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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八回 报复
    “你为什么救我?”晨锋边笑边问道。

    尘风也笑着说道:“如果你死了,谁陪我一起喝酒。”

    没错,尘风是救下了一个酒友,也救下了了一个兄弟。此刻这一对兄弟正倚在一棵树下对饮。他们喝的很痛快,也醉的很痛快。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也不过如此吧。

    “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忘忧在此刻笑着奔到尘风身旁,手中拎着一个菜篮。

    忘忧打开菜篮,里面盛着一盘竹笋炒肉,一盘炖豆腐,还有一盘红烧鱼。

    尘风随即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缓缓的咀嚼起来。但最后却摇了下头,道:“还是小舞做的鱼好吃。”这话刚一出口尘风便后悔了,因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听到这句话甚至比在她身上捅刀子更令她觉得疼,觉得痛。

    但忘忧却没有,她只是淡淡一笑道:“那以后我还要向小舞妹妹好好请教请教了。”

    尘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玄雨也在此刻来到尘风身边,怨道:“喝酒怎么都不找我。”

    晨锋道:“因为我们都知道你一定能闻到酒香找过来。”

    尘风随道:“就是,就是。”

    忘忧也掩口一笑,道:“那就不要站这里,一起来喝酒吧。”

    玄雨随即应道,便走到尘风身旁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了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白羽看着正在擦着手中利剑的孤日问道。

    孤日淡淡道:“明天一早,明天一早一切都会了结。”

    白羽点了一下头,道:“既然如此,我祝你马到功成。”

    孤日不语,却只是继续擦着手中的煞宇。

    一夜只有四个时辰,根本算不得漫长,但对于有些人来说,一夜却比一生都要难过,因为一夜往往足以改变人的一生。

    “明天,我就会杀了那个人。”孤日看着手中长剑说道,那是此刻天下间唯一还真正属于他的东西。煞宇也似乎听懂了孤日的话,随即发出一声低吟回应。孤日道:“明天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再沾染上那肮脏的血。”

    而此时此刻,在另一个地方却有另一个人在和他做着相同的事。

    尘风也在擦着他的龙诀。这时的龙诀也显得十分安静,而尘风的手也是那样的温柔,尘风看他的剑既像兄弟却又像女人。与他并肩作战的时候,剑是他的战友,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剑却是他吐露心声的对象。很多孤独的人通常都会这样,将自己的心事付诸于那本没有生命的物体,因为没有生命的物体是不会反驳或者不忠于自己的。

    无论今天是否是世界末日,太阳依旧会升起,而太阳升起的时候却也意味着很多不该结束的事要结束,而很多不该发生的事却也正在发生。

    晨锋此刻不在这里,他说要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去修行,他不想再一次被一个不入流的人物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对他来说就等于死,甚至比死更可怕。

    忘忧也不在这里,昨天夜里,在她以为所有人都睡下的时候悄悄的走了。她不想留在这里,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即使是尘风,他给她的感觉却也只是怜惜而不是真正的爱。

    尘风看着东升的红日,一种希望与绝望同时在他心头升起。他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但是他知道有些是即使今天不发生迟早也会发生。

    “你起的很早啊。”玄雨站在门口说道。此刻尘风已经坐在了门前的空地上,而且像是做了很久。

    尘风起身回过头道:“你起的也很早啊。”

    玄雨道:“只是睡不着而已。”

    尘风淡笑了一下,指着天边的朝霞道:“你看那里,始终那样的安静。”

    玄雨道:“只是这里不是那里。”

    尘风道:“那里却也不是这里。”

    玄雨一笑,便向离这里最近的集市走去,他是要去买酒,因为这里的酒都在昨晚被他们几个喝光了。他不是个酒鬼,这里没有一个人是酒鬼,但是他却知道,这里的人都很需要酒,这个无数人都难言好坏的东西。

    一个时辰说也不长,但对于玄雨来说却已经他走过十万大山,但是此刻他走了整整三个时辰,却已经毫无踪影。

    时至正午,尘风也似等不及了,便出门寻去,但就在他刚刚走出房门的时候,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却从天而降,随之而落的还有一个他久违了的男人。

