血顺着伤口留下，但剑气却已经在尘风的身体里流窜。他全身的经脉都在被剑气割着，甚至是他的肌肉，他的心肺，都似乎被剑气割成千百块，这的确是撕心裂肺的疼。

    在外人眼中，尘风只是站在那里，但是谁能体会到尘风此刻的感受。他只有是身体还是完整的，他的经脉，他的骨骼。甚至是他的灵魂，都在被无数把锋利的剑切割。一滴滴冷汗从尘风的身体里渗出，他的眼睛已经变得空洞，因为他的灵魂正在一点点被削弱、剥落。

    尘风的眼睛已经无神，他的手不再颤抖，而是渐渐放松，这不是因为他已经驯服了龙绝，而是因为他已经开始要放弃，那种灵魂被掏空的感觉，不是谁可以想象的，那感觉，很特别吗，但是更痛苦。你感觉不到痛，却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死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已经是人生一大苦事，但是一点点看着自己死去，却根本无法救回自己，那种感觉，不是一个苦字可以形容的。

    “风，不要放弃，握紧他。”小舞似乎也感觉到了尘风的痛苦，她的心似乎也在被割着。

    尘风可以放弃自己，但是他却不能放开一个女人对他的希望。

    尘风的手又开始颤抖，剑气在那一个瞬间开始慢慢聚集了起来，聚集之处，便是尘风手中的剑。

    尘风的剑开始安静下去，一种奇异的力量从尘风的身体了流向龙绝，切割他的剑气渐渐向他的手流去，慢慢流进他手中的剑。

    他的剑开始安静，剑上的裂痕也渐渐消失，就在裂痕消失的一刹那，剑身竟融化了。

    融化之后的剑并未落地，而是在半空聚成一团，本是实体的剑在融化之后，竟成了一团灿烂的气。

    气本无形，无形之气渐渐聚成有形之剑。

    终于，剑气又重新聚成剑的模样，而且又变回实体。

    尘风的额头又渗出了一滴汗，这滴汗里，至少有尘风两三年的修为。适才经过了什么，也只有尘风自己知道。

    剑本身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尘风却能感觉到见内在的改变，一把剑是否锋利看的不是他的装饰，一把剑杀人的地方只有他的锋，越锋利的剑才越是好剑。龙绝的铸造者为龙绝退去了所有繁华。他的锋是天下最直的，他的长短也是天下最完美的，剑的重量，剑柄所呈的弧度，甚至是剑耳的大小，都是天下最完美的。

    在尘风得到龙绝之前，隐日和弟子月又将龙绝做了无数改良。龙绝，已经是天下第一的圣剑。此时，这剑之中更是赋予了开天辟地之力，这剑会变得如何。

    尘风将剑一横，轻轻抚摸，一种清晰的龙吟之声变在幽冥间回荡开来。

    那人走到尘风面前，看着新铸的龙绝，微微笑道：“好剑。”

    尘风赔笑道：“谢前辈赞赏。”

    那人道：“这把剑虽以断过，但方才却可从有形至无形，再由无形到有形，九生九死，九种变化，无限奥妙，变化无穷，这剑，已经浑然一体，断痕已然不在。”

    尘风苦笑，道：“修好就行。”

    那人道：“你这把剑本就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奇剑，而且剑中所蕴藏的力量根式深不可测，如今盘古神斧之力进入，更加激活了剑中那原本你还不能使用的力量，此刻这剑，当真已是天下第二神兵。”

    听着那人前面说的话，尘风还暗暗微笑，但是听到那人的最后一句话，他却一惊，便问道：“那天下第一神兵是什么？”

    那人道：“天下第一的神兵还未现世。”

    尘风道：“那便是不存在的东西。”

    那人道：“不存在的东西未必就永远不会存在。”

    尘风道：“那你怎么会知道？”

    那人道：“因为把兵器也是剑，我可以喝任何一把剑通灵，所以我就会对剑有一种特别的感应。”

    尘风微微点了下头，道：“第一也好，第二也罢，总是我有龙绝就已经够了。”

    那人道：“还要有这个姑娘吧。”那人说着看了一眼小舞，小舞的脸却一下红了，鬼本来不会脸红的，但是此刻小舞的确是脸红了。

    尘风走到小舞身边，牵起她的手，便顺着他来的路走去。

    他是通过无知老者的身体来到这里，回去的时候自然也要经过那里。

    没有人阻拦他们，没有人会阻拦他们，司命看着尘风离去的身影，微笑道：“世间真还有如此痴情的男子啊。”

    那人对司命道：“我也要走了。”

    司命道：“你就不多留一会？”

    那人道：“我要去看看那把剑。”

    司命道：“那剑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那人道：“只是那剑极邪，我要在那剑成魔之前驱除他的魔性。”

    司命摇头道：“天下魔性最重的剑不是已经被刚才那个少年收服了吗。”

    那人却道：“和那把剑比起来，魔剑简直不值一提。”

    司命的额头渗出了冷汗，问道：“当真？”

    那人道：“当真！”

    人间的事似乎和这连个人已经没有了关系，世间在这一刻仿佛也只剩下了这两个人。

    “舞，我还想看你再给我跳一次舞。”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