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音又派崆峒派掌门宗子灵,青城派掌门刘乾,点苍派掌门万里风,西凉“七青会”门主李昌龙各率本门子弟,守住四面要路,一遇敌人上山,立行截击,不敌便退,不得恋战。
各人领命去了。
圆音三番发令,派恒山,泰山,嵩山,衡山四派掌门率弟子在山道上来回策应,自己与宁清宇等坐镇于剑气堂上,居中指挥。
冲虚,慧思,巫山帮主贺剑雄、“凤阳花鼓会”门主彭青青,“湘西排教”教主王永安等来回联络,见到哪一方有事,便行接应之责。众人一一领令,下堂去了。
宁清宇见圆音布置得井井有条,众人无不凛遵,心下不由大慰,拱手道:
“大师如此布置,华山已如铜墙铁壁,魔教纵有万人之众,一时也难攻上华山!”
圆音却摇摇头,眉宇间深有忧色,道:
“老衲这也是备办万一,未必管用。一则魔教中有任我行,向问天这等高手,二则若是他们先礼后兵,咱们也不好贸然破脸。
“这一次华山上帮派虽多,实力却不及魔教倾巢而出,有备而来,是成是败,要看天意天心了!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宁清宇听他一宣佛号,心上又重忐忑起来,明白此次吉凶委实难测,两人相对无言,静观其变,忽地,堂下一名黑衣弟子自石阶疾步而上,口中长声叫道:
“二师伯——”
圆音与宁清宇心中同时一凛,暗道:那话儿来了!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那弟子来到近前,一揖到地,道:“启禀大师与二师伯得知,哨探弟子来报,魔教一行人众现在华山脚下二十里之遥的邬家堡上。
“驻足不前,不知为了何事。哨探子弟唯恐敌人发觉,不敢近前探察。”
圆音与宁清宇眉头一皱,均想:此事当真奇怪之极!
魔教大张旗鼓,显是不怕暴露形踪,可是他们忽然停下,这又是弄甚么玄虚?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不明其意。
宁清宇挥手道:“下去吧,再探再报!”
那弟子转身出去。宁清宇欠身道:“大师以为魔教此举是何用意?”
圆音沉吟半晌,摇摇头道:“老衲也是参详不透。不过魔教中高人辈出,种种诡计不能不防。”
两人又猜测了几种可能,均是不得要领,只好满腹焦急纳闷,等在堂上,看看魔教下一步如何动作。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只见堂下的山路上烟尘四起,适才派下山去的各派人众竟齐齐回转了来。
圆音与宁清宇均是心中大震,第一个想法便是:
难道这么多人这么快便全败退回来了?
魔教竟然如此了得?
咱们这许多名门正派如此不堪一击?
这想法未完,一转念间便知不对,眼见上山之人衣裳面目俱甚洁净,毫无血战过的痕迹,面上更是喜气洋洋,也绝无沮丧悲愤之色。
两人不知出了何事,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玉佛子当先赶上,喜道:“好教大师与宁师弟得知,适才华山派哨探弟子来报,魔教人马已经偃旗息鼓,向东退去。一这场仗看来是打不成啦!”
圆音与宁清宇乍闻之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未开口,丐帮总护法侯君集已抢上一步,道:
“此事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魔教人马在二十里外倒卷旌旗,翻滚而去,声势极是浩大,但我隐身树上,倒也没有看清,不知为何有此。”
圆音与宁清宇听侯君集说话,这才信了。
可是对于魔教如此雷声大,雨声小的举动仍是觉得匪夷所思,极是费解。
众人百般猜测,均觉难以自圆其说。
不管怎样,一场迫在眉睫的血肉横飞的惨祸已告消弭。
众人虽皆猜不透首尾,这总是喜事一件。
宁清宇喜上眉梢之余,还是多加了一个小心,加派子弟在山下来回探察,唯恐魔教便甚慢军之计。
这一边命人撤下残酒剩肴,重开筵宴,庆贺自己千辛万苦,终于登上掌门宝座。
这一场典礼自未时开始,直闹到定更时分,山下也再无动静传来。
看来魔教确实是退去了。
宁清宇笑容满面,接受众人道贺,有人问起成清铭等逝世情况,他便依事先计划好的胡说八道一番,众人或信或不信,却也无能如何。
这一日华山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也不知放翻了多少头牛羊,倾尽了多少坛美酒。
直到二更天,众人方才闹得倦了,各自寻下榻之处安歇。
除了少数醉得人事不省的人以外,各人临睡之前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魔教为何会突然退去?
魔教为何会突然退去?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场泼天大祸全由一个人消解,这个人便是——风清扬!
