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门派中鲜少没有父母师长死于历代血煞魔君之手的,可说人人与罗天府有不共戴天之仇。
登时群情激奋,纷纷攘臂喝道:“消灭罗天府”“杀血煞魔君……”
更有两人自恃身手不凡,冀立不世之功,冲出人众,直取蒲星。
甫至中途,铁骑八卫出动。这八人马是未骑,行动之速却疾逾奔马,四人护在蒲星面前,四人刀光闪动,将那两人斩于阵前。
血光一现,群雄登即拔刀掣剑,酣呼不已。
少林罗汉阵,武当七星阵,丐帮打狗阵阵势立成。
这壁厢神剑、神刀、神杀三组死土列于阵前,鬼王谷人士更是鼓勇而前。
两边壁垒森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一场武林大火拼又将重现。
蓦地里号角呜响,似有千军万马动地而来,群雄大惊,循声望去,但见尘土飞扬,千余骑横冲而至,中有一人手持大旗,上书“罗天府”三字。
小秋喜道:“是伊总管接应来了。”
伊敖捷若飞隼,几个起落已然落至蒲星面前,躬身道:“老奴怕这干武林人物言而无信,怀有异心,特来接应。”
大智、清风与石不破相顾骇然失色,人数上罗天府虽居劣势,却是人人悍戾,气势鼎盛,兼且有鬼王谷与段啸天的黑道、绿林道相助,更是如虎添翼,相较之下,倒是中原群雄处境危殆。
蒲星面色数变,心头交战不已,情知倘一开战,这里近两万武林人士十成中要去九成九,无论哪方胜,也不过是玉石俱焚的局面。
他思索良久,蓦然大喝道:“且慢,听我一言。”
他越众而出,对大智道:“大师是专欲杀我一人,还是要尽灭我罗天府中人。”
大智问道:“此话何解?”
蒲星道:“倘若因我一人而致武林荼毒,断然不可,我人死祸消,今日一死以谢天下武林。”
小秋、白娥、黄瑛齐齐抢出道:“星哥不可!”
伊敖、独孤无影、段啸天也骇然抢出,齐喝道:“使不得。”
蒲星朗然道:“先父当年便致力于消敉鬼刀浩劫,终因一己之力微薄,赍志而殁,我今日子承父志,一死以塞天下祸源,我诸般心愿已了,死不足惜,死得其所。”
白娥三人已唬得说不出话来,独孤无影道:“二弟你想拙了,你纵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三弟妹和弟妹腹中的孩子想想。”
蒲星喟叹道:“百多年来,武林中因鬼刀浩劫破家灭门的何止千百家,我一家何足论。”他长刀一挥,逼退众人,便欲横刀自刎。
伊敖叫道:“府主,你若自裁,我叫中原武林不剩一人?”
蒲星闻言顿止,知这老头说得出,做得到,皱眉道:“依你说又当如何?难道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伊敖道:“是他们要诛灭我们,我们纵想不拚又能怎样,终不能伸长脖子请他们砍,府主若无意拚杀,我等保护府主退回罗天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段啸天怒道:“府主,你何必气馁,中原武林也不是没长人心的,我黑道绿林道兄弟誓死追随府主麾下,杀他娘的。”
一直不言的白彦虎道:“大智方丈,你也是武林中德望最隆的人。怎地今日猪油蒙了心了,倘若大战一起,这万余人之死便是拜你们少林、武当、丐帮三派所赐。”
大智笑道:“白庄主责备得是,贫僧委实未料到蒲府主有这等仁人心怀。”
段啸天骂道:“你道蒲府主像你似的假仁假义。”
大智笑道:“贫僧四大皆空,本无仁义,何论真假?蒲府主如此胸襟度识,那是造福武林,泽流百世的事,贫僧们情愿顶礼供养,焉有敌意可言。”
众人不虞他前倨后恭,骇然莫名。
大智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倘若就此共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诚为不世之功,但不知府主可盟天发誓:罗天府永不与中原武林为敌?”
蒲星横刀道:“皇天在上,罗天府日后如与中原武林为敌,人人横死于鬼刀下。”
大智喜道:“好,蒲府主真乃菩萨转化。”
伊敖道:“大智,别说得好听。若日后有人向我罗天府寻仇怎么办?”
