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你开各种各样的玩笑。
我没有再去刻意地粉饰自己的生活,也没有再去刻意地寻找董香草的死因,锦洪希望我结婚生子,有一个普普通通幸福的生活,我想,锦洪说得对,我是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环境里去,是该忘掉许许多多的不幸福,是该找一个适合我的男人,结婚,生子,不再把自己陷在一个进退两难的情感空间里,不再为了某种籍口,去放纵自己不多的青春。
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可是生活不给我这种机会。生活偏偏要把我拽进一个我无能为力的梦里,让我停留在锦洪的死亡线之上。
锦洪死以后,我开始与梦境打交道。锦洪离开我的第七天,我就梦到了锦洪,地点在那个三十四凹里,我和锦洪一块骑在牛背上,锦洪说,妹,看,那边的云彩多好看,妹,要是用那云彩给你做裙子,一定象公主一样漂亮,妹,我长大后赚好多好多的钱,给你买最好看的衣服,相信吗?
信。锦洪说什么我都信。那个时候,我是锦洪的尾巴。
锦洪用牛鞭抽打着那头黄牛,受惊吓的黄牛开始飞奔起来,锦洪,你要干什么,我怕。我把锦洪抱得紧紧的。
妹,别怕,我们去追云彩。黄牛真的飞了起来,可是锦洪从牛背上摔了下去,锦洪不见了,我哭叫着,锦洪,锦洪,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锦洪的声音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响了起来,妹,那云彩真好看,妹,我不想死,妹,救我。
我拼命地寻找锦洪,可是锦洪就是不见我。我哭醒了,才发觉我在做梦。
从那天晚上开始,锦洪一直活在我的梦里,我不是和他在牛背上玩闹,就是和他在河潭里抓鱼,大多时候都是我跟在锦洪身后,象个小尾巴一样依赖他,每当我们玩得开心的时候,锦洪就会突然失踪,而且总是我在寻找锦洪,然后就是锦洪的声音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响起来,总是那句不变的话,妹,我不想死,救我。
黑夜,锦洪的灵魂一直活跃在我的梦里。白天,锦洪那张如白纸一样瘦弱苍老的脸闪现在我的大脑里。生活在我二十七岁这年,给我开了一个我无法承受的大玩笑,锦洪的离去,对我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梦醒后,那种寒彻心骨的悲怆感,逼得我无处藏身。
我以为锦洪离我而去以后,我就能真正意义地宁静生活,我以为锦洪说,让我结婚生子后,我就能象灰姑娘一样过上幸福生活。可是梦境和现实一样真实,梦境和现实一样让我痛苦不堪,我的灵魂逃不过梦境的呼救,我的灵魂逃不过,对锦洪的无限内疚。
灵魂只有在梦里才能如此真实地抽打我,我夜夜与锦洪的灵魂同在,我没办法回避锦洪的死亡,就象我没办法忘掉锦洪死前说过的那句话一样: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要等杜娟回来。
这种伤口在梦里无限放大,无限延伸。
我是一个为文字而生的女人。文字是我惟一的良药。没有文字,我是一堆废材,没有文字,我的生命和锦洪一样终结。
锦洪死后,我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文字之中。我开始在网上写着自己对生命的困惑,我写道:佛说,生命只有一次,佛说,爱是终生。我写道,我说,生命的结局就是死亡,我说,爱的极端就是痛。
“生死涅槃,犹如昨梦,菩提烦恼,等似空花。”这是佛经里的话,被我引用到了我的文章之中,这句话的大意是:生命短暂,不过是梦幻与空花,一切人事眨眼之间就烟飞灰灭了。
生命本身是真实的,可一切事相随时变迁幻化,起起灭灭,是虚假不真实的。虽然吃西瓜是吃,吃冬瓜是吃,可吃西瓜与吃冬瓜的味道就无以相比,人的生命也是那样,怎样活都是一生,这个活的过程如吃西瓜和吃冬瓜一样,此味道与彼味道是永远不一样的。
生命不过是一场美丽而短暂的梦而已,梦醒时分,一切都是空空如也。
我在天涯社区里发一些只有自己能够看得懂的文字。而我的帖子后面总有一个署名我是太阳的人。他总在我的贴子后面写一些很诗意的小诗歌,他写道:
当月亮渐渐落幕
才会有精彩的日出
生活就是一把钝刀
不停地挫着激情与幻想
你若适应了
就不会觉得疼
当麦子被收割一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