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发一声凄厉的嗥叫,双手抱头,如中雷击,转身狂逃而去。
张小明几次欲推开苗玉,手上却没有半点力气,后来更是把苗玉紧紧抱住,身体也如浸水的海绵般膨胀起来,觉得自己变成了庞大无比的圆球。
渐渐的他眼中已没有了麻七姑,心神都放在自己身体里奇异而又激烈的变化上了。但他什么也不懂,只是僵立如偶人。
麻七姑那声嗥叫惊醒了他,他眼见麻七姑抱头鼠窜,兀自不明何故。
苗玉却停止了动作,轻声笑道:
“怎么样,这老虔婆还是受不了了吧。”
好像是回应她这句话,远处传来麻七姑凄厉怨毒的叫喊:
“张小明,苗玉,你们这对狗男女,下次别让我见到,我要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
“这是怎么回事?”张小明还是反应不过来。
“这老虔婆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其实也是最想的便是这种事,她怕什么我们当然就给她来什么了,这叫因敌制胜,又可谓对症下药。”
张小明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可还是难以置信几乎无人能制的麻七姑居然也会狼狈而逃,而且栽在苗玉这等说不出口的伎俩上。
但他已想不了太多,身体的变化让他痛苦的弯下了腰。
苗玉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柔声问道:“很难受吗?”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我好像中了什么毒,可能是那女魔头雾网的毒,这会儿发作了。”
“你真是个不懂事的傻孩子。”苗玉又惊又喜。
清凉的山风徐徐吹在张小明脸上,约有顿饭工夫,他便觉得心田清凉,虽还有种种异样,但已不太难受了。
“都说麻七姑的蛊毒无人能解。看来也不尽然。”张小明站直了身子。
“你还真以为中了老虔婆的毒?”苗玉睁大了眼睛。
“不是她还会是谁?难不成是你给我下的毒?”
“不是谁给你下的,是你自己体内的毒。”苗玉格格笑道。
“胡说,好好的人,自己身体里怎会有毒?”
“是造物者给我们每个人体内下的毒,到时候就会发作。
“不过也很容易得到解药,男人的解药是女人,女人的解药是男人。
“那老虔婆就因得不到解药,才会那样痛苦。”
“噢,是这样。”张小明若有所悟。
“喂,你不会是跟我故意装傻吧,我不信你不懂这些?”苗玉忽然生疑,天师府的少天师可是江湖中浮薄不良少年的班头啊。
“懂,懂,是被麻七姑吓的瞬间记忆丧失,全忘了。”
“鬼才信你的鬼话。”苗玉撇了撇嘴,又掩口窃笑起来。
说话间天已蒙蒙亮了,两人处身山顶上,比远处的沈庄更早的见到了黎明。
一夜惊心动魄的苦战,亡命似的奔逃,已使两人身心俱疲。
不过能以虽说有些下流的手段,却战胜了一大宇内凶魔,两人都是既兴奋,又清醒,便信步走到山下,在一条小溪旁饮水洗脸。
此时天已大亮,两人从清澈见底的水中看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影子,都吓了一跳,再相对一看,更感羞涩。
原来两人一路窜高伏低,身上衣服早被荆棘树丛刮成了一条条,衣服不是穿在身上,简直像是一条条挂在身上似的,“褴褛”二字已不足以形容二人的狼狈了。
苗玉虽豪放不羁,却也羞不可抑。
忙伸手拉扯,欲盖住露出的肌肤,却是顾此露彼,欲盖弥彰。
张小明原想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她敝体,可是两人的衣服是半斤八两,便转过头道:
“你别忙乎了,还是我来吧。”
“你还有衣服?”
