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的身体正发着高烧,还有点轻微的痉挛,黄瑛急得芳心如绞,却一点也无可奈何。
罗天府群龙无首,铁血帮自然不会放过一举歼灭的良机,在诸葛荣一声号令之下。防守前山的十二女婢,立即受到猛烈的攻击。
黄瑛向恶斗之处瞥了一眼道:“你去吧!古领队,她们只怕抵挡不住。”
古恺雄道:“此道三面悬岩,在地势上对咱们十分有力。”
黄瑛幽幽一叹道:“我知道,是……唉……”
古恺雄一叹道:“属下明白姑娘的心意,但咱们八人是府主的随身侍卫,无论生死,咱们生死必须追随府主。”
黄瑛道:“古领队是说大哥如有不测,你们要随于地下了?”
古恺雄道:“是的,姑娘,这是八大铁卫分内之事。”
黄瑛道:“既然如此,黄瑛倒不便饶舌了。”
江湖之上,就是这么不近情理,放着强敌攻山不管,偏偏严守着一个生命垂危之人。
山前凶狠的搏杀,他们全然无动于衷,只是面色肃穆等待着,似乎他们应作之事,只是殉情尽忠而已。
蒲星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高烧停止,脸色逐渐正常,急促的呼吸,也变得缓和起来。
人生死亡之前,有所谓回光返照,因此,黄瑛、八卫仍默默地瞧看着,蒲星神情的好转,他们并无半点欢喜之色。
良久,蒲星长长一吁,缓缓睁开眼皮,他向黄瑛、八卫瞥了一眼,道:“是谁在搏杀,咱们为什么不瞧瞧去?”
黄瑛臻首一垂道:“不要管她们了,大哥,你安心去吧!小妹及八卫会来追随你的。”
蒲星身形一挺,轻捷无比的跃了起来,道:“你在说些什么?瑛妹。”
黄瑛神色一呆道:“大哥,你……”
蒲星一把抓着黄瑛的玉腕道:“那不是十二婢在抵御铁血帮么?快,咱们去助她们一臂之力。”
他拖着黄瑛向前狂奔,后面跟着刚刚运动醒来的哼哈双将及八大铁卫,他们亦步亦趋的跟随着,每人都显出一股震惊骇异之色。
回光返照,只是一个即将咽气之人的短暂清醒而已,如果蒲星此时的行动也是回光返照,似乎难以令人置信。
那么一个七星伤残、武功丧失的人,再遭到强烈的震伤,只要他是血肉之躯,就不可能逃过死亡的劫运,蒲星此时那生龙活虎的神态,又当怎样解说?
黄瑛被他拖着狂奔,速度之快。宛如风驰电掣。
她更眩惑了,难道濒临绝境的大哥,竟奇迹般恢复了武功?
她想询问一个究竟,但樱唇微张,欲言又止,终于忍了下来,因为他们已经到达搏斗之处,而且立即投入舍死望生的凶狠恶斗。
天罗刀泛起夺目的绿幽寒芒,以虎入羊群之势,冲进铁血帮众的行列。
只见绿光所至,肢体横飞,凄厉的哀嚎之声,使人听毛骨悚然,就像是来自九幽中的嚎叫。
蒲星确是发了狠,长久压抑的怒火,似乎一起宣泄出来。
黄瑛同样手不停挥,剑尖上时时滴着鲜红的血水,她兴奋了,兴奋她的大哥无恙,铁血帮众就成了她抒发的对象。
他俩正在奔驰全场,大肆挞伐之际,一个短衣芒履,蓬发乱飞的老人忽然拦住他的去路。
“纳命来,小子,你逃过了老夫的天雷磷火弹,两刃刀同样会要你狗命!”语音未落,像寒霜似的两刃刀已直点蒲星的面门。
蒲星脚下一挪,让开这一记凶猛的攻击,冷冷道:“阁下是谁?咱们似乎素昧平生。”
短衣老者哼了一声道:“你连老夫是谁都不认识,还闯什么江湖!哼,依老夫之见,还是带着你这个小娘们向阎罗殿报到去吧!”
黄瑛怒叱一声道:“这老赋是磷火魔叟葛冬山,江湖中最阴险的家伙。”
蒲星道:“原来阁下就是积恶如山的磷火魔叟,你就留下性命来吧!”
