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昏时分,毒丐同四个人吃过晚饭后,对海明珠道:
“你们慢慢地走吧,反正离三丽山庄也并不十分遥远,我还是先走一步。
“去寻找酒鬼这家伙,他一定是取了打狗棒找‘神剑门主’换酒喝去了。”
海明珠笑道:“你可要小心,据说‘神剑门主,乃江湖第一奇人,加上酒鬼,够你对付的。”
毒丐傲然笑道:“他们也知道我毒丐也是难对付的……”说着话,便施展轻功择路离去。
毒丐离去后,三个人仍然不徐不疾一路西来。
就这样又走了一天,这日接近中午时,来到一个三岔路口,远远的便见三岔路口处有一个歇脚凉棚,用竹子搭的,凉棚前竖起一个木杆,上面挑着一个布旗,布旗写着斗大的一个“茶”字。
走到近前,方见三岔路口有木牌指明,一道去湖北,一道去河南。
又见那凉棚内摆放着三张木桌,木桌上放着茶壶茶碗。
有两个穿长衫头戴遮阳帽的旅人正在喝茶。
近午的太阳光耀耀的很有些热力,能坐在凉棚内品茗,确实不失为一件惬意的事。
三个人走进了凉棚,在一张空着的木桌旁坐下。
还没开口,早有一个穿着短袖蓝衫的女子走近,笑道:“三位客官可喝茶吗?是喝红茶还是绿茶?”
海明珠看了蓝衫女子一眼,道:“来三碗你们这里最上等的茶……”
蓝衫女子应了一声,从凉棚一角提过一个茶壶来,笑道:“这是上等的‘四季香’。”
说着,给三个人每人倒了一碗,然后退到一旁。
海明珠呷了口茶,定定地看着一旁的宝柱,轻叹道:“柱儿,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按说我寻的丹药应该治好你的哑症,可是已然过了七天,你竟然……”
宝柱摇了摇头。
香珂一旁急切地道:“宝柱哥,你真的不觉得喉咙有些异样?”
宝柱还是摇了摇头。
海明珠皱了皱眉,道:“看来还是药不对症……”
说着又叹息一声,“这趟东海看来怕是要白跑了。”
香珂一旁道:“婶婶,你也勿难过,宝柱哥哥的哑症得的蹊跷,你已经尽了力,费了心,他心中自然感激,虽然……”
宝柱闻言两手捧碗,一仰脖喝了一大口碗里的茶,然后放下茶碗,用右手食指蘸着碗里残留的茶水,在木桌面上写道:“妈,孩儿自知所得哑症,非药物所能治愈,对妈妈的心意,孩儿永难忘怀。”
海明珠见了,觉得宝柱很懂事,善解人意,遂深受感动,不由眼中有些湿润了,道:
“只是我觉得没照顾好你,对不起你死去的父母。
“他们把你托付给我,而我却没能把你完好地交还给齐家……”
香珂正欲说话,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有两匹健马从河南的方向奔过来。
马驰到凉棚前,跑在前面的黑色健马被骑士勒住;那骑士回首看了一眼紧追到身边的红色健马上的一位壮汉,道:“父亲。咱们在凉棚歇息一下吧,歇歇马,咱们也喝一碗茶。”
红马身上的壮汉,身穿紫衣,豹头环眼,左手执缰。右手拎着一条金龙铁棍,一看便知是武林人。
他听了黑马上骑士的话,答应了一声,然后扳鞍下马,拎着金龙铁棍走进凉棚,大乎乎地一屁股坐在木桌旁的木凳上。
黑马上的骑士也滚鞍下马,牵了紫衣壮汉的红马,连同自己的黑马,一同拉至路边拴在一棵树上。然后也走进凉棚,坐在紫衣壮汉身旁。
这骑士身穿黑劲装,腰间佩剑,长得粗眉大眼;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见两个策马而来的旅人坐在木桌旁,凉棚内的蓝衣女子急忙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二人满了两碗茶,恭声道:“二位客爷请。”
她许是知道这二位是武林人,怕招待不周引起麻烦,因此不敢怠慢,更何况这两人面目不善。
紫衣壮汉这时已将手中金龙铁棍立在身旁,他双手端起茶碗,正要一口喝干,目光一扫,蓦地双手一颤,复又将茶碗放下。
蓝衫女子浑身一颤,顺紫衣壮汉的目光一看,见他正然盯着邻桌上宝柱腰间佩带的金刀发怔。
一旁的黑衣骑士也发现了紫衣壮汉目光有异,待他投目一看宝柱所佩的金刀时,骇然脱口惊叫道:“金刀客的金刀!”
紫衣壮汉听黑衣骑士惊叫出声,他猝然拿起身旁的金龙铁棍,霍地站起,对香珂等人冷叱道:“尔等是什么人?这金刀从何得来?!”
紫衣壮汉冷叱声出,香珂和宝柱及海明珠一同转过脸。
香珂见了紫衣壮汉凶神恶煞的样子,微微一怔,道:“阁下也认识这金刀?”
紫衣壮汉冷冷一笑,道:“想不到这金刀还没入土。既然人已入土,它还自在世上……”
香珂不待他说完,霍然站起,截口道:“阁下怎知佩带金刀的人已入上?”
紫衣壮汉冷笑道:“在下怎么能不知道。佩带此刀者该是金刀客,而金刀客早已遇害,死在‘夺命三劫’下,好在我们父子也参与其内……”
香珂闻言,心弦剧颤,冷冷地道:“敢问二位高名大姓?”
