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尘风本来并不怎么喜欢。
但是,
在这十天里,他们天都与酒为伴。
龙浩天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喝了几百年的酒,此刻,这个他只教了几天的却最为得意的徒弟却也和他一样终日与酒为伴,不同的是,他为的是个男人,一个他最为尊敬的男人。那个男人授他绝艺,予他神兵,那个男人在他的心里就是神。但是向不到,这个他最为尊敬的男人,居然会是天下最大的魔头。
奈何,奈何……
鬼门之中,寒柔正在擦洗她身上的那条黑色皮带,此时她的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外衣,衣服做的很好,因为很薄。不是所有薄的衣服都好,但是这一件确实是,只要还是个男人,看见一个她这样的女子穿着一件这样的衣服,就都会觉得这件衣服着实很好。
“原来寒柔妹子在这里啊。”一个大汉破门而入,其实也算不得“破”,因为门本就是虚掩着的,一条一尺宽的缝隙,足够经过的所有人都看清这里面的人。
“原来是你啊,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看小妹啊。”寒柔娇声说着,此刻她已然站了起来,在那件几乎透明的衣服下面,她的身体正在扭动,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看得出,这是一种挑逗。
那大汉大笑一声,道:“只是听说你死了男人,我怕你寂寞,所以才来陪陪你啊。”
寒柔走上前去,点着那大汉的额头道:“那你怎么才来啊,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是怎么过的。”
那大汉道:“我这不是来了吗。”说罢也不等寒柔回话便打横将她抱起,抱进屋中。
软床上,寒柔正在来回打着滚儿,她的身体已经有一半露在外面,露在那个大汉的眼中。
大汉迫不及待的撕开身上全部的衣服,重重的压在了寒柔的身上。
这个大汉名叫色鬼,是鬼门五猛中的人物,其实五猛本是被称作五鬼,只是因为名头实在不好听,便改了叫五猛,但是名字改了,本性却没有。这个人便是,不过他虽然极其好色,但是身手却极其了得,而且一身铜皮铁骨更是刀枪不入,只是他也有两个命门,那就是眼睛,还有阳根。
“你怎么了!”色鬼忽然问道。因为在这一颗寒柔已然站起身来,虽然她的身上没有多出几件衣服,但是所有人都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不想。
“我没怎么,我只是想杀了你。”寒柔淡淡说着,但是色鬼却可以听得出,她没有开玩笑。
“你……”色鬼刚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力气。
寒柔缓缓走到色鬼身前,笑着说道:“谁让你是色鬼,刚才我在身上擦了一种很特别的迷药,只有你动情欲,迷药才会发作,现在是不是觉得身子发麻,动不了啊?告诉你,我的男人永远只有一个,但不是你!”此刻寒柔的手已经摸到了色鬼的胸膛心口处。她的指尖开始一点点陷进去,他的血开始流了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色鬼颤抖着问道。此刻他也只能问,因为他根本做不了别的事情,他的硬功的确了得,但是此刻他根本不能运劲,这个时候他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我要吸干你的功力,从此你那金刚不坏的身子,就是我的了。”她的指甲已经完全陷进色鬼的胸膛之中,而此刻一道道深红色的光线正顺着她的指甲流进她的身体,她的指甲在此刻看来就似有血管存在一般。看来魔族中人的确个个不简单。
不消片刻,色鬼已经化为一具干尸。寒柔满意的舔了舔嘴唇,然后淡笑着说道:“好色,真的希望你的兄弟也一样好色。”
寒柔穿好衣服,又走出门外,她是去拜祭一个男人,她的男人。
寒利的墓前,寒柔彻底变成了一个女人,她诉苦,她哭泣,她委屈。但是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男人。她知道是谁害死了她的男人,是天尊,所以她要为自己的男人报仇,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绝不是天尊的对手,无论她再修炼多少年都不是,所以她只能这样,靠自己的色相去骗周围强大的男人,然后得到他们的力量。这也是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可以在魔族名列十六寒之一的原因。
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到底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尘风的家中,一个小屋的一个角落里,尘风正抱着一个酒壶,嘴角还有几滴没有干透的酒渍,这是他的第十一天了。他已经醉了十一天了。
“风,你已经醉了这么多天了,你要醉到什么时候啊?”小舞在尘风的身边。与其说她是在说,倒不如说她是在哭。
“你就让他醉吧,也许醉了之后他会好受一点。”咏闻坐在一旁,淡淡说着。他的手没有了,但是真气具结之间,他依旧可以以气化手,拿起一壶酒来。
“怎么,您也要醉?”孤日从门外走来,淡淡问道。
咏闻摇了下头,道:“其实醉了也好。”
