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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怕沾香泽反遭擒(2)
    当初令狐香火焚百弼庄之后,他不愿乘人之危,如今他后悔了,如若因此而找不到白彦虎,岂不要抱恨终生!

    不管怎样,苏州既已在望,他必须赶到地头瞧瞧。

    经过一阵急驰,在华灯初上之时,他到达运河东岸的界首镇。

    连日仆仆风尘,人马均有疲乏之感,纵然心急如火,不得不歇息下来。

    “好小子,终于被老夫找到你了。”他正在寻找客栈,迎面走来一位浓眉大眼,短髭绕腮的黑衣老者,这位素昧平生的老人,竟然向他打起招呼了。

    他微微一呆,道:“前辈是叫我么?”

    黑衣老者道:“你认为是叫谁?不要发呆了,老夫住的客栈宽敞得很,走吧!”

    蒲星听出来了,这位面目陌生的老者,原来是雪衣劫魂申无畏所改扮,不由讶然道:“大哥易容之术着实高明,但……”

    申无畏道:“但为什么要掩去本来面目,是么?哼,难道你小子还不明白么?”

    蒲星一怔道:“这活怎么说?”

    申无畏道:“怎样说?你小子在二天谷大展神威,老夫却变作帮凶,成为二帮四派缉捕的犯人了,你说不改扮一下行么?”

    蒲星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但小弟这一路之上并没有发现追踪之人。”

    申无畏一哼道:“你小子走过几天江湖?老夫敢担保打从你离开二天谷起,就在二帮四派的监视之中。”

    蒲星道:“那……他们为什么不下手?”

    申无畏道:“这个老夫一时还猜他不透,也许二帮四派现下无暇分身,监视之人自知斗你不过的原因吧!走,咱们先歇下来再慢慢的聊。”

    蒲星在申无畏的隔壁开了一个房间,经过一番清洗,他们又聚在一起旧话重提。

    “大哥……”

    “怎么?有问题?”

    “这客栈之内,会不会也有监视之人?”

    “那还用说!”

    “那么大哥招呼小弟岂非大为失策!”

    “不必担心,老夫自有妙算。”

    “哦……”

    “你读过孙子兵法么?”

    “没有,小弟一介江湖人,读那孙子兵法作甚?”

    “你错了,人生如战场,一个人自呱呱坠地之时起,就无时无刻不在竞争战斗之中,如果你读过孙子兵法,必会获得不少宝贵的启示。”

    申无畏话音一顿,说道:“譬如现在吧!江湖大势,二帮四派的举措,可以说每一件都与你息息相关。但,你都明了么?”

    蒲星道:“蒲星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林后辈罢了,大哥似乎过甚其辞!”

    申无畏面色一怔道:“不要看轻自己,二天谷一战,你小子已经扬名立万,威震武林了,所以江湖大势,以及二帮四派的行动,你非要知道不可!”

    蒲星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可惜小弟却孤陋寡闻……”

    申无畏道:“要不要老夫告诉你。”

    蒲星道:“小弟洗耳恭听。”

    申无畏道:“第一,铁血帮主唐幼煌早有独霸江湖,称尊武林之意,他所顾忌的只有他的师弟,以及云梦大侠蒲震岳……”

    他语音一停,忽然双目烁烁瞅着蒲星道:“老夫几乎忘了你也姓蒲……”

    蒲星冷漠的一哼道:“怎么?云梦大侠能姓蒲,小弟就不能与他同姓么?”

    申无畏哈哈一笑道:“谁说你不能了?老夫不过说说罢了。”

    蒲星道:“那么前辈就请说下去吧!”

    申无畏道:“除了上列二人,还有百弼庄、五美四魔、一帮四派之人,唉……”

    蒲星道:“所有顾忌的人,终于被他一一除掉,二天谷一会,他就达到独霸天下的夙愿了!”

    申无畏道:“五美四魔,久已不与闻江湖是非,云梦大侠是否为唐幼煌所害,老夫也不愿妄加猜想,但百弼庄主及他的师弟遭受暗算之事,应该不必置疑,至于一帮四派……就不需老夫多费唇舌。”

    蒲星道:“多谢指教。”

    申无畏道:“但二天谷竞技场中,你连杀铁血帮两名令使,该帮尊严,遭受到难以估计的打击,如非白丫头出面一搅,二天谷就是你葬身之地!”

    蒲星冷冷道:“大哥难道见死不救么?”

    申无畏道:“老夫早已算定他不敢公然对白丫头下手,当你击毙自旗令使之后,就已经离开了二天谷。”

    蒲星轻哼一声道:“大哥老谋深算,当真令人佩服。”

    申无畏一叹道:“今后你在江湖之上。必是荆棘在途,处处危机,老夫……咳,实在是难以安心!”

