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还有我的几个姑妈,姑姑们都在数数落落地哭着,她们从锦洪是个没娘的孩子数起,把锦洪短暂的一生都数落了一遍,我麻木地听着,麻木地走着,钟始终守在我的附近,杜红也始终跟在钟的后面。
杜大毛夹在人群之中,杜大毛也没有流泪,杜梅和杜春华都在人群之中,他们也没有流泪。
锦洪葬在后山上,锦洪和董香草葬在一块,当棺材被人抬进土坑里的时候,我的心彻底碎了,邻居的大叔大伯们一铲一铲地把土都往锦洪身上抛,我再也忍不住地跪了下去,疯一般地叫着,锦洪,锦洪-----
我昏死过去了。我醒来的时候,杜大毛,杜梅都守在我的身边。
杜娟,人都死了,不要太难过,大姐对不起你。杜梅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娟伢,爸也对不起你,我都老了,该死的人应该是我。娟伢,你别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爸怎么活呀。杜大毛哭了,杜大毛坐在地上象个孩子一样放声地哭着。
杜大毛,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不会原谅你的。还有杜梅,杜锦明,杜锦标,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你们怎么这么狠心地让锦洪走得如此惨呢?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我必须,马上就离开这个的家。
再躺躺吧。杜梅又说话了,等会让司机送你去医院看看,你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
我不要你们的假仁慈,你们把锦洪还给我。我想下床离开这个家。
我的身子晃动了几下,我被钟扶住了,小姨,休息一下吧,身体要紧,五舅活着的话,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推开钟的手,还是坚决地往外走。杜大毛,杜锦明都没有拦我,在大门口,我遇到了冬冬,冬冬说,姑姑,我记起来了,五叔说,让你回家后看你的小木箱。
冬冬说完这句话又跑去玩了,我转身往自己的小房间里走,我和锦洪有一个共同的小木箱,小的时候,我们爱把自己的一些小玩意藏在小木箱里。长大后,我再也没有看过那个小木箱。
我从柜子上把小木箱拿了下来,小木箱里的那些小玩意儿还在,被锦洪一件件地摆动过,木箱的最低层有一封信,是锦洪写的。
妹,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家里的人都不告诉我,我感觉身体状况很差,我总是没力气,浑身酸软。妹,我可能会死掉的,在我还有一点力气的时候,我想给你写下这封信。
妹,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难过,五哥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赚到钱,没有让你真正地走进大学去。妹,五哥好遗憾啦。
妹,你写给我的信,我都收到了,我一封一封地编着号,每封信我都要看好多好多次,妹,谢谢你的那些信,让我支撑着过了一天又一天,一过就是九年。
妹呀,我要走了,真的好想看看你长成什么样子,可是谁也联系不上你,妹呀,你的信我带走了,我先烧掉了,到另一个世界里的时候,我再看。你回家后,不要为我和爸吵,他也不容易,一个人把我们兄妹这么多都拉扯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妹,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我没有力气写。妹,我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根本没有强X那个女人,是她自愿和我好的。我喜欢她,那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女人,妹,我不恨她,一点也不恨她,是她让我变成了一个男人,也是她让我觉得活着真好。
妹,你也不要去恨她。我只有承认自己是个强X犯才能保持她的清白,才能让她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才能让她的女儿不象我们一样渴望别人的母亲。
妹,听说你离婚了,妹,再找个好男人,你需要一个家。不要再到外面漂泊了,你不小了,该有个家,有个孩子,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地爱护自己的孩子,不要让他没有妈妈,我们太想自己的妈妈了。
妹,听五哥的话,好好嫁人,生孩子。
五哥:锦洪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看完那封信的。我的傻五哥呀,背着一个黑锅一过就是九年,锦洪,你把最美丽的青春就那样溶在了这个黑锅里,你傻不傻呀?
我抱着锦洪的信,冲出了我的小房间,我要告诉杜大毛,我要告诉杜梅,锦洪不是强X犯,我要告诉所有的人,锦洪没有给杜家抹黑。
我冲进客厅的时候,杜大毛,杜梅,杜春华,大哥,大嫂,四哥,四嫂们都集中在客厅里,他们好象在商量什么,或者是在算帐,这次花费了多少,收了多少礼金,每个人该拿多少,该退多少,从昨天他们都在各自算着各自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