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虚进一招,纵身跳出场外,飞身奔寨外的密林而去。
那鸽娘和凤娘等牡丹门幸存女子见状,便也飞身逃遁而去。
场上只剩下了范子文和“岷山二雄”。
范子文见眨眼间牡丹门的女子死逃无存,便大骂道:
“骤马到底不顶用。兄弟们,撤!”
说完,一抖手中判官双笔震开肖子建袭来的一剑,便一个云里翻,身形出了场外,飘身上了邻近一家房舍。
穿山豹和震江蛟也都丢下许志成和上官英,随后逃去。
肖子建见对方逃遁殆尽,便用剑拄地,喘息道:“这笑面虎功夫果然了得!”
许志成和上官英都分别受了轻伤!许志成右手被穿山豹削去一截手指,鲜血淋漓。上官英的左肩被震江蛟划了一道血痕,血已经浸透了衣襟。
江飞舟见对方逃去,便把剑还人鞘内,转身走到沈紫燕的身边,默默地蹲下身去,静静地注视着心上人的面庞,一动不动……
“肖哥哥!”那尤丽见肖子建完好无损,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张开双臂,扑上前去。
尤丽的热烈举动、仿佛提醒了别的姑娘,她们都分别拥向了上官英、许志成,又是亲抚又是帮着包扎伤口,好不亲热。
石默羽叹了口气,狠狠地把手中剑推还剑鞘。
楚良心里牵挂着阁楼上的玉瑶和雪梅,正欲动身前去,不料身边早围了五六个俏丽女子,又拉又拽、好不亲密。
楚良哭笑不得,任姑娘又拉又抱,突然见两条轻盈熟悉的身影从阁楼那边奔来,知道是瑶妹来了,便慢慢中运起了玄天内功,然后;浑身一抖,只用了二分的内力,便将围在身边的姑娘们震出五尺开外,身形摇摇欲倒,娇呼连连。
等那两条人影来到近前,果然是玉瑶和雪梅。
原来两人得肖子建相救,冲下阁楼,恐人随后追赶,便稳身暗处未动。
见这边喊杀声已止,方才奔过来。
玉瑶见肖子建、上官英和许志成都被女子们包围了,唯独楚良站在那里,遂喜道:“良哥哥,你……真好!”
楚良微微一笑:“瑶妹,良哥哥说过绝不负你。你可曾遇上什么麻烦?”
江雪梅笑道:“你呀!把我们扔在楼上不管,却躲在这里。
“若不是二师兄拼死相救,你的瑶妹妹怕不是现在的瑶妹妹了!”
楚良笑道:“江妹,你说话也该有个分寸。听说我父在世时与你父已有婚约,把你许配我弟楚玉。
“如此论起来,我便是你大伯哥,你与我说话怎么这样无礼?”
江雪梅闻言,登时红了脸,道,“良哥,你……你坏!谁知你那楚玉兄弟是死是活,他连个影儿都不见,我就是想嫁也找不着人,你还让我等白了头不成?”
一旁的玉瑶笑道:“你俩别斗嘴了。良哥哥,亏你还有心,你看那四哥……”
经玉瑶提醒,楚良才想起无忧公子张锦全,急忙赶到躺在地上的四哥身边。
伏身一拭鼻息,早已气绝多时,但脸上还凝固着一抹微笑。
想必死去了,也无甚忧虑,倒像是落个身里身外真干净。
楚良叹道:“也不知四哥是怎样遇害的?”
这时,围着上官英的一个女子转过身,珊珊而至,说道:
“楚哥哥,让我告诉你吧!”
楚良忙道:“你赶快说,四哥他……
那女子道:“我和二姐还有乔丽她们跟着凤娘把张侠士拉进了三姐的闺房。
“那凤娘说这张侠士笑容可掬,为人亲切和善,最使女人可心。
“于是便与三姐两人先除了衣,让我和乔丽等人给张侠士也除了衣。
“凤娘说她和三姐先陪张侠士,于是我们就退出了闺房,来到前室等着。
“过了一会儿,我心中甚好奇,悄悄来到三姐闺房窗外,把耳朵贴在窗上想听听动静。
“开始,虽有喊喊喳喳的说话声,但听不真切。
“后来,猛听凤娘叱道,‘臭男人!老娘生来还从没让男人碰过,你见鬼去吧!