龙飞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咏闻的对面,他也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想喝,却根本喝不下去。手中的杯子上上下下几个来回,终于还是放了下去。他用的是右手,他的右手已经又变回了人手的样子,因为他已经可以将龙臂控制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但是这些如果少了一个人为他喝彩,再大的成就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怎么,你不喜欢喝酒?”咏闻看着龙飞问道。
龙飞摇了下头,不语。
“大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龙飞看着尘风,叹道。
咏闻也转头看了一眼尘风,道:“这只能看他自己,他什么时候想醒就自然会醒。”
“那他要是一生都不愿醒呢?”孤日忽然问道。
“那他就会这样过一辈子。”咏闻喝尽了杯中的酒,然后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尘风忽然站了起来,然后拎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这是他生平第二次喝醉,第一次是为了一个女人。后来他醒了,因为一个男人教了他很多道理,但是那些道理在此刻似乎都显得无力。他的心已经没有了,任何道理都已经不复存在。一个人心中的神垮了,这个人也就垮了。
树间的叶本应是绿的,但是此刻却不知为何,有几片却是黄的。
尘风倚在一棵大树下,眼睛显得那样空洞。
壶中的酒空了,尘风想要摔碎酒壶,最终却没有,因为他没有了力气。
人在醉了的时候最容易做到的一件事,就是睡下。尘风睡着了。
人睡着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做些什么梦,但是这一次尘风却没有,因为他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他依旧可以感觉到那种心被击垮了痛苦。那不是痛,也不是苦。那是一种很多人都无法体会的感觉,因为很多人的心中都没有神。没有的东西就不会失去。
一片树叶的分量有多重?他落下的声音足够让一个高手察觉。
一条蛇盘绕在人身上的感觉有多冷?他足够一个普通人害怕。
但是尘风既没有察觉身边的落叶,也没有感觉到身上爬着的一条毒蛇。
因为他既不是个普通人,却也已经不是个高手。
蛇在他的身上盘了一会便走了,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没有动,蛇也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口,对于这样的猎物,什么样的毒蛇都无从下口。
也许因为蛇认为不会动的东西就是没有生命的吧。
他有生命,但是和没了有什么区别。
男人应该活的轰烈,活的洒脱。男人不应该被什么所牵绊,被什么所束缚。男人就应该要想个男人,男人就应该如铁般刚强。
现在的他,根本不算个男人。
只是这些道理他何尝不懂,何尝不知道?
只是当一个人处于这种情况之下的时候,他还能想到这些道理吗?
一个人可以将天下的大道理都装在心里,然后掏给天下人。但是那些道理却无法真正融入他的心,他的心是个口袋,口袋里的东西只是寄存,却不真正是他的。像这样的人脆弱的时候也会和普通人一样,因为他本就是个普通人,任何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任何人都是普通人。
尘风的身体和普通人不一样,因为他的身体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但是他的心却很普通。无论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他都可以保持冷静,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比任何人都脆弱。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咏闻缓步走到尘风身旁,虽然她没有醉,但是脚步却也有些不稳。
他坐到了尘风身边,然后一个人嘟囔了起来:“记得当年师父传我剑法的时候就对我说过,天下的剑无论多么锋利,都会有断的一天,因为任何一柄剑都有他最脆弱的地方,当他的那里被触及的时候,在坚硬的剑都会折断。”
扑……
尘风居然倒在了地上,他似乎是睡着了。
咏闻看了一眼尘风,有继续说道:“所以师父才会弃剑不用,因为任何一把剑都有缺点,如果不能克服这个缺点,什么神兵利器都是废铁一块。”
的确,任何人任何物都有他的缺点,真正的完美是不存在的。尘风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缺点,那便是太重感情,这是好的,但是一个人若是被情感所左右就会很难控制自己。这些尘风何尝不知道,在他清醒的时候他也曾经自我反省过,他甚至也曾痛下决心要改掉自己的这些毛病。但是这可能吗?
尘风还是没有回应,甚至还传出了细微的鼾声。
咏闻摇了下头,然后倚在那可树上闭起了眼睛。
“杀气!”咏闻忽然说道,与此同时两名手持长剑的蒙面人已然出现在咏闻面前。
其中一个人大声道:“原来你在这里,我们的首领让我取你性命,以报千年前的一箭之仇!”
另一个蒙面人指着尘风问道:“那个人呢?”
