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七派掌门为追杀九美杀伤殆尽,老朽更感肩上责任重大,九美不除无颜对惨死七派中的掌门。
“但念及顾英杰对舍徒有救命之恩,而方玉良又对我们有援手相助之情,这方巧巧可免处一死,让顾英杰带之隐迹江湖,远避红尘。
“这件事也算扯平了,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这种解决方法是冷云飞想说而不敢说的。
闻罢,遂急道:“为了日后我们师徒好向七派交代,请方姑娘交出胸盒,这说明你已非九美中人……”
方巧巧望了冷云飞,怯生生地道:“你竟然知道胸盒是九美的标志?”
冷云飞微微点头道:“小可不难为方姑娘说出九美之秘!但小可猜想这胸盒一定关系到一桩秘密。是以,九美中人都舍命不舍胸盒!”
方巧巧又把目光投向顾英杰,凄然道:“英杰哥,你可愿意与我隐迹江湖?”
顾英杰用力点了点头,正色道:“在下愿意!”
方巧巧又望了兄长方玉良一眼,欲言又止。
方玉良道:“妹妹,九美身份就这么重要么!人生还有什么能比与相爱的人长相守更美好的呢!”
方巧巧默默地流下泪来,悄悄转过身去,取下自己的胸盒,双手托着递给冷云飞,眼中珠泪晶莹……
冷云飞伸手接过,胸盒尚有体热,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方巧巧猛地一转身,握住顾英杰的手,动情地道:“英杰哥,咱们走!”
两个人默默远去,渐渐消失在夕阳的余辉里……
方玉良望着妹妹远去的倩影,眼睛湿润了。
许久,浩叹一声,对萧秋寒道:“萧大侠,咱们也走吧!在下送你回四海庄,你的伤不轻!”
接着,两个人和冷云飞师徒告辞,动身回四海庄了……
松林边,只剩下冷云飞和恩师顶峰上人。
见萧秋寒和方玉良离去,冷云飞对师父道:“师父,徒儿送你回山吧!”
顶峰上人摇摇首,道:“徒儿,为师自己能够回山,不要你送。九美未除,为师心中不安,你自去奔忙吧!
“为师回山静待于你。等你杀了其余几美,得到胸盒就回山见我,咱们一同去向正宗七派交代。
“这样也就对得起七派中仙逝的几位掌门了,也算对得起武林众苍生了!
“徒儿,望你好自为之,不辱为师所受使命!唉,快去吧!”
冷云飞胸中激情澎湃,双膝跪下,在师父面前磕了三个头,后挺身而起,抓起异光剑,朗声道:“师父放心,徒儿去矣!纵上刀山下火海也必将剩余九美诛除!以全师命,回报师恩!”
说完,身形一展,飘然而去……
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飘洒。
天空灰朦朦的,田野山峦,银装素裹。
在一条官道上缓步走着一个紫衣人。
佩着剑,紫袍外罩着一件皮马夹,风帽拉下掩耳,一看就是个长途行客。
正往前行,抬头隐隐望见前面出现一个三岔路口,旁边还有三间茅屋。
茅屋前的杆子上挑着酒旗,在风雪中猎猎飘动,不消说,这里必是一个小酒店无疑。
风雪中赶长途,自然是件很苦的事。
在寒冷的风雪中艰难跋涉之后,能坐在小酒店喝几杯暖酒,那会是件很惬意的事情。紫衣人加急了脚步,向三岔路口的茅屋奔来……
几乎与紫衣人同时,在另一个方向也现了一位行客。
此人头载皮帽,掩耳没有拉下,一袭皮袍,外罩一件虎皮的坎肩。
身上背着个包袱,手里拿着把古鞘斑斑的长剑。
从外貌上看,也像个赶长途的行客。那人望见酒旗时,也明显地加快了脚步……
不同方向的两个行路人,在茅屋前碰头了。
然而,相距八尺,都分别停住了脚步。
四目相对,怔了片刻。
白衣人终于先开口笑道:“二哥,我还真认不出你了!”
紫衣人也笑道:“师弟,我也没想到能碰上你!”
白衣人朗声道:“咱们进去喝几杯吧,边喝边谈。”
紫衣人附声道:“我也正这么想呢,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推门进了茅屋。
茅屋内有食桌食凳,地中央还放着一盆红红的木火。
两个人略略掸去身上的雪花,朝里屋朗声道:“店家,快热两壶酒来,再上几味下酒菜。外加十个馒头。”
话音未落,里间屋走出一个布衣粗服、脸上有麻子的中年女人,见了二位行客,赔笑道:“好,好。马上就来。二位先喝点茶水,暖和暖和。”
说着,给两人各倒了一碗茶水,便又进里屋忙活去了。
白衣呷了一口茶水,笑着望了望对面的紫衣人,道:“二哥,我还担心你再不踏江湖路了呢!”