    蒲星冷声道:“不必担忧,小弟自信尚有应付之能。”

    申无畏怒道:“大言自欺。你小子走过几天江湖,就恁的目中无人,俗话道:‘狼多咬死虎’。古往今来,武功高于你,智谋韬略高于你的不知多少。

    “敢独抗武林而得善终者尚无一人,你小子如此欺心,枉费长乐老对你的苦心栽培,我老头子若不死,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蒲星闻言知道申无畏是动了真火,其实他自己何尝不知自己的处境,以他目前的武功造诣,不及全盛时的申无畏远甚,而以申无畏之能,尚且栽在武林各道的联手剿杀中,遑论他哉。

    只是情形虽如此,却也不能如乌龟般龟缩不出,待武功大成再行走江湖。

    是以一摊双手,来个问而不答。

    申无畏叹了口气,心中怒气却也消释大半,毕竟他也年青过,当年他初出江湖,挑战各道时,比现下的蒲星还要狂上几分,直以武林中人人闻之色变的“血煞魔君”自命,到头来险些魂赴幽冥,二十年前那场血战,至今余悸犹存,不寒而栗。

    沉默有顷,申无畏喟叹道:“小子,你别怪我多言,江湖的路我是栽了,我最怕你也走上当年我的老路,重蹈覆辙。

    “不过当年也有许多前辈劝过我,我没听进一句,现今你怕也是当作耳旁风了,正是前车倒了千千辆,后车倒了亦如然,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作恶言。”

    蒲星笑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恁多感慨。江湖中人提起你的字号来,无不心惊胆战。魂不附体。谁知……”

    申无畏接口道:“小子,少卖狂,空言无益,你还是想法把武功提高上去。才能应付以后的局面。”

    蒲星道:“这倒难了,武功岂是说提高就能提高上去的,你该不会把那些江湖骗子‘三日包成武林高手’或吃枚大力丸可增三十年功力的法门兜售给我吧?”

    申无畏怪眼一翻,气道:“混小子,你把我说得也忒不堪了。你竟敢把我和那些下三滥的捣子混为一谈?”

    蒲星忙道:“大哥莫怪,小弟失言,不过小弟天性愚拙,委实不知有何修炼武功的捷径,还请大哥指教。”

    申无畏冷“哼”道:“这还像句话,修炼武功的捷径委实不多,偏巧我还知道那么三条两条,其中一条吗……”

    蒲星不禁怦然心动,虽然他一向不相信武功可以速成,一夜之间凭增几十年功力之说,但血衣劫魂申无畏是何等人也,他倘若说有,那便一定是有。

    申无畏面有得色,捋着短须,故作沉吟不语状,大吊蒲星的胃口,单等他再三求恳,方将这些门传授给他。

    蒲星焉能不知他的心意,有心置之不理。

    叵耐这诱惑委实太大,便如饕餮之客闻到一盘美食香味般,怎么也忍耐不住,赔着笑脸道:“大哥,您……您……”

    申无畏见他这副忸忸怩怩,吞吞吐吐的狼狈像,心花怒放,笑道:“好小子,你也有求到我的时候,看你还狂不狂。”

    蒲星道:“小弟再狂也不敢在大哥面前卖狂,那不是关夫子面前耍大刀,孔圣人门前掉‘子曰诗云’吗?”

    申无畏摆摆手道:“罢,罢,你别这会子甜嘴蜜舌的,待我教会你后,又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了。就算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一定要还给你,你也莫领我的情,我也自了结一桩旧债。”

    蒲星被他说的窘迫无着。涨红了脸讪笑而已。

    申无畏端足了架子,出尽了威风。

    可谓踌躇满志,于愿已足,笑道:“小子,今日整治得你也够了,看在长乐老的面上,送你一件天底下最大的便宜。”

    蒲星此时方始领会到“无欲则刚”、“无求最乐”的真谛,世上最苦,最难堪的事便是“求人”了。

    虽然明知申无畏是闹着玩的,他纵然不去求这位血衣劫魂,血衣劫魂也照旧会传授给他速成法门,心下却总是不能释然,倘若申无畏再把架子端将下去,他大概要拂袖而去了。

    申无畏道:“小子,发什么愣。法不传六耳、快快附耳上来。”

    蒲星长叹一口气,事势如此,也只好勉从了,此时对甚“法门”、“捷径”已兴味索然了。

    申无畏在他耳旁轻声嘀咕了一阵,蒲星却愈听愈是骇然,睁大眼睛道:“大哥,你疯了?”

    申无畏伸手给他一记暴栗,怫然道:“小子嚷什么,怕别人不知道怎的?”

    蒲星摸着头,犹疑道:“大哥,若依您的法子,您岂不是要……”

    申无畏笑道:“傻小子。你既得了大便宜,我当然要吃大亏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简单,有得必有失,哪有两头都得便宜的道理。”

    蒲星摇头道:“不成,这绝对不成。”

    他望着申无畏,眼中露出狐疑惊恐之色,宛如看着一头怪兽,脚下缓缓退着,意欲夺门而逃。

    申无畏怒道:“坐下。”

    蒲星看着他凶神恶煞似的神情,体内升起一股冷流,不由得跌坐在一张椅子上。

    申无畏怒又不解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做有何后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