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消散,光也渐渐消散。
周围的一切在这一瞬间都变得千疮百孔,原来适才龙暴是将自己全身的一切变成一个巨大的炸弹,而后瞬间将一切的力量发挥出来。
此间周围十丈之内已再没有一刻完整的竹枝,甚至是没有一片完整的竹叶,就连那四间竹屋也都满是伤痕。
“我们走吧。”冥沙淡笑着说道。
紫枫问道:“为什么?”
冥沙道:“天下没有谁能抵住龙暴舍命的一击,他们没有活命的机会。”
紫枫微微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走吧。”说这话的时候,紫枫似乎有些不愿。
他又一次死了,天下人又一次以为他死了。而他的死讯便是他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孤日和晨锋传出的,天下人都知道他和小舞一齐死了,而他们的尸体责备深埋在雪山之中,封在了一块冰里,好让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希望这样他们能开心一点。”晨锋看着一大块玄冰之中的小舞和尘风叹道。
孤日也道:“的确,只是就这样,我实在有些舍不得。”
玄雨道:“算了,让他安静一下吧。”
忘忧却在远处呼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孤日应道:“这就来了。”说着又看了一眼那玄冰便向忘忧跑去。
晨锋看了一眼孤日,淡笑着道:“可以有个人陪,的确是件好事。”
玄雨道:“我可以陪你啊。”
晨锋看着玄雨,淡笑一下道:“看来你也学会开玩笑了。”
玄雨故作正经的道:“是吗?”
晨锋道:“也许他也学会开玩笑了。”
玄雨道:“谁啊?”
晨锋道:“寒刃。”
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说慢却也不慢。一年不过十二个月却也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年的光阴也许不足以翻天覆地,但却足够一个人蜕变。
晨锋、孤日、玄雨、寒刃,这四个人本都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一年的历练让他们的技艺更加纯熟,也让他们的心更加稳重。
在一条热闹的街上,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哪怕是这人长了十几个脑袋却只一只手,也不会有几个人对他有太大的兴趣,但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不同,这里的人没有谁可以不看他,没有谁可以不在意他,而这个人却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比普通人更普通的人。
这人身高只有三尺,而且微微偏瘦,虽然有一张娃娃脸,但是一头短发却已洁白。他身后却斜背着一柄五尺长的剑,在那剑柄之上却落着一只比这人还要大的鹰,而这鹰此刻却还没有张开翅膀。这鹰的头顶也和这人一般雪白,但这鹰的眼睛却有着让人害怕的神色。
“小二,给我一碗酒,一盘牛肉,一只鸡,活鸡。”这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一间酒馆之中,尽管他没有这里任何一张桌子高,但他却可以凌驾于这里的一切,因为他已经踏在他身后的那一柄剑上。
剑立在椅子上,只有一点着力,他站在剑柄之上,也只有一点着力,但他却可以很好的掌握这一点,让自己稳稳的站立。
很快,酒端了上来,牛肉也端了上来,但是他此刻却比这桌子要高出七尺,再长的筷子怕也不能及。
这人放开一旁的巨鹰,让他去吃那只活鸡,自己则喝起酒来。他的确够不到桌子,但是他却不需要去碰这桌子,他只是用嘴微微一吸,碗中的酒便流进了他的口中。他又反手向上一扬,筷笼中随机飞起一双筷子,这人接住筷子便去夹盘中的牛肉。他的确无法触及那牛肉,但是随着他筷子的微微张合,牛肉的确随之被挑起,一块块飞进这人口中。
周围的人看这人如此吃法早已忘了自己还在吃饭,甚至一些本不想吃饭的人见到这人如此吃饭都不禁走进这酒馆之中,点了壶酒坐下来看着人吃饭。
“小二,结账。”这人翻身后跃,当他双脚落地之时,剑刚好落在他的手中。
此时小二未来,但是掌柜却走到了这人身边,媚笑着说道:“客官,这一顿饭我帮您免了,只求您以后能每天光顾小店,小的就感激不尽了。”
那人看了眼掌柜,眼中尽是一种惊喜之色。忽然,这人大声怒道:“我不是小丑!”说罢这人扬长而去,只是这一次他不是走着出去,而是骑着站在那只大鹰之上飞出去。
这人走后店里所有的人都议论开来,有些好事之徒甚至想要学者这人的模样站在一柄剑上吃饭,但是天下谁能做到这般事情。纵然是,纵然是尘风怕也未必能及吧,只是此刻他在何处?
