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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回 陨落
    尘风站起身来,他睡了整整一夜,也做了整整一夜的梦,而他梦的都只有一件事、一个人。那就是和小舞手牵着手走在开满鲜花的山路上。

    “你睡醒啦。”玄雨看着尘风,眼中是一种希望的光。

    看到玄雨尘风也为之一惊。因为就在昨夜他还只孤零零一个人,想不到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久别了一年的朋友,喜悦之情自然不生言表。

    尘风揉了揉眼睛,立即向四周看去,似乎是在寻找其余的人,但他最后发现四周却只有玄雨一个人在便开口问道:“其他的人呢?”

    玄雨低下头道:“孤日、晨锋还有寒刃他们不准备和我们一起。”

    尘风道:“这是什么意思?”

    玄雨道:“晨锋说他要亲手杀了佐休,孤日知道他一个人不是佐休的对手,便也跟着去。寒刃也跟着一起去了。”

    尘风立刻站起身来,向龙闸口防线奔去。玄雨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尘风却已经没了身影。

    尘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关心别人甚至大于自己,他知道晨锋刺去凶多吉少,他如果不去他还是人吗?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已经……”看着眼见一片荒凉的场景,还有周围点点血迹,尘风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怎么,你以为我们怎样?”孤日的声音忽然从尘风身后传来。

    尘风立刻转过身去,连玄雨在内的四人却全都站在他身后。

    玄雨笑着走进尘风说道:“我们打了个赌,晨锋说你听到我们去找佐休便一定会来找我们,结果我们都输了。”

    尘风向晨锋看去,眼中是一种信任的光芒。“你们输给他什么?”尘风笑着问道。

    寒刃淡淡道:“我们说输了就要给他……”

    “说不得。”晨锋笑着截道。

    尘风随即追问道:“到底是什么?”

    寒刃道:“他不让说,我们便不能说。”

    尘风又去问孤日,孤日却也摇头道:“他不让说,我们便不能说。”

    尘风又向玄雨看去,玄雨却也只是摇头。尘风便也摇着头说道:“他不让说,你们便不能说,那你自己说吧。”尘风看着晨锋笑道。

    晨锋只是微微一笑,道:“迟些再告诉你,但是我也输给了他们。”

    尘风向玄雨问道:“他为什么输啊?”

    玄雨道:“孤日说如果你来找我们,第一个要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晨锋走到尘风身旁,道:“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

    尘风淡淡一笑,道:“总之你们拿我打赌,无论输赢如何你们是不是都要请我吃一顿饭啊。”

    晨锋道:“我们几个如今可都是穷光蛋。”

    尘风微微一笑,道:“那这样,你们选地方,我出钱。”

    孤日大声道:“好啊,我们就去太白居,那里的太白醉鸡可是一绝!”

    尘风看着孤日道:“看来这一年里你比我还要逍遥啊。”

    孤日道:“这一年里我们几个都很逍遥,为的就是在今可以无憾的一战。”

    尘风点了点头,道:“是啊,若是这一战败了,我们也无憾了。”

    太白居中,几个人都已经醉了,堆在他们身旁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酒坛子。

    他们真的醉了吗?

    也许没有,这里的人没有谁是那么容易醉的。但是在此刻,即使他们不会醉也要装醉,装作自己是那样的洒脱,那样的置生死于度外。但是那样的英雄天下间又有几个?

    尘风是几个人中最小的,其实他也有一千多岁了,但是之前的九百八十年他都是一颗种子,一颗等待孵化的卵。也许是佐休的自信,也许是天尊的惜才,也许是尘风的生命种子十分顽强,总之那九百八十年他都平安的度过了。在他出生的时候他的身体里就已经积蓄了近千年的功力,所以他才可以在二十岁就有此造诣。但是他毕竟只有二十岁而已,尽管他的酒量很好,却不懂得装醉,所以这几个人中真正醉了的恐怕只有他。

    孤日和流星做了几百年的朋友,想来至少也有几百岁了。而且他不是在龙族出生,而是在人间,所以对于人间的一切他自然知道很多。而且他的智慧是几人中最高的,但是他也是几个人中最开朗的,他总是在笑,心中什么都藏不下,恐怕他也不是在装醉。

