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之时,当赤日的光芒照进君信侯府之中,一切便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已是君信侯遇刺后的第六日了,若是今日案情再没有突破性的进展的话,那么明日楚仕途便将面临第二道圣谕的责问了。
侯府的客房之中,此间任杰正独身一人安坐在床榻之上,左手架在腿上拇指顶在低首的额前,闭目养神,右手安放在身边的一卷近尺高的案宗之上,只见上面写着“帝国二零零零年纪案宗”,这分案宗是任杰连夜让人回刑部司部去取来的。其实,关于这本案宗,早在几年前任杰就已经看过了,里面记载着一件曾经震惊整个帝都的疑案。
而一旁的桌上放着的几件东西,是昨日在那雅居之中所找到的君信侯的衣物和那夜行服的包裹。
现在,任杰心中可谓五味杂陈,整夜未眠,或许现在他更希望自己并没有破解出这场诡异刺杀的来龙去脉。昨日,楚仕途在从凝雅居回来后,盘问了任杰几乎整整一晚,但他却始终缄口不语。这一刻,是从任杰接触到君信侯的案子后,心中最为矛盾和烦杂之时,他心中不愿让自己成为葬送那至情至善至美的刽子手,但这一切从最初便是已经注定不得不发生了的。
突然,门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任杰蓦地睁开双眼,既然这一切早已注定那便无可逃避,今日,任杰必然要对楚仕途和苏彪还有所有牵扯进来的人们有一个交代,他昨夜已经答应了楚仕途今天一早便会告诉他问题的答案。
任杰的房门被推开之时,缓缓走进的便是楚仕途了,昨晚一直到午夜时分他都没有从任杰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身为刑部司部的他,一生断案无数,万万不想在这件要案之上第二次接到圣谕。
其实,现在在他心中似乎已经知道了刺客的身份,但却只是怀疑而没有实质的证据,否则以他阅案无数的雷厉作风,又何必在这里陪任杰数着时间过家家。“任杰,那刺客就是侯爷夫人宁凝,对吗?”
任杰双手合什,缓缓抬起头,望着楚仕途,道:“外公,你都知道了,不过,这不能怪她的,她是那么遗世脱俗,她只是在为她的家族报仇而已。”
“难道?她真的是那十多年前凌药阁凌氏一族的遗孤?”楚仕途对着任杰缓缓地问道。
听到楚仕途的话后,任杰不禁站起身来,接着便躬身翻开榻上的案宗,一番索找,然后便从中撕下一片,叹了口气,沉声道:“既然已经是历史疑案,现在破解了就该公之于众,让众人看看到底是谁是始作俑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走吧,外公,叫上那苏彪,我们这就一起去凝雅居。”现在,无论任杰心中再怎么不平衡,但案子还是要去破的,否则,对楚仕途和那些被牵扯进君信侯之案的人就太不公平了。
凝雅居中,宁凝正只身一人处在繁花锦簇的园圃之中侍弄着花草,一袭月白色的锦衣,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呈皓腕于轻纱,折纤腰以微步,风吹仙袂飘飘,整个人便如同那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辟的冰雪,美人葺居,百花槛栏,此间似是天葩故里!
“叽~呦~”清亮的鹿鸣之声顿时便传遍雅居,小径之上,任杰一如既往地骑在廉狼的身上,叶枫、楚仕途、苏彪、苍疾还有素玥五人走在廉狼的身后,穿过通敞的阁楼,便看见了后园之中的宁凝,而与此同时,宁凝抬首便也望见了前来的任杰一行人。
片刻之后,阁楼之中,一面,任杰轻抚着廉狼,身后人多势众,另一面,宁凝手上轻挽着竹篮,脸上仪态从容。
“小亲王,司部大人,这么一大早,如此兴师动众的来到我凝雅居,都吓到我的鹿儿了,不知来找宁凝有何要事?”
所谓来者不善,讲的恐怕就是像任杰一行人这样的了。
其实,昨日在宁凝从君信侯的入殓仪式上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了有人打晕了麝鹿来过凝雅居,已然心生提防,不想看见此刻眼前的情景心中还是不免暗暗吃了一惊。
只见任杰向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宁凝那绝世仅有的容颜和澄澈胜水的眸子,静静地道:“如果···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想我也会像你一样选择,去为家族数十位至亲和数百名家眷报仇雪恨的。”
在听到任杰的话,宁凝的脸色顿时涌作一阵苍白,接着,便镇定自若地望着任杰说道:“小亲王在说什么?宁凝不知!”
别说是苏彪和素玥了,就是楚仕途在听到任杰的这番话后,心中也不免吃了一惊,皆满脸疑问之色,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一旁的任杰,对于任杰刚刚的这番话,是有着冗长的前言之因的,现在的他心中已经知晓君信侯的这桩刺杀疑案的前因后果,只是在挑选一种比较合适的方式把整个案件公诸于众罢了。
“你知道的!凌凝,凌药阁第十九位阁主凌霄阁主的女儿,也是十二年前凌药阁灭门惨案的幸存者。”
在听见任杰口中的“凌药阁”三个字的时候,宁凝的娇躯经不住一个颤抖向后退了半步,半响之后,摇着头望着任杰定声道:“什么凌药阁?不是凌凝,是宁凝!”
而一旁的苏彪在听到凌药阁后,不禁眼色一动,满脸震惊之色,犀利的眼神游走在不远处的宁凝的身上,接着便收回眼光埋下首来深深地思索,面色阴翳。
“好!我知道,你是在顾及着凌药阁数百年的声誉,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不勉强你。”任杰看着眼前面含愠色望向别处的宁凝说道,接着便转过身去,对着身后的众人道:“但是,接下来我要和你们说的是一段被尘封和被掩盖的历史疑案。”
“十二年前,也就是帝国两千年纪元,圣上继位为新皇的那一年,发生一件至今未破的灭族疑案。”说着,便望向了一旁苏彪,“不错,正是当年的凌药阁灭门惨案!我想,关于这起灭门惨案,苏总管你,知道的应该是最清楚的。”
语罢,苏彪一怔,看着眼前的任杰,接着便故作镇静地沉声道:“小亲王在说什么,苏某不知!”
“苏总管不必惊慌,且听我把话讲完。当年,凌药阁是帝都乃至整个帝国中首屈一指的医药世家,在旧皇宣布即将退位,新皇的皇位争夺战中,凌药阁笃定地站在了三皇子阵营的那一边,而且在当年的两位皇子争夺皇位的那场暗战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然而不久,凌药阁竟在一夜之间被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强者付之一炬,夷为平地,凌氏一族数百名家眷惨遭不明屠杀,凌药阁从此便从各大世家中除名。我想,关于这件灭门惨案,大家至少都应该是有所耳闻的,当年这起灭门惨案可谓震惊半片大陆,多方势力要求彻查这群在一夜之间毁掉凌药阁的黑衣强者,然而最终却因为种种原因成为了历史疑案。”
“之后,关于这起灭惨案的种种猜测众说纷纭,但是,说得最多的不过是凌药阁成为了皇位争夺下的牺牲品。若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倒也无可厚非,在那场改名换政的漩涡中站错了位置付出代价也是正常的,但是,酿成那场惨案的直接元凶还是得要绳之以法的,不是吗?!”语罢,只见任杰正色地望着身前的苏彪,气势不容置疑。
听到任杰的话,看到任杰的这般行为,一旁的楚仕途不得不及时点醒道:“仁杰,口无遮拦的,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