“朋友,看您的身手,应该不是凡人吧。”晨锋此刻就在那人身旁,他的身后三名在这一年里与他形影不离的好友。
那人的脚下依旧骑着那只飞鹰,而晨锋等人的脚下则是踏着飞剑在空中翱翔。
那人见晨锋这般身手,便笑着说道:“看你却像是魔族中人。”
晨锋道:“此刻天下已没有魔族。”
那人微微一笑,道:“这事我知道,只是我想不到当年梦想称霸天下的魔君进入会变成一个为民除害的侠客。”
晨锋看了一眼那人,笑着说道:“既然阁下已知我的身份,那阁下的身份可否告知?”
那人看了一眼脚下飞鹰,道:“你便称呼我为雪鹰罢。”
晨锋道:“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办,后会有期。”
雪鹰随即拱手道:“后会有期。”
晨锋随即便转向玄雨他们,开口问道:“我们要去那里吗?”
孤日点了点头,道:“已经一年了,我们也该去看看他们了。”
玄雨也道:“是啊,我们是该去看看他了。”
寒刃淡淡说道:“一年的时间,他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晨锋笑了一下,道:“我想他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还是那间小屋,那里和一年前毫无分别,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那里都是如黄昏之后的暗夜一般。周围还是那几棵树,只是下面多了几片落叶,树叶略微高了一些。偶尔这里还会听见几声犬吠,但依旧找不到狗的踪迹,这里就是这里,这里不会变。
里面的人也没有变,只是更加强大了而已。佐休在这一年里命蛇殿四处寻找,只为得到那只朱雀神鸟,终于在一天里,蛇殿找到了凤凰。融合了四大神器力量的佐休,他的身体也渐渐开始金属化,只是他不同于扑归,是将金属覆盖全身,也不同于龙暴,是将自己的身体砍去在于金属连接。他是丛里到外都开始转化成金属,而且四大神器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也都被完美的融合,加之他所吸无数高手的功力,此刻他的尽管没有火种,却也可以拥有无限的战力。
“我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蛇殿用他那蛇一般的瞳孔看着佐休。
如果说蛇殿的眼神如蛇般恐怖,那么佐休的眼神就比蛇更加的恐怖。“我们当然要动手,而且是立刻。”
“那么我们要去什么地方?”蛇殿阴森的问道。
佐休道:“去找尘风。”
“他不是在一年前死了吗?”蛇殿惊疑的问道。
佐休笑了一下,道:“如果他那么容易死,我恐怕在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雪山之中,尘风和小舞还在那块玄冰之中,他们的容颜依旧没有变,他们的笑依旧温暖,纵然是在寒冰之中也不会变。
此刻晨锋他们已经来到尘风身前,他们的脸上也都挂着笑意。
“你们在这里睡了一年,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醒啊。”晨锋一点点将手靠近那块玄冰,它给人的感觉还是那样寒冷,就和一年前一样,看来这里也没有变。
“你们也来了。”佐休与蛇殿也在这一刻出现在了雪山之巅。
晨锋转头看着佐休,用一种尊敬的语气道:“师父。”
佐休也笑着应道:“看来你还是我的好徒弟。”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晨锋用一种平缓却愤怒的语气说道。
佐休却依旧笑着说道:“你始终是我的徒弟。”
玄雨看了一眼佐休,也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双飞,随即便走到晨锋耳旁说道:“小心,那把剑不平常。”
晨锋从腰间抽出剑祖,微笑着对玄雨道:“我的剑也不平常。”
嗖!
佐休猛然间出手,但他却不是刺向晨锋,而是那块玄冰,封着小舞和尘风的那块玄冰!
当!
晨锋反手出剑,稳稳的挡下了佐休的双飞。
“看来你的进步不小。”佐休背对着晨锋说道。
晨锋看着那块玄冰道:“是你教的太差,还不及我自己学的好。”
佐休淡笑一下,道:“那就出手吧。”
晨锋没有应声,但手中剑祖已随之而飞,直向佐休刺去。
兹!
蛇殿的手竟如蛇一般缠住晨锋的手,他那只握剑的手。
“看来不是我教的太差,是你学的不好。”佐休边说边向那块玄冰走去。
见佐休当真执意要打破那块玄冰,晨锋随即将剑脱手,剑虽离手却未落下,而是直直刺向佐休。佐休闪身一躲,剑祖却也随之而走,当佐休无力触及那块玄冰之时晨锋陡然将剑反刺,直刺他身后的蛇殿。眼见长剑刺来,蛇殿随即后退,但是他的手却还在晨锋的手臂之上。
此刻蛇殿的那一只手已经演化成一条毒蛇,一对毒牙正准备向晨锋的手臂咬去。
嘶!
