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安市,某所师范学院,大四外语专业的女生宿舍的某个宿舍里,卓然一个人蜷在单薄的被子里哭了一阵,渐渐平复了心情。
她告诉自己,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她就应该高兴的,不是嘛。至于他和谁订婚,那是他的事情,她不应该在意的。毕竟童养媳这档子事,在京安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里面,根本就是一个滑稽的玩笑。谁会相信呢?结不结的成夫妻,那是人家民政局说了算。
宿舍里面空荡荡的,几个室友全都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准备期末考试了。圣诞节之后,马上就是考试周了。没有人想在大四这一年挂科,补考起来真的是麻烦。
卓然从床上起身,在宿舍里面集体用的洗脸池边,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下着大雪的天气里,水龙头里面出来的水真的是凉得刺骨,可是对于此时此刻的卓然来说,越凉的水越好,因为冰凉的水拍在脸上的时候,可以让她彻底的清醒过来,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清醒的面对自己心底的那份不为人知的感情。
他今天订婚,他选择了他喜欢的女子订婚,卓然洗完脸拿了毛巾来擦脸,她告诉自己,他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她告诉自己,今天起就离开冷家,让那个滑稽的童养媳的称呼见鬼去吧。从十八岁,等到二十二岁,四年了,再长的梦,今天也该醒了。
眼泪不知不觉的又淌了下来,卓然用毛巾擦了眼眶,然后微微仰起头,努力的克制着眼泪,她告诉自己,哭过这一次,她再也不要去等他,再也不要为他哭泣了。
洗完脸以后,卓然翻出手机来看了时间,已经是中午两点钟了。现在这个时候去超市里做兼职已经来不及了,去学校吃饭,也错过了饭点了。下午没有课,卓然打算带上书本找个自习室准备考试。
刚刚背着装了书的单肩包离开宿舍,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陈妈打过来的,卓然接听了电话说:“喂,陈妈,有事吗?”
陈妈的声音有些焦急的说:“小然啊,你今天怎么擦的地板?夫人回来了,这会儿正发火呢,你快些回来一趟吧。可怜见的,你说你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偏偏就入不了夫人的眼呢。”
卓然在电话里给陈妈保证,半个小时后回去,然后就挂断电话,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去准备考试了,先去应付了冷家的当家主母再说吧。夫人,这个称呼,绝对是卓然的噩梦。有时候卓然会觉得自己一定是前世做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一生下来就要接受夫人的各种折磨,偿还罪孽。
还好有陈妈,冷家资历最久的保姆,现在升级成管家。卓然小的时候,每天都要被夫人打骂,幼小的她早早的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低调行事,学会了装巧卖乖,可是都没用,夫人的打骂随时随地都会出现,要不是背地有陈妈回护着,卓然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健康长大。
卓然没上过幼儿园,就连上小学的学费也是陈妈给出的,初中的时候,夫人就不怎么打骂卓然了,可是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刁难,比方说像今天这样的,用抹布擦完整栋别墅的地板。不过对此卓然并没有太大的怨言,在她看来无非就是多干点活了,反正每天要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了,也不在乎这一点两点。
在学校门口坐了公车,二十多分钟后就到了冷家私宅附近的站台,大雪小了一些,路面上的积雪被来来去去的行人踩得很是泥泞,到处是雪水和尚未融化的踩得泛黑的雪块。卓然顾不上脚上鞋子的单薄,一脚踩进雪水,急急忙忙的朝冷家私宅赶去,生怕夫人因为等待再生出更大的火气。
大门口,陈妈焦急的等着,看到卓然以后迎上来说:“小然啊,夫人等一下说你什么都不要顶撞她,夫人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你让她骂几句等她顺了气就好了。”
卓然点头说:“陈妈,谢谢你了,这些我都知道,放心吧,没事的。”
说话间已经穿过别墅一楼的玄关,走进了客厅里,此时偌大的客厅里面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夫人端正的坐在沙发上,面色冰冷,很是气恼的模样,而她身边站着的穿着深色职业套装的私人助理则是非常恭敬的站着,脸上满是为难的表情。
夫人扯下手上精致的手套,轻轻得抚摸着手指上的那枚巨大的钻戒,妆容精致的面容微微冷笑,清凉的声音对她的私人助理说:“他不来,你就没有办法让他来?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花钱雇你有什么用!”
“夫人,尊少爷他……他说他对夫人手上的冷氏集团没兴趣,他还说……说他在京安市里有落脚的地方,就不打扰夫人你了……”私人助理一一转述冷尊的原话,她其实是想告诉夫人,冷尊少爷他是真的不打算回这个家的,她这个小小的助理真的是没办法让他回来。
不等私人助理把话说完,夫人霍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戴着大枚钻戒的手指收起攥紧,纤细的手指因为生气而紧握的缘故,骨节发白。嘴里冷冷得吐出几个字:“这个逆子!”
卓然和她身边站着的陈妈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了夫人今天为什么发火了,离家二十多年的儿子终于活着回来了,可是却不认她这个母亲了,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都不好受吧。
夫人隐忍着心头的怒气站在沙发边上,看了一眼身边很是为难胆怯的私人助理,嘴角轻轻一笑:“他不是订婚了吗?你去把他的未婚妻给请过来,他不就来了吗?”
私人助理想了一下,垂首应了一声:“是,夫人,我这就去办。”说完以后离开了客厅,擦着卓然的身子走出玄关。
这时偌大的客厅里面就只剩下夫人和卓然以及担心卓然特地留下来的陈妈。夫人瞥了卓然一眼,生冷的说:“让你每周擦一次地板,你看看你是怎么擦的?我告诉你,再擦不好,我就让你每天擦一次。”
卓然不敢顶嘴,只得答应说:“是,夫人,我这就去重新擦。”说着取下身上背着的单肩包,开始去找抹布来擦地板。谁知没走出几步,就听尊贵的夫人加了一句:“擦完了地板,今天的晚餐你来做,做的不好,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卓然转过身来,对着夫人点了下头,答应道:“是,夫人。”如此的刁难,不是一次两次,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