“话音没落,就听张侠士惨叫一声,接着便‘扑通’一声,像是从床上掉到了地下,我惊愕得不知所措。
“这时闺房里亮了鱼灯,听那凤娘道,‘原来这男人内伤未愈,否则不一定好对付。’我正要进屋看个究竟,突然有人喊着火了,我借故跑到闺房门口,喊着她们去救火。
“三姐听见喊声,便开了门闯进屋一看、见张侠士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早已气绝身亡,他的心窝上刺进一枚银针,想来是那凤娘下的手。
“我们给他穿上衣服,就……”
“好了,不必再说……”楚良痛苦地挥了挥手,打断那女子的话。
随后走到西姆巫娘跟前,怒道:“巫娘,真想不到……不知对此你有何话说?”
西姆巫娘叹了口气道:“楚少侠,我已和肖侠士说过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先是那‘洞庭三蛟’和‘牡丹十娘’来威逼,又来了范子文和‘氓山二雄’,还有清风客。
“如果我们不答应合作,他们不但要往寨后水泉中放毒、而且还要把我们的房子烧毁。
“我们的三勇士为此被他们杀害了,像我等全是女流,打不过他们,只好违心从和,以至如此,敬请楚少侠宽恕!”
说完便颤巍巍地屈身跪下。
西姆巫娘一跪下,别的女子也都停止了说笑,纷纷向面前的天山侠士跪拜下去。
女人的名字是弱者。
楚良双手搀起了西姆巫娘叹道:“在下素知巫娘仁厚,绝非好恶作歹之人,否则早已取了巫娘的性命。”
这时,肖子建来到巫娘身边笑道:“巫娘,想我们在草坪上要了‘洞庭三蛟’的性命后,你便该吐露真情,以免我师兄弟被‘牡丹十娘’等人拉去。”
巫娘道:“老身当时告诉你洞庭三蛟的实情亦是斗胆所言。
“因那‘牡丹十娘’就在面前,恐老身话未说完,她们早取了我的性命。
“后来我见他们拉走了几个人还剩下沈大侠和石侠士,心中暗喜,这才领着他们回到阁楼。
“我知道‘牡丹十娘’前半夜以睡觉为名除掉那几个人后,后半夜便对剩下的人下毒手,况且还有暗中的清风客和范子文等没露面。
“于是借故抽身到了阁楼上用飞镖给楚少侠报警又想把沈大侠叫到楼上亲口秘告,不料寨中火起……”
“什么?”楚良惊道:“那飞镖报警是巫娘所为?”
巫娘笑道:“处境凶险,我只能如此。”
沈青云道:“巫娘大义大仁,令人钦佩。我等非但不能怪罪,还应感谢!”
肖子建道:“要说感谢,还应感谢尤丽妹妹。
“在潭边若非她将实情告知,后来又放起火来,那么大哥和三弟想必早已没命了。
“也许是‘牡丹十娘’情危智生,才拿他们做人质。若是都如凤娘那般干净利索,不知眼下还剩下几人!”
尤丽闻言便拉住肖子建的胳膊,轻轻摇着,泪眼汪汪道:
“肖哥哥,你还没给人家开裙呀!”
肖子建闻言怔道:“妹妹,哥哥很喜欢你,可是……”
“可是什么?”尤丽急道:“你不说从此留在寨中与我终生相守么,又想变心怎的?”
肖子建苦笑道:“妹妹,这……”
尤丽转身向巫娘跪下,流泪道:“求巫娘做主,肖哥哥若不为小女开裙,小女愿求一死!”
巫娘道:“肖侠士,你可当真说过与尤丽在寨中长相守么?”
肖子建点了点头。
巫娘道:“肖侠士不知,我们依坡人出言九鼎,一诺千金。
“你既然答应了尤丽,怎能不为此话作主?”