“我有这个。”张小明扯下一条外衣,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同时感到: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沈家庄,清晨。
铺天盖地般的火箭落入庄内,人人都趋避不及,或举盾牌遮挡,或用刀矛格打,还是有十几人头发、身上起火,在地上疾滚不已。
金风送爽,空气也干燥起来,正是纵火的大好时节。
不过设计建造沈家庄的人防火意识很强,所有建筑都是不易点燃的砖石结构,所以虽然处处火光闪现,只有几堆柴草起了火,旋即便被扑灭,但还是在庄内引起一场骚乱。
总管沈禄策马在庄内四处巡视,指挥、安抚那些惶恐的家人仆妇,已感焦头烂额。
正忙乱着,抬头却看到一群侍卫簇拥着庄主和许飞扬从楼内走了出来,他蓦然间仿佛见到了救星,飞马赶了过去。
“庄主,您可出来了,我们遭到魔教四处围攻,庄前、庄后还有左右两边都被他们围的水泄不通。”沈禄跪在沈家秀面前,回禀道。
“我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样快。”沈家秀平静的说,仿佛并未着在意里。
沈禄又把黑豹和雁荡七侠受重伤留在庄内的事汇报了。
“好的,派人保护好他们。只要庄内还有一个会武功的人活着,就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
沈禄应喏站起,却发现侍卫统领高炳勋在人群中向他挤眉弄眼,他立时明白了,又躬身道:
“庄主,小的还有事回禀。”
“你说就是。”
沈禄突伸一指,点住沈家秀胸前“玉堂穴”,说道:
“主子,小的得罪了。”
众侍卫虽近在咫尺,却被这猝然奇变惊呆了,俱都手足无措。
“想造反吗?”沈家秀身旁的许飞扬右手一探,已扣住沈禄咽喉,左手轻拂,已解开沈家秀被封的穴道。
“阿禄,你想干什么?”沈家秀厉声喝道。
沈家秀几名贴身侍卫拔剑在手,都看着沈家秀的脸。
沈禄被许飞扬扣得快窒息过去了。
眼突口张,说不出话来。
高炳勋忙趋前几步,跪倒喊道:
“庄主息怒,总管不是造反,是好心救主。”
随后他把两人的密谋结结巴巴说了一遍,然后叩头道:
“庄主恕罪。”
“胡闹。”沈家秀感到又气又可笑,他本来也决不相信沈禄会背叛自己。
许飞扬见他脸上有了笑容,便松开了沈禄,道声:
“沈总管,得罪了。”
沈禄手抚咽喉,半天仍说不出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被这种不入流的“锁喉术”一招制住,尽管出手者是当今剑仙传人。
“不过,沈总管做法虽有失妥当。”许飞扬对沈家秀说道,
“用意却是好的,这计划也可行,依在下之见,沈庄主还是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沈禄刹那间对许飞扬既敬畏又感激,喘息道:
“主子,您万金之体不能留在这凶险之地,只要主子没事,毁一个庄子又算什么。”
“你们都不懂,”沈家秀摆了摆手,“我不是舍不得这片祖业,更不是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
“只是冤有头,债有主,无论我逃到哪里,这冤、这债都会随我到哪里。
“如果我死了,倒可能冤消债除。”
“主子,您这都是什么话啊?小的听不懂。您总得让小的明白啊。”
“你明白不了,也无需明白。”沈家秀长袖一拂,率先向庄墙走去。许飞扬、沈禄、高炳勋和一群侍卫在后跟随。
来到庄墙下,沈家秀忽然停住,对沈禄说道:
“阿禄,你说集我们侍卫、警卫两队之力,冲得出去吗?”
“冲得出去,一定能冲得出去。”沈禄认为沈家秀回心转意,大喜过望。
“在下也可助一臂之力。”许飞扬自告奋勇。
“不过白天突围损伤太大,还是到夜里再说吧。”沈家秀沉吟着说,“你再找一套侍卫的衣服来给许门主换上。”又对许飞扬说:
“这是掩人耳目,最好不要让他们察觉你还在庄内。”
许飞扬对此并无异议,他换上了侍卫服装后,又戴上一顶头盔,活脱脱便是一名沈庄侍卫。“对不起,千万别介意。”沈家秀歉意的说。
许飞扬一笑置之,他心中对门派等级观念淡薄,并不觉得这身制服会辱没自己剑仙传人的身份。
一行人登上庄墙,却见庄外魔教的武士们忙乱不已,显然是在准备第二次的进攻。
“他们在下面挖壕沟作甚?”许飞扬不解的问道。
“大概是防止我们突围逃逸吧。”沈禄答道。
“不是,这么宽的壕沟根本挡不住会武功的人,除非他们想对付的沈庄主这样没有武功的人。”许飞扬摇头否决这种说法。
“他们不是防止人从地面上逃,”沈家秀说,
“而是防人从地下暗道逃走。他们挖壕沟就是要掘断所有可能的地下暗道。”
“够歹毒的。”许飞扬吐了吐舌头,“沈庄主,您怎么会对魔教这么了解?”
“在下虽不肖,却是魔教问题的研究专家。”
一行人都笑了,庄内的人见到庄主站在庄墙上,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对魔教的围攻也不甚畏惧了。
魔教武士们显然也发现了这一行人,纷纷指指点点,窃议不已。
荣智和车子胤一先一后,策马而出,来到庄墙下。
“上面可是沈庄主吗?”荣智高声喊道。
“我正是沈家秀,尊驾可是魔教圣使荣智荣先生?”
“正是,荣智这厢有礼了。”荣智终于见到沈家秀,心中狂喜,在马上抱拳行礼。
“本庄僻处关外,与贵教声息不通,恩怨皆无,荣先生忽兴讨伐之军,是何道理?”
“本使奉教主之命,来向沈庄主讨回一件本教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