    晨锋究竟几千几万岁已经不得而知,只是知道他每三千年返老还童一次,而他如今究竟返老还童过几次却不得而知。他是几个人中心思最重的一个,他能将什么都藏在心里,他会笑,却也会喜怒不形于色,他懂得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感情,他也可以很敏锐的察觉别人的感情,他知道这几人的心思,他也知道自己今晚非醉不可。

    至于寒刃,他一直很少说话也很少笑。他是几个人中最平静的,也是几个人中最重感情的。他喜欢寻找对手,却害怕孤寂。他曾经因为尘风的死而想要斩去自己的一条手臂,不过还是尘风救下了他的那一条手臂。他的年岁怕也不小,但是他却从未喝过酒,就算是喝也只是浅尝辄止,真正醉的时候很少,只怕这一次也不例外吧。

    玄雨今年也有二百多岁,但是在今天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他曾听别人提过什么是酒,知道喝醉了之后的人是什么样子,他自然也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所以他醉了。

    今夜不是月圆,今夜只有点点月光洒下,但是这点点月光却也能照清这几个人的脸。

    冥沙背对着紫枫和奥鬼淡淡说道:“佐休正召我们回去,我们要怎么办?”

    紫枫道:“既然他要我们回去,看来有事要发生。”

    奥鬼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冥沙又道:“只怕这一次他召我们回去是为了杀我们。十八狂魔复活之日不远,我们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紫枫却道:“若是如此,他根本不必召我们回去。十八狂魔都非等闲之辈,杀我们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冥沙点了点头,道:“只是十八狂魔一旦现世怕是他也无法真正驾驭,所以他还是需要我们的。”

    紫枫道:“既然这我,我们赶快回去吧。”

    冥沙摇头道:“还是不用了,因为他已经来了。”

    硄!

    硄!

    硄!

    ……

    一声声如石凿一般的巨响自远而近传来,这声音甚至比千军万马更让人震撼。冥沙等人随即看去,却发现那里走来竟只有一人,一个垂暮的老人,这人便是佐休。佐休的身上穿着一件长袍,无论是下摆或者袍袖都很长,将他的身体遮的严严的。他的脸上戴着半扇面具,但是他挡住的却是下面半张亮,一双眸子闪着令人胆寒的光。

    “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佐休虽然老,但是他的声音却如洪钟一般响亮。

    冥沙走到佐休身前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佐休哼笑了一声,道:“我不喜欢笨蛋,你很合我的口味。”

    冥沙微笑道:“那可以让我见识见识您这一年来的成就吗?”

    佐休道:“别忘了,你是我的手下。”

    冥沙却摇头道:“但如果没有我们,很多事你都不能做成,所以我们是伙伴。”

    佐休想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便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衣袖被缓缓撩起,渐渐露在外面的却是一只青铜色的手臂。

    冥沙淡笑了一下,道:“所谓的钢筋铁骨也不过如此了。”

    佐休淡笑道:“你看到了我的,我也想看看你的。”

    冥沙缓缓伸出左手,手心中却是一颗碧绿的宝珠。

    “引念天珠,您应该知道吧。”冥沙骄傲的说道。

    佐休道:“想不到天界一战之后便无处可寻的引念天珠居然在你手中。”

    冥沙道:“这宝贝一早就在我的手中,他落下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得到,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掌握了他。”

    佐休道:“十八狂魔近日就会重现,五千年的沉睡,我想他们应该比我更急。”

    冥沙道:“你有信心驾驭他们吗?”

    佐休点了点头,道:“他们只屈服于力量,如果我能打败他,他们就会听我的。”

    冥沙点了下头,却又问道:“你有信心同时打败他们十八个人吗?”

    佐休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有看了看自己铁一样的手臂,也许他也没有足够的信心同时打败十八狂魔。但是他至少有信心可以不败,因为如今的他不会受伤,天下没有什么人,什么兵刃能够伤得了他的身体。

    天亮了,这几个人也醒了。醒了之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结账,再之后,他们便要去往一个很好的地方。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尘风看着众人问道。

    晨锋道:“我想有一个人能帮我们。”

    玄雨问道:“你是说那个骑鹰的男人?”