毒蛇竟也在此刻哀叫出声,他的毒牙竟被一柄利刃斩去。
“你为什么要出手?”晨锋看着孤日问道,他的语气之中似乎有些责怪之意。
孤日收起煞宇,微笑着道:“我只是不想你就这样死去。”
晨锋随即说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死吗?”的确,晨锋不会那么容易死。就在那条毒蛇张开嘴巴的时候,晨锋已经将左手扼在那蛇的七寸之上,否则孤日也绝不会那么容易斩去那条蛇的毒牙。
但是,在此一刻,就在晨锋与孤日说话的这一瞬间,佐休却已经用毕生功力打破藏有尘风和小舞的那一块玄冰。
无数冰屑随之纷飞而下,所有人都在寻找尘风和小舞的身影。
风缓缓吹过,一间茶馆门前的旗子也随之动了动。
断肠人正擦着手中的那杆长枪。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了,一年之中他也杀了很多人,但每一个人都有他该死的理由。
“断肠人,你又有生意了。”三哥在断肠人门口呼道。
断肠人将长枪放在一旁,走到门口问道:“什么样的生意?”
三哥道:“杀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断肠人没有发出轻蔑或是不屑的声音,而是问道:“什么价钱?”
三哥笑了一下,道:“这人名叫丁玉宝,去年下葬,但却有人在昨夜看见他在柳凤阁出入。”
断肠人道:“他可该死?”
三哥道:“一个死人难道不该死吗?”
断肠人哼了一声,随即关门走进屋内。
他不会杀那样的人,尽管天下人都以为这人已经死了,即是杀了他不会有任何人在意,但是断肠人却还是不会下手。因为他觉得那样的人不该死。这已经是他在这里推掉的第一千七百四十九件生意,他是这里生意最好的杀手,很多人都喜欢要他来杀人,但却很少有人能请的动他,曾经有一个人用十万两黄金请他杀一个官,一个被人冤枉的清官。他接了那宗生意,但却不是杀掉那个官,而是杀掉了那个雇佣他的人,那十万两黄金则被他丢尽了茅坑,因为在他的眼里,那些黄金甚至比粪还要臭。
“一年了,你很寂寞吗?”断肠人看着手中的长枪问道。
是啊,他们都很寂寞。一年前的一战至今他都未曾忘记,至今他仍为忘记,甚至是在梦中他都想着可以和尘风再大战一场,三千五千个回合都嫌少。只是梦始终是梦,无论梦中的感觉再真,作为做梦的人,我们都是个旁观者。
“也许我们该走了。”断肠人将长枪扛在肩头,举步便朝门外走去。
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地方,尽管杀人会让他兴奋,但是死在他手下的那些人实际上没有一个配死在他手中,但是为了活着,他只有让别人死。
一株杨树之下,断肠人止住了脚步。因为他觉得这里很适合喝酒,尽管他藏了五十年的好酒都给了尘风,但是他的怀中却还有另一壶酒,尽管那酒有些烈,不过却很适合他。
头上忽然有两只鸟儿飞过,断肠人抬手掷出两片树叶将莺鸟击落。
篝火旁边,断肠人一边烤着小鸟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团火,不知不觉间却有些入神,竟忘了翻转手中的鸟,甚至传出了糊味他也还是没有察觉到。
“如果此刻能再和他打一场该有多好。”断肠人忽然嘟囔着说道,这时他也才发觉手中的鸟已经糊了。
不过糊了也无所谓,糊了的鸟一样可以吃。对于断肠人这样的人物来说差不多什么样的东西都可以吃进肚子里,他甚至吃过树根树叶,吃过生的鸽子,他甚至为了活命而吃过蟾蜍和蜘蛛这样的东西。
断肠人撕下一块鸟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嚼了起来,尽管糊了的东西没有什么口感可言,还有一些微微的苦味,但是他却还是吃的津津有味,这东西要比生的蜘蛛还吃多了。他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又撕了一块鸟肉,这一块要比上一块糊的更加厉害,断肠人看了看,便又放进了嘴里缓缓嚼了起来。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啊?”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远处幽幽传来,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也令他那样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