大智面色肃然,举起白玉禅杖,清风道长与石不破也举起玄武剑与绿玉法杖,齐声道:“如若有人敢对罗天府寻衅滋事及不敬者,天下武林共诛之。”
四人盟誓一成,人人均知一场泼天大祸消洱,均感欢忭狂喜。
一月后,罗天府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预备蒲星与白娥、黄瑛大婚事宜。
武林中各派掌门及头面人物闻讯齐来祝贺,少林、武当、丐帮三派合送了一块金匾,上书“造福武林、泽流百世”。
人人想到从今而后不会再有鬼刀凶劫了,无不感到欢愉难量,更从心底里感激蒲星。
这一天,蒲星与白娥黄瑛成婚,各派赠送的礼物塞满了一屋子,蒲星却送到一份意外的礼物:《止境真解》。
蒲星急急赶出去,却没找到申无畏。不知他有甚顾忌,竟不登堂祝贺,心头不禁一阵怅惘。
这一天的热闹自不必说,人人酣呼畅饮,几乎将罗天府百余年来积蓄的好酒喝了个罄尽。
蒲星身穿婚服,益发显得英俊潇洒,白娥、黄瑛珠冠霞帔,神仙不殊,人人看得艳羡不已。
更阑人散,小秋托着两杯茶出来,到白娥、黄瑛面前,盈盈下拜道:“两位主母在上,婢子给您见礼来了。”
慌得白娥、黄瑛忙起身扶住她,道:“折杀我了,秋妹万万不可如此,若论先后,倒还是你大了些呢。”
小秋坚执要行婢女礼,白娥、黄瑛焉肯受,一时间争执不下。
伊敖笑道:“三位主母何须争来争去,咱们武林儿女不必拘泥世俗礼法,三位主母别论偏正大小,只以姐妹相称便是。”
白娥、黄瑛喜道:“正该如此,老人家说的是。”
小秋听伊敖发了话,不再争执,三人平行了礼厮见。
将新人送进洞房后,蒲星却遭了大罪。
白娥、黄瑛谁也不肯先留他在屋内过夜,蒲星从这房跑到那房,又从那房跑到这房,三还往复,均被推了出来。
小秋看了,笑得直打跌,悄声道:“谁也不肯要你,还是到我房里住一夜吧
蒲星叹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小秋“啐”道:“你倒挺美,别人不留我就留了。”反身进屋去了。
蒲星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奈何,悄立中庭,束手无措。
没想到自己娶了三房夫人,倒连宿处皆无,真乃千古未有之奇。
须臾,忽听耳边有人道:“叫我声好姐姐,我教你个乖。”
蒲星转头看去,是小秋没声地来到近前,忙兜头一揖道:“好姐姐,你教教我吧。”
小秋抿着嘴笑道:“你随我来。”
小秋来到黄瑛门前,轻轻叩门。
里面传来黄瑛的声音问道:“是谁呀?”
小秋道:“是我,府主到白姑娘房中去了,我来陪你说话。”
一打开,小秋便将蒲星塞进去。把门在外面锁上,笑道:“黄瑛姐,你再不接纳,他可要离家出走了。”
黄瑛、蒲星对视着,均感难为情。
半晌,黄瑛低声道:“不是我敢无礼,实在是……”
蒲星道:“我明白。”猿臂轻舒,将黄瑛揽入怀中。
黄瑛伏在他怀中,浑身发颤,也不知是羞是惧。
蒲星将她抱上床,一件一件除去裙服,一具丰满雪白的躯体显露出来。
蒲星看了,也不由得脑中“嗡”的一声,魂魄几失。
小秋也算是个美人了,但与黄瑛相比,着实差上几筹。
蒲星欲火蒸腾,一颗心怦怦乱跳,犹似一从未近过女人的鲁男子。
他伏下身去,将黄瑛全身吻个遍,方始与她合体。
黄瑛只感晕晕腾腾如在云端,脑中似乎混乱又似乎空白一片。
她感到一阵刺痛,咬牙挺受,知道作妇人总是要吃这点苦的。
蒲星虽情兴勃然,也不敢尽兴,轻怜蜜爱,极尽温柔。
黄瑛伏在他怀里,一任他抚爱,回思年来浪迹江湖,屡遭不测,现今天从人愿,好事得成,不觉两眼湿润,几欲流下泪来。
蒲星把玩良久,不觉情兴又起,便欲翻身再战。
黄瑛忙撑往他道:“你还得到娥妹房中走一遭才是。”
蒲星怔道:“今夜?”