紫衣壮汉傲然道:“在下乃紫霞山庄的紫电飞豹楚太昌,他是吾子金刚太岁楚剑鸣。敢问姑娘芳名?”
香珂的右手已握住了腰间金丝剑柄,闻言一字一吐地道:“柳香珂,被尔等害死的金刀客是小女的未婚夫!”
“夫”字出口,金丝剑已猝然抽出,身形一闪,一道银光大震,金丝剑刺向楚太昌前胸,快逾电光石火,疾猛已极。
楚太昌惊呼一声,身形向旁一移,只听“嘶”地一声,金丝剑穿破楚大昌肋下紫衣,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楚大昌的左肋下。
楚方昌痛得怪叫一声,右手金龙铁棍一抬,猛然往前一送,点向香珂小腹。
几乎与此同时,一旁的楚剑鸣清声震啸,手中剑一道寒芒,斜刺里袭向香珂右期门穴。
香珂想不到楚家父子会这么快联手反攻,惊慌间,手中金丝剑急忙下格点向小腹的金龙铁棍。但就在金丝剑格开金龙铁棍的同时,一道剑气已袭上期门穴,知道再难躲避……
倏然间,眼前金光一闪,只听“喀”然一声金铁交鸣。金刚太岁楚剑鸣惊然惊呼,身形暴退一旁。
再看,手中长剑已被突发而至的宝柱手中金刀砍去一截。
宝柱一刀砍掉楚剑鸣的长剑,趁楚太昌一怔间,身形奇奥地一移,脚下似是未动,而人已到楚大昌面前,金刀空中一旋,劲风大震,便听楚太昌惨叫一声,立时血光迸现,一颗斗大的人头已飞离颈上,滚落在地。
“呀”地一声惊叫,一旁的蓝衫女子吓得昏厥了过去。
“嗷”地一声怒啸,楚剑鸣舞手中半截断剑发疯般扑向宝柱。
宝柱左手把身旁的香珂向身后一拉,右手金刀一式横扫。
扑上来的楚剑鸣厉嚎一声,身形一旋,双手捂腰,痛不欲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宝柱,吃力地道:“你,你是谁?”
说着,鲜血从捂着腰部的双手指缝中汩汩流出,他又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宝柱见状,冷“哼”一声,手中金刀入鞘,转首看了看身旁的香珂。
香珂见宝柱挥刀之间立毙楚家父子,做得干净利索,心中很是高兴。亲眼所见,宝柱武功通玄,果然大有长进。
这时,凉棚中的茶客见出了人命,都纷纷避开。
旅人急忙上路,农夫急忙下田,眨眼间凉棚内除了昏厥过去的蓝衫女子,只剩下宝柱、香珂和依然坐在木桌旁的海明珠。
海明珠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芒,对佩刀挺立的宝柱笑道:“难怪你俩敢去闯杏花岛……”
香珂附声道:‘婶婶,你自然不知,宝柱曾拜酒鬼为师,学过奇功秘技……”
海明珠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来如此……”
说着,对宝柱道:“快把这里收拾干净,将死尸拖到路旁沟里埋了,别给卖茶的惹来灾祸!”
宝柱依言将楚家父子拖到路旁壕沟埋了。
香珂已清除了凉棚内的血迹。
海明珠这才叫醒了蓝衫女子,把一锭金子塞给她道:“姑娘,你拿着这锭金子到别处谋生吧。”
说完,便领宝柱和香珂走出凉棚。
三个人牵过楚家父子所乘的两匹马:
海明珠与香珂同骑那匹黑马,宝柱自乘那匹红马。
上马后齐催坐骑,折入向河南去的官道,跃马向前奔来……
骑在马上,香珂心中无比舒畅:
总算杀死了两个参加谋杀金哥哥的恶贼,金哥哥若真有在天之灵,也会略感欣慰。
只是还没有手诛那个谋害金哥哥的罪魁祸首勾魂使者。
冤有头,债有主,总会让他血债血偿。
又想到宝柱搏杀楚家父子的情景,心中更加高兴,那种挥刀的豪气多么像金刀客……
正在这时,前面的海明珠问道:“香珂,你说寒竹的武功比宝柱,谁更强些?
“我一直担心他西行路上会遇到不尽的凶险。”
香珂听问,急忙摄住心神,答道:“虽然武功寒竹哥似比宝柱略逊一筹。
“但他为人机警多智,虽遇凶险,也会安然处之……”
说着又道:“婶婶,反正你也挂念我寒竹哥。不如这样,你且自己先回三丽山庄,我们直接去西域,好在已有了马。”
海明珠略作迟疑,道:“也好,你们早日会合,彼此都有了照应……”
说着,慢慢地把坐骑勒住,自己跳下马,将马缰绳递给马上的香珂,道:“路上要小心,见到寒竹告诉他,江湖风险,不要自太以为是。”
香珂接缰绳在手,说了声:“知道了。”
然后双脚磕镫,跃马向前奔驰而去。
宝柱的马来到了海明珠的跟前,他正想扳鞍下马,被海明珠制止住,叹道:
“柱儿,娘看了你武功长进,心中很高兴,也放心了。
“快随柳丫头去吧,见到你哥要多照顾他,你的功夫已强于他……”
说着眼圈一红,声音哽咽了,幽幽叹息一声,用力地拍了马背一掌,那健马长嘶一声,抖开四蹄,向前疾驰而去……
马上的宝柱黑亮大眼中,泪花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