紫衣人淡淡地一笑,道:“我也想开了,不能和自己过不去。”
说话的紫衣人是铁麒麟杨俊,他对面的白衣人赫然是他师弟粉麒麟冷云飞。
自那次在徂徕山一别,两个人还第一次见面,虽相隔时间不算短,但彼此心中还耿耿于怀。
作为冷云飞自觉愧对二师兄,虽然奉师命行事,本意也是为二师兄免受其害,但事实上却杀其所爱。
今日能得二师兄说想得开了,并无丝毫嗔怪之意,在冷云飞中心自然觉得十分高兴,遂笑道:“二哥,我还一直以为你会记恨于我,若是你真的想开了,那再好没有了。
“你和大师兄的事,我都不曾对师父提,只想诛除九美后,再一并告诉他老人家。”
杨俊笑道:“感情这东西,你看重时,仿佛比什么都贵重,一旦你看轻时,又好像一钱不值。
“唉,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说它何用!师弟,你这是想去哪里?”
冷云飞朗声道:“没有目的,我是在四处寻找那个冷凤凰,她是九美中人。可我浪迹数日,仍无所获。
“她曾说寄身佛门,我跑了些庵院也没找到。眼下想来我又觉好笑,她既然是九美中人,怎么会遁入空门,那日所言不过是骗我……”
杨俊微微一怔,道:“冷凤凰?是不是一个骑红马,穿红衣的女子?还佩着剑,很美,也很冷……”
冷云飞一怔,脱口道:“正是,莫非二哥你见过她?”
杨俊思忖道:“三天前,我在一个集镇的酒楼吃酒,听食客谈及有关杜大侠除暴安良的事,那食客说数日前杜大侠在落马山杀了江湖人神共愤的恶僧法度。
“正说到这里,有一个共室进餐的红衣女子立即追问杜大侠的下落,那食客答不上她便动手打那食客。
“我看不过上前阻止,方知她叫冷凤凰,一直四处寻找杜大侠,并说杜大侠曾在徂徕山遇险,她一直以为他死了。
“我告诉了她实情,她高兴得流出泪来……想来她和杜大侠关系必非一般,更像是一双爱侣……”
说话间,麻脸女人已端上酒菜。杨俊提起酒壶,试了试,道:“这酒也没烫热,待我拿厨下换一壶来。”
说着,提酒壶进了里屋,少顷,提着一壶热酒走出,笑道:“这一壶还挺热,天寒又下雪,咱们多吃几杯好赶路。我还想回青云府给马仁堂当保镖,师弟,你看如何?”
说着,为两人斟了酒,坐在桌旁。自己先端酒碗喝了一口,赞道:“这酒怪辣的,可味道不错。”
冷云飞喝了口酒,接话道:“青云府马仁堂为人却不坏,你若再去投奔他,他一定很高兴。
“再说,我为他找回‘八宝鸳鸯瓶’他一直感激我,你去了他更会对你另眼看待!”
杨俊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道:“我只图寻个安身之地,平平安安过日子。至少,在青云府吃不愁,穿不愁。”
冷云飞也喝干碗中酒,一边提壶给杨俊满酒,一边戏言道:“弄好了,马仁堂再招你为乘龙快婿,那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杨俊笑道:“那还得看我乐不乐意呢!”话锋一转,对冷云飞笑了笑,道:“告诉二哥,现在有多少女人追你?”
冷云飞脸略略一红,道:“一个也没有,到现在我还不知究竟情为何物呢。
“其实我也常想,身边若能有个美艳女子相伴多好,只是艳福太浅,也是命中注定与女人无缘!”
说着,又端起酒碗道:“来,喝酒。”
杨俊笑着端碗道:“你只怕是在骗我吧。其实呢,女人也像这酒一样,酒不醉人人自醉,醉了一场,醒来时,还和没喝一样……来,干了它!”
一仰脖,酒碗见底了。
两个人谈兴正浓,不知不觉,两壶酒喝净了,四碟小菜也光了,十个馒头也没了。
杨俊望着满面泛红的冷云飞,笑道:“师弟,怎么样?可酒足饭饱?”
冷云飞点头道:“好不畅快,二哥,人生难得杯在手,酒这玩艺儿,确实不错。”
杨俊起身笑道:“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说着,拿过冷云飞的长剑递给他。
冷云飞接过长剑,从包袱中掏出些碎银子扔在桌上,然后跟随杨俊走出茅屋,身后响起麻脸女人惊喜的叫声:“呀,给这么多呀!”
走出茅屋,外面的雪依然在下。杨俊辨了辨方向,道:“师弟,和我去青云府吧。”
冷云飞微显醉意,笑道:“也好!咱哥俩很长时间没在一起了,难得相聚……走!”
说走,脚下一迈步,便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坐起,笑道:“我好像喝多了。二哥,拉我站起来”
杨俊笑道:“两壶酒咱俩喝,还能多么?还是路滑……”
说着,走到跟前,并没有去拉冷云飞,而是抽出佩剑顶在冷云飞心窝上,笑容变成了怒容,双眸中射出怨毒的光芒,冷冷道:“冷云飞,你今生今世别想再站起来了!我要让你永远倒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