先前那人答道“杀了他之后,斩草/根。”
咏闻蒲然站起身来,空荡荡的衣袖随风飘动。他的手的确没有,不过他的衣袖却还在,而其比普通人的手臂还要长,只要真气灌注,这就是一双比真手更灵活柔软的手臂。
陡然间,咏闻两条衣袖一鼓,一双虚无的手居然出现,随即消失之后,衣袖竟似有了生命,居然动了起来。
但见咏闻身体一侧,衣袖便卷起一根树枝,衣袖一抖,树枝上的枝蔓便全部落下,只剩一根笔直的主干。
“你们这两个鬼王的走狗,今天就让我来收拾你们!”说话间咏闻左边衣袖随风荡起,如太极推手一般送出,一只人手般大小的掌印随之送出。
一蒙面人转身上前,长剑立斩,竟一剑便破开咏闻的掌印。而后大笑道:“看来当年天下闻名的剑客也挨不住时间的消磨,看来你今日就要死在我们手里了。”
咏闻没有理会那两人的话,而是转身看了一眼尘风,尘风还躺在那里,这里的危险他居然都没有察觉。
人在分心的时候是最容易被偷袭的时候,何况咏闻身后是两个那样的高手。
霎时间一个蒙面人已经越到咏闻身后,长剑直指咏闻后心,这样一来他便没有课退路。而另一蒙面人横剑便向咏闻颈前斩去,这一剑着实厉害!
“哈!”在这生死关头,咏闻单脚猛踏地面,身体翻然而上,的确,这是他唯一的活路,却也是那两个人在为他准备好的死路。
就在咏闻的身体离地一丈之时,在他身后的蒙面人陡然飞起,他飞的甚至比咏闻更快、更高。
就在他跃到咏闻头顶之时双腿一绻,单膝向咏闻脊骨撞去。
而另一个人,他已经在下面等待咏闻落下,只要他被撞到,他在空中就会失去改变方向的能力,下坠之力足够让他手中的剑贯穿咏闻的胸膛。
当!
一颗石子居然让那黑衣人的剑偏了一尺,咏闻落下,却也只是落在了地面。
“谁!”那黑衣人大声问道。
一个醉汉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醉醺醺的道:“我。”说着他还打了个酒嗝。
“你是谁?”那大汉问道。
“佐休——尘风。”
“你再说一遍!”
“佐休——尘风。”
“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大汉忽然大笑,而后道:“只要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就证明你没有真的傻,也没有真的痴。”
那蒙面人揭去面纱,他居然是龙飞,而另一个,不用说也知道,就是孤日。
“我说前辈,你们设这么大的局,值吗?”尘风忽然笑着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咏闻不解的问道。
尘风道:“那日佐休不杀我们,就是因为他认为我被击垮了,所以他才那样得意,但是如果我不那样,他就一定会杀了我们,以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与他对抗。”
咏闻又道:“但是你为什么断定他不会杀你?”
尘风道:“因为我还有用。”
“什么用?”三个人一齐问道。
尘风道:“因为他要我杀一个人。”
“是魔君?”孤日惊道。
尘风点头,道:“没错。”
龙飞立刻问道:“魔君此刻都不是你的对手,为何他不亲自动手?”
尘风道:“他有不能杀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孤日急着问道。
尘风道:“我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龙飞大声问道。
尘风道:“我们之间,有内奸。”
“谁!”三人一齐问道。
“你!”尘风的手指向前指去。
风在这一刻似乎停止,林中的鸟也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怎么可能!”孤日大声说道。
尘风摇头,道:“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我们当中,的确有鬼,就是他。”
他的手指,指的竟是他的好兄弟——龙飞。
“为什么是我?”龙飞极力为自己辩护着。
尘风道:“当日鬼奴将你抓到罗兰遗址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事有蹊跷。”
“为什么?”
“四方门主是何等人我虽未见过,但是我却知道他必定知道天下事之间的关联,你的身体里有龙骨他应该知道,但是他却还是把你带到罗兰,难道他们不知道,龙龟之魂与你体内的龙骨是一脉相承的吗。还有,那三个鬼奴其实就是一个人,甚至连一个人都不是,他们全都是分身,他让你在我面前杀了他们,因为他要我信任你。”
“你什么意思?”
“你投靠的不是鬼王,而是四方门主。”
“呵,”龙飞淡笑了一下,道:“我的好大哥,看来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尘风道:“因为你刚才那一下实在太狠了。”
“你一直是在装醉?”龙飞问的更加惊讶。
尘风道:“因为我一直在想很多我以前想不通的事,譬如寒简为什么会九龙剑决,还有,当日我在剑天之时,剑对我说的那一句话,‘你的剑,邪……’那天开始我就怀疑佐休是谁,他的确是我的神,但是这样的神不值得我供奉。”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龙飞问道。
尘风道:“的确,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但是佐休却也是你们的布局之一。”
“什么意思?”站在一旁的孤日问道。
尘风道:“佐休是鬼王,他自然精通鬼道,鬼奴所修之法也是鬼道,换句话说,鬼奴就是他的弟子。”
“这有如何?”
“鬼奴和七杀一样是鬼门中人,这些你不会不知道,换句话说,佐休也是鬼门中人,或者,他就是四方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