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星又道:“你不是做梦都想得到无弦弓吗?并因此杀了云梦大侯蒲震岳并毁了百弼庄吗?”
唐幼煌如当头挨了一捧,嘶声道:“你胡说……”
蒲星察言观色,便知此事果是唐幼煌所为,不由得目眦欲裂。喝道:“老贼,纳命来。”
独孤无影引着几人退出后,便向铁血帮总舵后墙绕去。
段啸天不解道:“谷主,咱们这不是临阵脱逃吗?”
独孤无影笑道:“这面有二弟撑着,不会有事。咱们去勾当一件大事。”
段啸天道:“什么大事?”
独孤无影道:“救白庄主、申无畏,捣烂唐幼煌的老巢,断他的归路。”
段啸天击额道:“好计谋,只是府主这面忒过孤弱了。”
独孤无影道:“罗天府八卫,剑刀杀三组,俱是百练精师,岂是二帮四派乌合之众可以比拟,纵然不胜,也足可抵挡一时,唐幼煌精锐俱在场上,老巢空虚,咱们得手之后再接应二弟不迟。”
段啸天喜道:“好,咱们这便动手,杀他铁血帮个鸡犬不留。”
言罢纵身一跃,已然如头苍鹰般扑入高墙内。
独孤无影喝道:“小心有埋伏。”也随之跃进墙内。
段啸天足未落地,两股劲风突起,两柄厚背鬼头刀削向双足。
段啸天身为绿林道、黑道总盟主,岂是易与之辈,他外貌粗鲁,做事却把细之至,虽然变生仓猝,早已有备在心。他人在空中,觑得真切。
双足连环踢出,只听得两声惨叫。
偷袭的两人仰面跌出,头面五官已如一团烂柿子般。
独孤无影喝彩道:“好一个无影追魂腿。”
令狐香,黄瑛跃进墙内,忙转过脸去,不忍目睹。
段啸天笑道:“这等小角色,杀之不武。”
游目瞻望,却见铁血帮总舵占地极广,亭台楼阁无数,备极壮丽,大路、甬道纵横交错,竟不知该往哪里走。
独孤无影笑道:“唐幼煌真会享福,这总舵建得跟皇宫大内似的。”
令狐香道:“他做的便是武林皇帝梦,自当如此,你们随我来。”
段啸天喜道:“我怎么忘了,独孤夫人原是……”蓦觉失口,掩嘴不迭。
令狐香也不禁红潮晕颊,嫣然笑道:“段盟主怎不说下去了?我原是铁血帮天香院院主,还是唐幼煌的侍妾……”
段啸天伸手打了自己两个嘴巴,连连作揖道:“嫂夫人恕罪,小弟一时失口。”
独孤无影奇道:“段老弟,你何罪之有?这是尽人皆知之事,有什么说不得的,我独孤无影前半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从不避讳,内子虽是女流,豪气不减须眉,你这样做倒是小觑了她了。”
段啸天见他夫妻二人,当真无见责之意,大喜过望。没口子道:“是,是,谷主与夫人何等样人,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令狐香道:“这话又错了,二弟才是真君子。我们夫妻却是真小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独孤无影大喜道:“此言深得我心,不愧是独孤无影的红颜知己。”
黄瑛在旁瞧着,忍俊不住,却又不好笑出来,只得强自忍着。
段啸天大为折服,正容一揖道:“这真小人一席可否容小弟叼陪末座?”
独孤无影一怔道:“两男一女,这却不大妥当吧?”
黄瑛忍不住,一口气喷将出来,直笑得花枝乱颤,透不过气来。
段啸天也甚是尴尬,只得陪着干笑不止。
令狐香啐道:“死鬼,你再说不出好听的了,黄瑛妹子在这儿,你也不顾忌些。”
独孤无影大是得意,笑道:“黄瑛妹子是一家人,有什么可顾忌的。段老弟,我是不拿你当外人,切莫见怪。”
段啸天笑道:“岂敢,段某纵横一生,这有什么。”
独孤无影道:“我与唐幼煌也曾是朋友,我就割了他的靴子。”
令狐香不禁恼将上来,打了他一掌,作色道:“越说越下道儿了。”
段啸天也不禁笑了起来,心下释然,暗道:“独孤无影凶名素著,没想到是如此有趣的人物。”
几人正乱着,忽见远处奔来十几人,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本帮总舵?”
独孤无影喝道:“是你家爷爷。”又低声道:“动手。”
几人登时如虎蹈羊群般冲了过去,那十几人虽是铁血帮训练有素的帮众,怎能与独孤无影、段啸天同日而语。
人人只觉眼睛一花,拳、掌、指、腿已然临身,“噗……砰……”之声大作,十几人招式尚未施出,便已尸横就地,魂赴幽冥了。
黄瑛落后一步,上来时已然结束,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只不过一刹那之间,十几个生龙活虎般的人竟变成了血肉模糊,无知无灵的尸首,心下大为怅惘。
独孤无影啧啧道:“唐幼煌手下怎的尽是这些脓包角色,就凭这也要称霸武林?”
令狐香笑道:“这些不过是巡哨的喽啰,当然好料理,以后未必都会如此顺手了。”
独孤无影诧异道:“这总舵内还能有扎手的人物吗?”
令狐香道:“唐幼煌素来谋定而后动,断不肯做没把握的事,他此番敢亮出武林盟主的旗号,必有其实力在。他是最喜欢干乘人空虚、捣人老巢的事了,他自己焉能不有所防范?”