风清扬携同慕容雪,搀扶着慕容恪下了华山,到了投宿的那间客栈寻到桑小娥与秋梦。
二女见他们无恙归来,更救回了雪儿的父亲,又惊又喜,那份儿高兴就不用提了。
大家见礼过后,二女问起详情。
风清扬与慕容雪你一句,我一句,一一说了。
桑小娥与秋梦又是诧异,又是气愤,一会儿大骂宁清宇人面兽心,一会儿又可惜没将他手刃剑下,想起这一夜风清扬与慕容雪遭际的种种惊心动魄之处,更不由得冷汗涔涔。
几人说了半日,慕容雪请桑小娥为慕容恪诊治伤势。慕容恪咽喉所受外伤甚轻,“醉仙蜜”之毒都中得极深,好在“醉仙蜜”只令人四肢无力,并无损于真元,桑小娥为他服下几粒解毒丹药,虽不能对症,三五天内亦可望恢复如常。
忙到此时,大家也都累了。
桑小娥与秋梦悬心他们二人,也是一宵未睡,当下各自安歇不提。
风清扬睡了两个时辰,忽听得门外有喧闹之声,似有大队人马经过。
他瞿然一惊,坐起身来,抬眼看看日色,正是午时,日光自窗棂洒入,身上感到一阵暖意。
看看身畔,三女犹自香梦沉酣,各有各的妩媚,所谓春兰秋菊,难以轩至。
他心头掠过一抹甜意,只听窗外路上有人低声道:
“启禀左使,此地名叫邬家堡,距华山尚有二十里之遥!”
一个清朗的声音道:“知道了。通知众兄弟,全速前进,未时三刻之前要赶到华山!”前面那人答应去了。
风清扬听这发令人的声音甚是熟悉,口中喃喃道:“左使?左使?那是谁呀?”心念电闪,“啊哟!遮莫是日月教的东方柏?日月教怎会来到华山脚下?”
一念及此,不及多想,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带上宝剑,推开门出了院子。
来到客栈大门之前,却见掌柜的,店小二还有几个投店的客人正扒在门上偷眼向外观望,身体簌簌发抖。风清扬咳嗽一声道:“众位请闪一闪,我要出去。”
那几人齐齐回过头来,掌柜的颤声道:
“你……你要出去?你这位客……客官不要性命了么?外头那班人凶得紧哪!”
风清扬微笑道:“我知道。”迈步向前。
众人见他身佩宝剑,虽然担心,却也不敢阻拦。
风清扬推开木门,才站在当地,一个人粗声粗气地喝道:
“喂!你这兔崽子不要命了么?大爷叫你们躲起来乖乖地不要出来,你却大模大样地站在这儿讨死!”
随着语声,一根蛇皮软鞭挟带风声向他面目击了过来。
风清扬瞧也不瞧,待皮鞭击到身旁三寸之处,双指一立,登时将皮鞭钳住。
那人运力回夺,可皮鞭便如生在他指上的一般,哪里回夺得动?
风清扬笑道:“你这位大爷管得倒宽,我站在这里,又碍着你甚么事了?”
双指一甩,那人身不由己,连同皮鞭重重撞在客栈门口摆着的石狮子上,当即晕了过去。
他一露这手功夫,身畔过去的日月教众登时大哗,立时便有十几人纵身过来,各挺兵刃,怒目相向。
风清扬正眼也不看他们,笑道:“你们是日月教下的么?谁带队?请他来见我!”
日月教众也非愚蠢之辈,有人见他这等派头武功,不知他有多大来历,不敢失礼,恭声道:“朋友是哪一位?”
风清扬微笑道:“华山风清扬。”这五个字在当今武林中不啻为一块避邪招牌,那十几人一听之下,脸色不由齐变。
问话那人上下端详几眼,不敢冒失,恭声道:“朋友既是风清扬风大侠,在下不敢擅专。请在此稍候,在下这就去禀报教主。”
风清扬闻言倒是一惊,失声道:“任兄?他也来了么?”
隐隐觉得既有任我行出马,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那人飞奔而去,无一时,日月教大队纷纷停住,旌旗闪处,前头现出三个人影。
为首一个身材高大,离着几十丈也看得清楚,不是任我行更是谁人?
左右二人渐渐行近,看得清楚正是向问天与东方柏。
风清扬与任我行前番绝龙岭一战,已结下极深的交情,这时相见,禁不住心头一喜,快步迎上,拱手道:
“任兄别来无恙啊?向兄,东方兄也好,小弟得在此处与众位相逢,实是不胜之喜。”
向问天与东方柏连忙还礼,任我行一阵豪笑,抢上来握住他手,道:
“风兄,几月不见,风兄风采依旧,好啊!风兄,你怎地会在此处?”
风清扬见他喜欢得极是真诚,心头也不禁流过一股暖意,微笑道:
“我在此地并不希奇,我好歹也算是华山门下嘛!小弟正要请教任兄,几位怎么有此雅兴,来到华山,遮莫是游玩的不成?”
任我行放声大笑,道:“我也倒想如你一般逍遥快乐,四处转转看看,可惜俗务羁绊,哪里得这等空闲?
“实不相瞒,此次我是有事要上华山拜望令师兄与五岳派几位掌门的。”
风清扬心头一凛,对他们的用意已隐约猜到,脱口道:
“任兄此番兴师动众,可是为了贵教十长老失陷华山之事?”
任我行面上闪过一抹黯然之色,沉声道:“风兄果然一猜便着。
“前番我与风兄在绝龙岭斗战之际,正是十长老与五岳剑派比武之时。
“我原想十长老无论胜负,想要从五岳派手下全身而退并不为难。
“哪知十长老一去不还,这么久了再无音信。
“唉!也是我一时大意,对十长老的身手过于自信,估计不到五岳剑派的鬼蜮用心……
“风兄,你别见怪,我可不是说你……料想十长老已是凶多吉少,现下怕是连骨头也烂在华山上了。
“实不相瞒,这一次我便是要为十长老讨还一个公道。
“今日令师兄宁清宇接任华山掌门,五岳剑派的掌门尽集华山,正是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