“这……”肖子建为难地看了看沈青云,有口难辩。
沈青云笑道:“子建,你真的喜欢尤丽姑娘?”
肖子建颔首道:“子建发誓,永不负她。”
沈青云道:“既然如此,师叔做主。天竺你不必去了,就留在此地与尤丽姑娘按汉人风俗结为夫妻吧!”
楚良一旁抚掌笑道:“师叔明言,如此最好!”
许志成却急道:“师叔差矣!此番西行正是用人之际,二弟足智多谋,岂能留下?”
楚良笑道:“大哥不必过虑,以后西行必安然无事。二哥天缘巧合,岂能不玉成美事?”
沈青云也道:“正是。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家婚。
“我看子建和尤丽姑娘乃天造一对,地配一双,完美不过。就这样定了。”
许志成叹了口气,沮丧地垂下头。
这忠义君侯怎能知道沈青云的心意:他巴不得肖子建早离开天山侠士等人。
因为肖子建机警超人,自己万一露出马脚,便会被其识破。
如果将其留在白龙寨,那么余者包括楚良都有勇无谋,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可笑的是,楚良这个娃娃却不知其中利害,竭力让肖子建留下,怕是已昏了头脑。
肖子建听沈青云这么一说,便喜道:
“多谢师叔,小侄遵命就是。以后西行之事,多赖师叔和师兄了。子建不才,亦难全师命,心中万分惭愧。”
许志成气得背过脸去,不看肖子建。
沈青云却笑道:“贤侄且放宽心。有师叔在,必安然到达天竺:三年后我们回来定可看到你的大胖儿子了,哈哈!”
尤丽早已是喜不自胜,抱着巫娘娇羞地笑不拢嘴。
阁楼的火渐渐要烧尽了,留下一个红焰焰地大火堆,其热的人。
火光与月光互映,四周依然很明亮。
楚良沉重叹息一声道:“时候还早,我等把四哥和紫燕的尸体安葬了吧。师叔,紫燕姐不幸遇害,你也不必过于悲伤!”
沈青云叹道:“唉!江湖之上,生死无定,亦属常情。
“师叔与你父你义父还有飞舟的父亲,闯荡江湖几十年,风风雨雨,诸事俱已经过。
“武林多事端,江湖风波险,儿女情长,英雄血泪,见得多了!”
说话间,楚良弯腰抱起了张锦全的尸体,双手托着,向寨外走去。
来至密林深处,众人七手八脚用兵刃挖了一个坑,将张锦全安葬了。
这时江飞舟也将沈紫燕的尸体抱进了密林……
肖子建见了伤感道:“江兄,待我等再挖一个坑把燕妹埋葬了吧!”
江飞舟抬起木然的眼睛,低声道:“不用,你等只管去吧。我自己会很好安葬燕妹……”声音低沉忧伤,听了催人泪下。
玉瑶握住了楚良的手幽幽道:“我……真想哭!江哥他们的今天,我真怕是咱们的明天!”
楚良默默地叹了口气,牵着玉瑶走出树林。
其余的人也尾随他俩走出了树林。
江飞舟见众人走得净了,便又抱着紫燕尸体向林中更深处走去。
待来到一处清幽之地,方才轻轻放下。
他跪在紫燕的身畔,小心翼翼地撩开心上人的胸衣,用崆峒内功把刺进胸内的五枚毒针吸出来,放进革囊里,低声喃喃道:
“燕妹,你安心去吧!我要活下来,找到那个使毒针害你的人报仇雪恨,我定要把他的人头放在你坟前。那时我再到地府与你长相守……”
说完便跪行几步,流着泪用双手在面前抠扒着地上的土抠着扒着,双手十指磨出了血,滴落在地上,滴落在抠扒出来的坑里。
“可是他仍然抠着,扒着……他要用双手抠一个坑,葬下自己的心上人,葬下自己的血和泪,葬下自己的全部爱恋……
明月噙泪,夜风呜咽,天地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