    “你是要去找他吗?”孤日就如拎小鸡一般拎着只剩下一条手臂的玄雨冷冷的问道。

    尘风看了眼玄雨,又看了眼孤日,你教他如何想象,昔日的兄弟居然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他的手中却也是自己与他昔日的密友。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尘风淡淡问道,他已不忍去看眼前的那两个人。

    孤日将玄雨丢在地上,他虽未用力但玄雨却依旧摔得不轻,即使孤日不摔这一下他身上的伤也已经不轻。他的左臂连同肩骨都在前一个时辰被孤日生生扯下,这是在示威更是在报复,报复那个他以为夺走他一切的尘风,而报复那样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毁了那人的一切,让他即使想夺回来都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寻找。

    “如果我告诉你,你面前的手臂不是他的,而是另一个人的你会信吗?”孤日走到尘风身旁细声说道,他的声音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冷漠,那样的令人心痛。

    “我知道你猜不到那人是谁,那就让我告诉你,是欧胜的,我还将一个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女孩杀了,她的骨头很弱,我只一刀就将她劈成了两半。那个女孩叫什么不用我来告诉你吧,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孤日在笑,如魔鬼在地狱之中的怒吼。

    “为什么?”尘风低沉着声音问道,他的心似已碎了。

    孤日忽然怒声吼道:“因为我要让你痛苦!”

    尘风摇了下头,他的手又在颤抖,龙诀也似感觉到他的异动瞬间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是不是想杀我,但是我想知道你是否还能握剑,来啊,让我看看那个打败天下无双的天尊的男人他的剑法到底又精进几成。”孤日已将煞宇分握两手,尽管他知道尘风此时已无力再战,但他依旧对他那强大的力量心存余悸。

    尘风轻轻摆了摆手,龙诀知趣的退下。“我不会和你动手,更不会杀你。”尘风的身影已渐渐隐进小屋之中,只是伤心却是无论如何也隐不去的。

    孤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即使最后失败了却也绝不会皱半下眉头,他只会从头再做一次。而此刻他最先要做的就是让尘风出来,而让尘风走出这小屋最好的办法就是拆了这本就不十分坚固的房子。

    “轰”的一声,木屑伴着掌风乱飞,甚至还有几片割破了尘风的衣襟,但即是如此,尘风却还没有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再动。

    “你若打算就这样被我杀死那你就错了,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孤日的身影也渐渐散去,他没有和尘风动手,但他要做的却已经做到。

    活着尽管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对于一个心已死了的人来说,活着却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心死了的人不会自杀,因为他们已不知道什么是死,他们的意识之中只有痛苦,心中永倒不进的苦涩足以填满他们的全部。

    约一刻钟后,玄雨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他的身下已是一片深红,他身上的血似乎已在前一个瞬间流干,然后染红这一片属于他的最后的归宿。

    一刻钟不长,绝不长。但一个弱一刻钟不能呼吸,只怕这一刻钟却也会变得比一万年更长。但就是有这样的人。尘风站在他原本就站着的地方,他的胸前竟无半点起伏,他这一刻钟里难道真的没有呼吸吗?那他还活着吗?

    他当然活着,不然玄雨觉看不到他眼角正在流出的泪。

    一间暗房之中,一个女子正如一只见到猫却又无处可逃的老鼠一般蜷缩在墙角,这人正是小舞,尽管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身上却没有半点伤痕,看来孤日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

    “我和他说你死了。他很难过,几乎要死了。”孤日一边将一个餐盘递到小舞面前一边说道,这一次他的语气并不是那样的骄傲或者兴奋,而是很深沉,带着愧疚的深沉。

    “你知道的,我不会下毒,这些东西你可以放心的吃。”孤日边说边转过身去,也不知是他不敢面对小舞还是不想让小舞看到他的脸。

    “如果你这么说,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小舞在孤日的身影还未彻底消失之前大声呼道。

    孤日哼笑了一声,道:“若是他真的还有力气替你报仇,此刻我还能活着吗?”