黄瑛道:“今天是大婚之日,难道让娥妹守空房不成?”
蒲星想想也对,兀自对黄瑛丰美的玉体留恋不已,抚爱不忍离手。
黄瑛笑推道:“我这世都是你的了,以后日子多着呢。”
蒲星这才起身穿衣,试推房门,不知何时已打开了。
走到庭院中,但见明月皎然,清辉遍地,已是二更时分。
蒲星来到白娥房中,却见桌上龙凤喜烛兀自燃着,白娥端坐椅上,正等他到来。
蒲星想说什么,白娥笑道:“你别分说了,秋妹刚走,我知你去师姐房中了,她居长,本应先到她房中才是。”
蒲星不意她如此通情达理,又见她披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衣,玉乳丰臀毕露无遗,纤腰袅娜,烟视媚行,烛光下艳丽不可方物,直看得痴了。
白娥伸指点他额头道:“你个没餍足的,还恁的眼馋肚饱的。”
蒲星也不多话,抱起她便到床上。
白娥却不似黄瑛那般拘谨,丁香暗度,曲体奉迎,两人颠鸾倒凤,无所不至。
良久事完,白娥鬓乱钗横,气息咻咻,喘息半晌方道:“我第一次遇到你,就知你没安好心,不想还是落在你手里了。”
蒲星爽然失笑,欢喜之情充塞胸臆。
两人叠股交颈,情话绵绵,整聊了半夜。
白娥忽然省道:“还不该到秋妹那里走走。”
蒲星道:“这么晚了,她怕是早已睡下了。”
白娥笑道:“她能睡得着,心里不定怎样作酸呢。”
蒲星失笑道:“岂有此理,若都恁的作起酸来,罗天府岂不成了醋坊了?”
白娥也笑了,旋即正色道:“今日不比寻常,以后随你喜欢在谁房中整眠停宿,今日非一一点到不可。”
白娥姿色风采犹在黄瑛之上,蒲星岂忍遽然离开,被白娥连哄带推送了出来。
蒲星来到小秋房中,小秋果然尚未睡下,见他到来倒是一惊,旋即明白,起身施礼道:“奴家接府主大驾,府主大喜呀。”
蒲星讪笑道:“同喜。”
二人轻车熟路,较诸黄、白二位迥然别有情趣,小秋早已是过来人,蒲星顾忌尽释,大展才能,倒觉此番最为尽兴,两人直闹到天光大亮方始止歇。
早餐过后,蒲星正与三位夫人品茗调笑,伊敖拿着张帖子进来道:“府主,外面传进一张贺帖,说是一位女人送来的。”
白娥等齐盯向蒲星,蒲星被盯的大不自在,却想不起会是谁,苦笑道:“那女人叫什么?”
伊敖道:“那女人既不肯进来,又不肯留名,只留下一张帖子。”
蒲星直感匪夷所思,拿过帖子,一看帖尾署名,登时竦然变色,毛发直竖,叫出声来。
白娥等人忙问道:“怎么了?”
蒲星道:“你们看看。”
三女凑过头去一看,也无不惊叫失声:“怎么会是她?”
原来贺帖的署名竟尔是“文幽兰”。
黄瑛道:“我们亲手把她埋入地下,可莫是她的鬼魂吧?”
蒲星道:“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魂,莫非她又活了?”
三女一齐摇头,从没听说埋入地下的人还能活过来。
蒲星与三女冲出府去,在附近搜索了好一阵,也未寻到踪迹,再问接帖侍卫,送帖女子的相貌必是圣心玉女文幽兰无疑。
蒲星心中已了然,文幽兰定是因甚际遇复活了,他既感诧异,亦复怅然,望着远处,心头蓦地里涌起一股苍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