绿光急闪,一刀劈了过去。
葛冬山不意蒲星这一刀竟如雪花乱舞,凌厉无比,他的四肢百骸,几乎无一处不在刀锋笼罩之下,无论他怎么出招都无法予以破解。
这一惊真个连三魂七魄都吓出来了,在无可奈何之中,只好将毕生功力聚集两刃刀之上,全力向蒲星的刀光之中作破釜沉舟的一击。
呛啷啷一阵折金断铁之声,刀光齐敛,蒲星与葛冬山的拼斗也倏然停止。
他们四周之人,连同刚刚奔来的诸葛荣、郭廷祥,均双目大张,向他们愕然的注视着。
葛冬山的两刃刀不见了。
他手中只握着一截光秃秃的刀把,他身前两步之外,却凌乱的散落着一些废铁。
一招互击,竟使名震江湖的磷火魔叟葛冬山丧失他成名的兵刃。
这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如果再瞧着葛冬山一眼,任是何等豪勇之人。
也会由心底生出寒意的。
他像木雕泥塑般的立着,一双鹰眼睁得像一条死鱼。
他的前胸并排着几条伤痕,鲜红的血水染满了他的衣衫,也染红了脚下山石。
终于他像死狗似的倒下去了,一条罪恶的生命,就此宣告结束。
这支被诸葛荣仰仗对付奇门阵法的收兵,就这么丧失了。
诸葛荣焉能不心胆皆寒,他向郭廷祥递了一下眼色,身形一转,就待趁机溜走。
黄瑛对这位秉性奸恶、人面兽心的师兄早就留了意,此时见他要溜,口中一声娇叱,猛地伸手向他的腕脉扣去。
嘶的一声,她并未扣到诸葛荣的腕脉,却撕掉了他一条衣衫,接着剑如电,刺向他的咽喉。
黄瑛这一抓一剑,不仅来得突然,而且急如闪电,诸诸葛荣在心神不属之下,纵不死,也可能身负重伤。
但蒲星忽然一晃身抓着黄瑛的玉腕,道:“慢一点,瑛妹。”
黄瑛一怔道:“你怎么啦?大哥,此等全无心肝之人,还留他作什么?”
蒲星一叹道:“你说得是,不过……咳,咱们不能不看他娘的分上……”
黄瑛愕然道:“他娘?他几时有娘了?”
蒲星道:“你先别忙,待我来问他一下。”
语音一顿,回顾诸葛荣道:“你是宇文荣?”
诸葛荣呆了一呆,忽然怒喝一声道:“我是谁你管不着!”
蒲星道:“明白一点吧!宇文荣,郭廷祥逃走了,你们铁血帮的喽啰也全军尽没,只剩下你自己了,我纵然不对你下手,你还能闯得出奇门阵法?”
诸葛荣恨声道:“大爷认栽,你下手就是。”
蒲星道:“凭你的行为,今天应该让你得到应得的报应,但我答允过娘,要将你带回水晶岛,让你们母子团聚的。”
黄瑛道:“什么?他会是倒楣大夫宇文大吉的儿子?”
蒲星道:“不错,他肩膀上的三颗黑痣,就是证明,但不知他为什么连姓都改了。”
诸葛荣一哼道:“我娘姓诸葛,我跟娘姓又有什么不对?”
蒲星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其实你爹虽然名声不太好,总是当今武林的有数高人之一,你何必跟着唐幼煌为恶江湖呢?
“如果你愿意脱离铁血帮,咱们今后就是朋友了,待时局稍稍平定,咱们就到水晶岛瞧你娘去。”
诸葛荣道:“可是当今四大门派,以及江湖不少知名人物,都是我亲手所毁,你纵然不问,别人能放过我么?
“我若是跟你回水晶岛,我娘只怕也永无宁日了。”
蒲星见他已有悔意,不由心中暗喜,他说的确是一桩严重的问题,但仍然毫不迟疑的道:“你放心,这些事有我一人承担,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诸葛荣,不,应该说是宇文荣,忽然躬身一揖道:“宇文荣见过大哥,今后小弟有什么不是之处,还望大哥不吝赐教。”
蒲星握着他的手一阵摇撼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宇文兄弟只要立心向善就成。”
一天风云顷刻尽散,蒲星的心中感到十分安慰,而且由于与文幽兰铸成的大错,他对宇文荣有着一份愧疚之心,因此,他决定今后对宇文荣予以全力的维护。
他命八卫清理战场,并检查了两名女婢的伤势,然后,整队离开适才苦战的山头。
黄瑛道:“大哥,你的内伤已愈,咱们还要不要返回罗天府?”
蒲星略作踌躇,回顾对宇文荣道:“宇文兄弟,你知道白娥的下落吗?”
宇文荣道:“小弟曾经四处寻找,迄未获知白师妹的了落。”
蒲星说道:“咱们拾得一块金牌,怀疑白娥是被黄教的番僧所掳去,你瞧瞧这个。”
他取出那块钟形金牌交给宇文荣,说道:“宇文兄弟可见过此物?”。
宇文荣道:“不错,这是黄教番僧的号牌,看来白师妹确是被他们所掳去了。”
蒲星道:“那么事不宜迟,咱们就此直捣宝光寺吧!”
略一沉吟接道:“宇文兄弟,铁血帮下一步还要做些什么?”
宇文荣道:“除了几个少数之人,铁血帮总是席卷武林了,据小弟所知,唐帮主很可能于近期召开武林大会,为他的武林盟主正名,其他尚未臣服之人,他认为只是癣疥之疾。我想不会再有什么事故发生的。”
蒲星认为宇文荣说得确是实情,迳自与黄瑛、宇文荣等率领双将八卫十二婢,经河南、陕西、四川等省向西康进发。
这一路万里长征,竟然尘上不惊,平静无比,宇文荣更是循规蹈矩,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此人丰姿秀美,仪表原本不俗,再加上一张能说善道、八面玲珑的嘴,还能不获得一般人的好感?
对蒲星他更是百般恭顺,整日大哥不离口,比亲兄弟似乎还要亲密几分。
只有黄瑛,始终对他冷冰冰的,也许他们相知太深了,因此,黄瑛的观感一时很难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