    小舞疯了,不知原因的疯了,她将面前的一切拼命的摔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再将这粉碎摔得更加粉碎,直到她面前的一切都碎的不能再碎而她也没有丝毫力气的时候,她才倒在地上,片刻之后昏昏睡去。

    孤日又走回小舞身边,他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怜惜。他脱下身上的长袍盖在了小舞的身上,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小舞没有死。”玄雨在尘风身旁说道,他说的很严肃根本不像开玩笑,但这样的话尘风却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安慰的话对他来说都只是泡影般的希望,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随之消散。

    玄雨又道:“我说的是真的,小舞没有死。孤日若想要报复你最好的方式不是让你伤心至死,而是让你死后方知小舞不死,这样你即使是死都绝不会瞑目。”

    玄雨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孤日也正是这样想的,但这样的判断尘风却还是不能接受,若是没见到小舞站在自己的面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小舞还活着,因为他不相信孤日会为了报复他而说谎。

    雪鹰一个人在雪山又住了五天,他又将雪山翻了个遍,但却依旧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冰之花。但是他不会放弃,向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

    “我们过些日子再来吧。”雪鹰看着他身旁的飞鹰说道,随即便又背起他的剑向雪山外走去。他本可以骑着飞鹰离去,但他却不想,他只想多看看这里的景色,也许这里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但他却还是看不够,就如他始终看不够那个人一样,即使她已经两鬓斑白,蓉华老去。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过,变得只有他原本的耐心,在这一刻他的耐心已经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找到那传说中的冰之花,然后恢复那人的美貌。

    雪山之下,雪鹰停住了脚步,又转头向后看了一眼,他只希望这一眼能有些什么惊喜,让他看到他以前未看到过的东西。但是没有。

    “老头,站住!”忽然有四名壮汉挡在了雪鹰身前,这四人都是用剑的。

    雪鹰抬头看了一眼那四个人,那四个人每一个都有他三个那么高,看起来和四个人绝不是酒囊饭袋。

    “有事吗?”雪鹰冷冷问道。

    其中一个大汉上前呼道:“只是看你这只大鸟不错,想烤来吃了。”

    雪鹰淡笑一下道:“那这话你就应该去和那只大鸟说。”

    那大汉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就去问问!”

    当那大汉还未走到飞鹰身前之时,飞鹰却已经巨爪一挥将那人的胸膛抓出了三道血痕,那人甚至还未喊出声便一命呜呼了。

    其余三位大汉见状便一齐向雪鹰奔去,他们的剑也都已握在手中。

    说来滑稽,这三人虽然身形高大但手中却使的都是三尺青锋,而雪鹰虽然瘦小,手中的剑却有五尺长。

    雪鹰随即抽出身后的剑,轻轻扳开扣在剑耳之上嵌有磁石的蓝绸,随即剑身旋转,蓝绸便已落下。雪鹰将长剑指向那三人道:“你们若是现在离开,我可以不杀你们。”

    但那三人根本不把雪鹰这个矮子放在眼里,此刻他们与雪鹰之间的距离还有一丈远,但雪鹰却仍有信心一招制敌。

    陡然间,雪鹰将剑锋向地一扫,那嵌有磁石的绸布竟与长剑剑尖相连,这绸布原有一丈长短,此间真气灌注,这绸布竟也成了剑的一部分。

    剑锋挥动,绸布随之抖动,猎猎之声震耳欲聋,而当着声响落下之时,那三名大汉却都已倒下,他们的伤全都是在喉咙间,伤口只有一分但剑气却已经流入其中切断了他们的血脉。

    “为何天下总有这些不知死活的人存在?”

    为何天下总有这些草芥人命的人存在?