段啸天连连点头道:“嫂夫人言之有理,兄弟便上过他的恶当。”
想到那次被唐幼煌里应外合,若非蒲星恰好在寨内,他早已尸骨无存了,不禁怒满胸臆。
独孤无影道:“这倒有些劲头,不然也难杀手痒。”
令狐香不无深忧道:“你切莫轻敌大甚,老实说我们四人能否顺利救出人来还不好说,铁血帮总舵实不亚于龙潭虎穴。”
独孤无影听她说得如此郑重,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轻声问黄瑛道:“妹子,你嫂子说的可是真的?”
黄瑛面色一红道:“这我可不知道,我虽在这总舵内呆过一段日子,可没到处走过,更没见过什么高人。不过你连嫂子的话都不信,我的话你更不会信了。”
令狐香大喜道:“妹子,你真是个可人,以后嫂子疼你。”
独孤无影讨了个老大没趣,脸上讪讪的,暗暗骂道:“这小蹄子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坏,非告诉二弟好好修理她不可。”
段啸天道:“谷主。你也忒煞多疑,嫂夫人既说如此,想必是如此了。我们多提防些也就是了。”
独孤无影微喟道:“看来人脸子长得好看些,说出话来也有分量。这叫做‘人丑言轻’啊。”
段啸天登时闹了个大红脸,令狐香叱道:“胡说什么?”
心下却甜甜的十分受用,黄瑛在一旁抿着嘴只是笑。
令狐香蓦然正色道:“都别闹了。还是快些救人要紧,且莫让守卫的人警觉了,以人质相要挟,咱们可进退两难了。”言罢,率先抄一条小路行去。
独孤无影等均觉她言之有理,便紧随在后。
接连绕过几处楼阁池榭,来到一排平房前。
令狐香伏身在一丛花树后,低声道:“人大约就关在这儿,我先过去解决掉上面看守的人,你们再过去。”
独孤无影不解道:“上面?这不就是一层房子吗?”
令狐香低笑道:“猪脑袋,牢房设在地下。”
独孤无影恍然失笑,却又不无担心道:“你一人过去怎么成,还是我去吧。”
令狐香道:“他们一见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用想就会发出警报,救人的事也就全砸了。黄瑛妹子倒也成,只是她下不了杀手,反会误事。”
说到“杀手”二字。她一双如水秀眸中射出冰冷的寒光,三人均不禁心中一凛,知道她是要大开杀戒了。
令狐香长身而起,纤腰款摆,袅袅娜娜走过去。
独孤无影望着她婀娜的背影,心中一阵发热,竟有些异常的冲动。
他与令狐香结缡一年有余,却依然如初恋的少年般激动不已,至于令狐香先做过唐幼煌的侍妾,后又失身于白彦虎。
他心里丝毫芥蒂也没有,只感谢上苍赐予了他一位天香国色的美人。
他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对娇妻却是既爱且惧,不忍违拂她半分,现下见她一人走过去,心头蓦地收紧,两眼瞪得铜铃也似圆,手中却横排着七柄不到寸许、晶莹透寒的飞刀。
令狐香未走出十步,已被人察觉,房内冲出几个人来,喝道:“什么人,乱闯要地。”
令狐香这走边骂道:“兔崽子,大呼小叫什么,连我也不认识吗?”
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向她上上下下打量几眼,断定委实没见过这人,又向几名手下望去,却见这几人眼睛都直了,瞬也不瞬地盯在令狐香身上,哪能看出他们认识还是不认识。
令狐香走至近前,却沉吟未遽下杀手,解决这几人固然不难,但若惊动了屋内的人,还不免前功尽弃。
她低声喝道:“叫里面的人都出来,我有话说。”
那领班心头疑窦重重,不知这艳妇究系何人,他知道帮主广蓄姬妾,美女如云,但帮主身边的人断不会到这地牢里有何公干,却又不敢妄加得罪,只得赔笑道:“请恕小的眼拙,委实认下出您老人家,小的职责在身,您若是帮主所遣,请出示铁血令。”
令狐香知道铁血令是什么物事,那是铁血帮最高令符。
她先前倒真有一块在手,嫁给独孤无影后早就扔了,这会哪里寻去?
她心机一动,道:“令牌倒没有,倒是有帮主手令一道。”
从袖中摸出一件物事。
那领班见是一方绫帕,暗道:“帮主怎的将密令写在女人绣帕上了?想是手头没纸吧。”近前便看。
令狐香将帕一扬,笑道:“看仔细些。”
领班登觉一股甜香入脑,头晕目眩,刚意识到不好,已然昏倒在地,另外几名伸长脖子,饱餐秀色的人也嗅到几缕甜香,无下摇晃跌倒,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
令狐香作翻了几人,娇躯一扭,窜进屋内,瞥见人影憧憧,屋内光线阴暗,尚未看清是什么人,令狐香袖中淬毒飞刀已然出手,嗖嗖嗖一连七刀,刀刀命中咽喉,中刀者尚未惊呼出声,已被割断气管,人人捂着咽喉倒地毙命。
令狐香定睛细看,屋内已无活人,反手一招,独孤无影等人迅即赶了过来,见到屋中景象,无不钦佩她了得,段啸天更是连竖大拇指不已,钦赞之意溢于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