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我用最快的速度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又用最快的速度调整自己的声音,不管这个电话是谁打进来的,我都不希望别人听到我的哭音。
我是杜娟。我对着手机说。
我知道你是杜娟。我是你的老师谢有林,想来北京工作吗?我正在策划一本杂志,你想来吗?谢有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的时候,我似乎在梦中。
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现在?马上?我急切地问。
明天就可以来。谢有林笑着问我,你怎么想也不想,这么急就答应?不怕老师把你骗了吗?
我明天一早准时到达北京。说完不等老师回话,我就挂掉了电话。
我太需要一个离开武汉的理由,太需要一个让自己舍弃,这份无法纳入生活轨迹里的情感的理由。
我总在伪善的气息里让自己充当一个情感的汇总器,钟,陈子风其实都不属于我。
我离开了武汉。我到北京后才知道,老师真的骗了我,杂志社办公地点根本就不在北京,而是在华北地区一个叫香河的小县城,我不得不按老师说的新地址从北京站倒车去那个我无法想象的小县城。
公交车载着我在空旷的华北大平原上穿梭,一股股泥土的芬香迎面而来,象极了三十四凹的泥土气息,在那一瞬间里,我接受了这个无以选择的小县城,就象我永远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三十四凹里诞生的一条生命一样,不得不承认杜大毛是我的父亲,杜梅是我的亲姐姐,杜锦明是我的亲哥哥,杜红是我的亲姨侄女,我不能去夺她所爱,我只有逃离。
我到香河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掉了以前的手机号码,我想把自己彻底地隐藏起来。然而,生活却总在一次又一次地和我开着这样那样的玩笑,我的同事中居然有一个男孩,长得和钟象极了,一样从东北而来,一样清清瘦瘦,一样的身高,甚至是一样的发型,惟一不同的是,钟在武大,这个叫陈悦的男孩儿在二外。他是我们的特约编辑,除了文字工作外,还得负责涉外的翻译工作。
陈悦真的象极了钟。操着一口东北的话语和我讨论版面的设置,或者标题的醒目时,我总会不知觉地把陈悦当成了钟,杂志社一共才六个人,除我一个女人外,其他都是男人。老师是主编,独占一间房子,我是个女人,也独占着一间房子,其他的人挤在一间房子里,每天的饭是我做,每天的卫生也是我做,谁让我是女人呢?好象女人天生就是做家务活的能手一样,只是每天做饭时,陈悦就是我的帮手,他是我们中惟一一个还在校读研的学生,也是我们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他总被我们这帮自称老哥老姐们差遣着,而他也总是乐意地去完成我们差遣的无论大小事。
做饭的时候,通常是我和陈悦两个,陈悦讲他的学生生活,讲他关在图书馆里啃书,一个暑假都没有出过校门,讲他和女朋友的恋爱经历,他把我当成一个最佳的听众,不厌其烦地讲着他的全部生活,我竟然是那么地羡慕,这辈子,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上过大学吧。
我和陈悦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更多的时候,我把陈悦当成了钟,在一个没有杜红的环境里,我对钟的种种意想都附加到了那个叫陈悦的男孩身上。
香河是中国第三大家具市场。我们的任务主要是做家居文化杂志,立足于香河的家具而行,谢有林最爱吩咐的两个人就是我和陈悦,时不时地让我们两个去香河家具市场做调查,把调查的结果反馈给他,然后由他来给我们定什么样的选题,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而且是一个我以为与文化无关的工作,可是真正进入的时候才发现,家居世界居然有着如此深厚的文化内涵。
我和陈悦是对很好的搭挡,我们一块去家具市场的时候,那些导购小姐,家具商都把我和陈悦当成了一对即将新婚的年轻夫妇,然后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们,什么样的家具适合我们这样的年轻夫妇,我和陈悦两个就会愉悦地偷偷发笑。
陈悦对家具的了解研究远远超过了我,他时不时地指着一排家具告诉我说,哪是红木,哪是檀木,还告诉我,哪些是明世家具,哪些是清代家具,告诉我明清家居的区别。
明清家具在用材方面,有鲜明的时代特点。传世的明清家具中,有不少是用紫檀、黄花梨、铁力木等制作。然而上述木材在清代中期以后日见匮乏,成为罕见珍材。凡是用这四种硬木制成而又看不出改制痕迹的.家具,大都是传世已久的明式(包括明代及清前期)家具原件。虽说此类名贵家具近代仿制的也有,终究因材料难得及价格昂贵,为数极少。今存的传世硬木家具中,也有不少是使用红木、新花梨制作的。由于这几种硬木,是在紫檀、黄花梨等名贵木材日益难觅的情况下方被大量使用,用这些木材制作伪家具,多为清代中期以后直至晚清、民国时期的产品。如有用红木、新花梨做的明式家具,因其材料的年代与形式的年代不相吻合,大多是近代的仿制品。有大量传世的榉木家具,不能以材种来判断年代,它在明清两代均被广泛用于制作家具,并在形式上也较多地保持了一致性。许多清代中期乃至更晚的榉木制品,依然沿袭着明代的手法。书包网txt小说上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