    这里的阳光显得那样耀眼,光照在血液中折射出的影子也显得那样绚丽,只是这里却本不该存在这些,天下都本不该存在这些。但既然他存在却又不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天山之上,雪鹰又飞到了那里。

    门前的极致火灵此刻又长大了一些,身上羽毛的颜色也都开始渐渐转红,只是他们的数量却也在减少,上一次雪鹰来时火灵还剩九只,此时却只剩下七只而已,看来若是雪鹰再晚几天来恐怕连六只都剩不下了。

    “你有什么事吗?”贤良一边喂着这几只稀有的小鸟一边问道。

    雪鹰道:“晚辈只是想向前辈讨教几招剑法,之前您教我的‘气剑锋’虽然厉害,但与顶尖高手相比却仍相距甚远。”

    贤良缓缓道:“气剑锋本就不是你该练的剑法,你有多少斤两你我都清楚得很,你走吧,还有,以后如果没事就不要来烦我,否则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一百九十九回复仇雪鹰真的离开,他从不会违逆那个女人的意愿,即使是那个女热让他去死他也绝不会犹豫半分,而他当然也不会因为那个女人任何过分的话而生气,他绝不会生那个女人的气,绝不会。

    尘风还站在那里。整整三天了,除了他身上的衣襟曾被风吹动过,他甚至都为呼吸过,也许他都已经忘了自己还需要活着,否则他又怎么还会活着。

    玄雨也一直陪在尘风身旁,因为他要在尘风支持不住的时候好让尘风在一个还算平静的地方平静的躺下。只是此刻看来那一时刻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会到来,但是尽管如此玄雨却还不敢离开这里,因为此刻即使是一只衰弱的不能再衰弱的狼也能要了尘风的命。

    夜色渐渐降临,他就和白昼会准时照亮大地一般,它也会很准时的将一切淹没在黑暗之中,其中自然包括尘风和玄雨。

    但是却并非一切都会在黑面中隐去,甚至会因为黑暗的到来而更加清晰,更加可怕。黑暗本身并不值得人去怕,人怕的是黑暗中隐没的东西。而此刻这突显出的东西却要比隐没起来的一切都让人害怕,这就是一双双碧绿的眼睛,这当真是狼的眼睛!

    玄雨此刻尽管只有一条手臂,但对于这样的敌人却还有信心对付。他的手中无剑,但尽管无剑这几只畜生也同样不是他的对手。

    只几招而已,那几只眼中闪着绿光的狼便都倒在了地上。但奇怪的是这些畜生明明都已经闭起了眼睛绿光却依旧没有消失,而这一次发光的,竟是玄雨!

    他的身上溅满了那狼的血,而那些狼的血液竟也是绿色的!

    “血中有毒!”玄雨竟惊叫出声,随即除下身上长袍,但仍有些许血液残存在他的内衣之上,玄雨索性连内衣也一并脱去,如此尽管他的身上没有衣服,却也没有了毒。

    “你认为这样有用吗?”一个身材瘦高长相奇丑的老翁缓缓从一个本不存在的角落之中缓缓走去,他的肩上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上却只挂着一件颜色蓝绿的长袍,那件长袍很完整而且腰间还系着一条腰带,开起来就像有人在穿着一样。

    玄雨目光立刻向那人移去,但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神有些不灵光,他居然看不清那人的脸。

    “你是谁?”玄雨开口问道,而这一刻他的舌头居然也有些发木,说话也含糊不清。

    那人缓缓走向尘风,却根本没有理会一旁的玄雨。

    “圣主说那个小子一定不会杀了你,但他却会用比死亡更让你难受的方式报复你,看来圣主说的没错。但圣主也说过,只要你还活着就是他最大的威胁,所以今天你无论如何都要死!”那人大声说着,手中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七寸长的匕首,匕首只有七寸但深蓝的光芒却已足够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柄见血封喉的毒刃。

    那人下手的速度很慢,但却十分的稳,他的匕首正一点点*向尘风的瞳孔。那里是比喉咙还要脆弱的地方,即使那只是一柄普通的匕首刺进那里也决计难以活命,何况是一柄淬满了毒药的利器。

    “在你死之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这柄刀上的毒很怪,他不会要了你的命,而且他还是一种很好的麻醉药,而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会让你喜欢上那种感觉,只要他割破你的一点皮你就会难以控制自己,你就会用这刀来一块块的割下自己的肉,那画面,只是想想就已经十分兴奋了,我真的想看看,那曾经不可一世的绝顶剑客的血是什么颜色的,他的肉是不是比普通人的要香一些。”那人是在嘲笑尘风却更实在炫耀自己的智慧,一个聪明的人如果不懂得炫耀自己的聪明之处就和傻子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