    晨锋点了点头,道:“就是他,他绝不是个普通人,对了,你们谁听过雪鹰的名号。”

    玄雨摇了下头,道:“我与剑皇在一起十年有余,却从未听他提及过雪鹰这个人。”

    尘风也道:“如果他也是用剑的,那么佐休一族的人就应该知道。”

    孤日抓了抓头,道:“我配无知老者的日子也不算少,但他却也没有对我提过这号人物。”

    晨锋点了点头,道:“看来那也只是一个假名。”

    尘风却微微一笑,道:“即使是假名,我们总算还有一点线索。”

    孤日随即道:“你打算去问无知老者?”

    尘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吧。”

    晨锋却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去了。”

    寒刃也道:“我也不去了。”

    尘风笑着道:“无知老者没有那么小气,那件事他不会记恨的。”

    晨锋却还是道:“即使无知老者不记恨,恐怕龙族其他的人也会要了我的命。还是算了。”

    尘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很快就回来。”

    晨锋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龙族之上以非昔日模样,那四龙环绕的大门已经变成只有一条真龙盘踞,其上光明之气也已然不见,只有无限的王者之气。也许这才是龙真正应该拥有的性格吧。

    龙简虽然是一个很少说话的人,但他却是一个做事很有条理的人,也许龙族被他改的面目全非,但是却也是更胜往昔,唯一与过往不同的就是这里的祥和之气已荡然无存。

    一年的时间没有让他们的容颜发生太大的变化,变了的就是他们的阅历还有对于天下事的看法。

    “你回来啦。”流星看着尘风问道。

    尘风点了点头,道:“我来时找无知老者的。”

    流星道:“他死了。”

    尘风微微一笑,道:“你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流星道:“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

    的确,他从不开玩笑,但此刻任这里的谁都希望他是在开玩笑,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希望无知老者真的死了。但这是事实。

    “他怎么可能会死!”孤日的声音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惊讶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他已近崩溃。

    “他是无知的,却不是无死的。”流星淡淡说着,之后他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众人之前。他本是无知老者的护法,如今无知老者死了,他也就没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也许他回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过着逍遥的日子,也许他会回去佐休天堂,也许还有很多也许,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再出现在龙族,因为这里当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的确,无知老者是无知的,但却不是无死的。没有谁可以永远不死,即使他可以拥有几千几万年的生命却还是会有终结的一天。天下没有谁能不死,追求不死的人是愚蠢的,以为自己不死的人更加愚蠢,但一个人如果以为别人不会死,那这样的人是否也是愚蠢的呢?

    尘风缓缓走向那棵曾经告诉自己无数秘密的巨树,他已经变得那样的苍老,上面那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也失去了光芒。他只是一棵树,一棵树无论生死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无论任何一棵树他的生与死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却唯独这一棵。

    他不止是一棵树,他是无数人心中的神,当一个人的神死了之后,那么这个人也就死了一半。

    孤日看着那棵树,眼中不免多了几丝酸楚。尽管他在无知老者身边的时日甚少,但是他对于无知老者的尊敬却不比流星差,尽管无知老者给他的甚少,甚至几度猜忌他,但是无知老者在他心中却始终如山般伟岸。

    “如今无知老者不在,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找雪鹰?”在这里,唯一和无知老者没什么交情的玄雨淡淡问道,也许他是为了打破这久散不去的伤感吧。

    尘风回过身去却没有回答玄雨的问题,而是看着孤日问道:“无知老者死了,忘忧怎么没有来,她去了什么地方?”

    孤日惨淡一笑,道:“难为你还记得她,她现在应该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们约定天下太平之后我们就会一起去过神仙般的日子。”

    尘风摇头,拼命的摇头。“不可能,她和无知老者在一起几百年了,如果无知老者死她不会感觉不到,她到底怎么了!”尘风在愤怒,虽然他不爱她,但她毕竟是爱过自己的女人。

    孤日垂了下头,垂的很低,而他的声音更低:“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